杨伟东在屋里感知到母亲的存在,火急火燎赶出来,见到的却是母亲的新面貌,他既惊喜又兴奋,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即使事后被母亲责怪也没关系了。
一百多年来,绿仙终于可以睁开眼睛看看这世界,看看儿子,不用再被幻象和黑暗折磨,重获了光明。
“就算母亲骂儿子,儿子也高兴,太好了。”
出乎意料,绿仙并没有推开他,不再像过去那么冷淡,儿子长大了,也可以给自己温暖了。感受着杨伟东怀抱的温暖,绿仙再次落泪。真的……与他父亲一般无二。
“母亲你怎么哭了?阅圣女的事……儿子已经听说了,母亲请节哀。”杨伟东很开心,母亲没有推开他,可是母亲一哭,他心里又难受。
绿仙摇头不回应。
他又问:“母亲的眼睛看得见了吗?”
绿仙点头。
“君主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儿子得回去复命。母亲回去吗?”
“我不回去。”
要回去也不是现在,她要为这一生三个重要的人报仇雪恨,不死不休!
绿仙走了,她不肯说去哪里,杨伟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在回去之前,他跟大伙儿打了声招呼,廖利渊表示能跟他一同回去,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询问筱井的意见,果然不出所料要留下来照顾还没醒来的乌有,和他们一起出来的绿仙单独行动了,还有就是古若离和冯雨幽。留下来的可以留下来,离开的可以离开,必须一起回去的必须一起回去。
可是,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古若离和冯雨幽两个小鬼不见了!好像是从谢炎他们出发去风云壁那天开始不见的,之前将注意力集中在身中剧毒的乌有身上,忽略了两个活生生的小鬼。
这时谢炎和小龙正好回来,了解事情始末后,谢炎断然道:“他们两个只是跑出去玩了,玩腻了自然会回来,又没人能拿他们怎么着。”
也是,两个经历过使徒培训的人不失手干掉别人就算万幸了,没人能拿他们怎么着。
于是杨伟东和廖利渊就安心上路了,等小鬼们在外头玩腻了回来,自然有人带他们回山水间,轮不到他们瞎操心。
只有谢炎皱起眉头,他刚才说了谎,以他对两个小鬼的了解,他们并不是贪玩之人,听说他们出来是为了见自己和盈盈,他们又刚好是在自己去风云壁那天失踪的。难道那天被尾随了?那么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去往风云壁的途中,不知道自己和盈盈已经经历一个来回。
算了算了,不必为他们担心,就算他们真的去到风云壁,找不到人自然就会回来,除非迷路了!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谢炎头疼,还得去找一趟妈的,那天妈的在后面说不定看到小鬼们了,必要时又要借大白鹰一用。
妈的应该在别墅,盈盈正回家找春娜有大事,现在去不妥,还是等盈盈那边完事了再说吧。
……
天空中下起了大雨,街道上的人流变得稀疏,人们打起伞,匆匆回家。
天在下着雨,盈盈心里也在下着雨,因为在外面站得久,她浑身上下都被淋湿了。春娜站在对面,打着伞,挎着篮子,神情哀然。
“盈盈……”
“春娜,”盈盈道,“你是谁?是人还是魔鬼?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你在说什么盈盈……”
盈盈吼道:“十年前!西部森林!是你杀死了一个孩子的母亲!”
春娜皱眉,时间和地点好像曾经听到过。
“谢炎那小子!”
“不关他的事!你就告诉我人是不是你杀的!”
“盈盈,雨越下越大了,过来,春娜给你打伞。”
“回答我!”
春娜一愣,盈盈几乎每一句话都是用吼,这和以前那个天真可爱的盈盈相差巨大,不,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为什么?盈盈你为什么要逼我?
春娜突然掩鼻呵呵笑了起来,拿着伞的左手扶住右边肩膀,笑弯了腰,像个恶魔一样边笑变说出一番让人震惊的话:“呵呵呵……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哪能每个都记得清楚。要说如果是十年前最刚开始的时候,我在西部森林杀了一个人,当时好像还是一家三口,本来想要全灭的,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还是……”春娜停止笑意,面部充斥着仇恨与狰狞,语速极快,语气极重,嘶吼道,“也让他们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她前进一步,盈盈后退一步,她说一句狠话,盈盈后退一步,盈盈仿佛看到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恶魔,即便有狂风暴雨也无法冲刷掉她浑身的血液。
原来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潜伏着魔鬼,披着家人的皮囊,口中说着谎言,欺骗一无所知的自己。
“盈盈,你的世界太小,外面的人个个都是恶魔,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可他们,还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会杀光他们所有人!”
“闭嘴!”盈盈哭泣着,内心的悲痛已经无法用眼泪表达,她质问道:“你是不是还利用我的手杀人?”
春娜偏着脑袋道:“是的。”
盈盈看着自己仿佛鲜血淋漓的双手,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你杀人要通过我的手?你让我被迫背着无数条人命,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
盈盈从头上拔出一根头发,沙沙沙在指尖旋转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雨水如此猛烈的拍打之下甩去,还能呈一直线,快而狠。
发丝一边旋转,拍打而下的雨水被绞碎成无数细水珠朝四周飞溅,汇入其它雨滴中落地。
春娜很惊讶,来不及闪躲,雨伞和篮子掉到雨中,旋转的发丝已经割到自己肩膀上,顿时,血液被狂暴的雨水冲刷,很快流满大片道路,又被雨水带到更远的地方。她捂住肩膀上的口子,发丝没有完全割开肩膀就慢了下来,整根从橙色变成红色落入雨水中。
春娜不敢置信,盈盈竟会对自己这般,心凉透的她这样说道:“来吧,用我教给你的头发绝技,杀了我,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报仇。”
盈盈愤怒道:“春娜我恨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那个地方我再也不要回去!”
说完转身奔去,看着她的背影,春娜心里的悲痛远远超过肩膀上伤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