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爻又是整夜未能入眠,卯时刚过,九爻透过窗户望着外面似乎蒙蒙亮了,她坐起身来靠着床榻的大靠枕,她估算着德叔和丹青他们应该行动了,心里暗暗祈福:九爻恳求上苍保佑他们行动顺利,平安归来,保佑德叔他们夺回这些贪官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九爻定会将这些不义之财还之于民。九爻默默地祷告着,她想着今天已是腊月十一了,后日便是父母亲及杨氏三族的祭日,九爻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如同被撕裂般地痛苦,她在痛苦、焦虑、疲惫的纠结中竟疲惫地昏沉沉睡了过去......
“父亲......晓红......血,好多血,血......”九爻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看见飞花满脸惊慌地趴在床榻边用丝绢为她拭去额头上的细汗,飞花看见九爻醒了过来,她眼泪汪汪地望着九爻,用衣袖擦拭着眼泪说道:“姐姐,您可醒过来了!飞花好害怕,我本想去找羊伯来的,可是丹青和夕颜姐姐她们都不在家,飞花不敢离开您,姐姐,飞花独自一个人守着您,我好害怕,呜呜呜......”飞花说着说着便大哭了起来,九爻满是歉疚地抱着飞花,柔声地安慰她说道:“飞花别怕,姐姐只是做噩梦了,别怕......”九爻望着窗外问飞花:“飞花,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飞花拍拍肚子答道:“我已经用过午膳了,姐姐您饿不饿?我让他们送饭食过来吧?”九爻点点头,飞花帮九爻掖好被子,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已经午时了,德叔他们应该有消息回来了,可是,一起身,她便觉得身子乏力,头也晕眩,不行,不能就这样躺着,其他人都不在家,不能吓着飞花。九爻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挣扎着起床、更衣,她扶着墙慢慢走到暖阁内。胖婶正好将饭食端了进来,她关心地看了看九爻的脸色问道:“小姐,听飞花说您昏睡到现在才起身,您身子要不要紧啊?我炖了老母鸡汤,来,您趁热喝点吧!”九爻这些日子喝汤药,嘴里发苦,她根本没什么胃口,但是为了不让胖婶和飞花担心,她还是勉强自己用了点饭食。
九爻一边看书,一边焦急地等着德叔他们的消息,未时三刻,信鸽王亲自送来了信鸽,他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也从不离开《信鸽园》,每当德叔和丹青他们全都外出办事的时候,他才会走出园子,亲自为九爻送信鸽。九爻见他带着信鸽走进了暖阁便微笑着说道:“信鸽叔,要您亲自送来,多谢了!”信鸽王摇摇头深深地施礼答道:“我的命是小姐给的,做什么都是应当应分的,小人告辞!”九爻知他秉性如此,便接过信鸽包,取出内里的字体看着,是丹青写来报平安和行动成功的消息,之后,她又陆续收到了德叔、夕颜的好消息,九爻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现在,她就期盼着众姐妹平安地将货送到伏牛山,她焦急地等着师父的回信。胖婶端着汤药走进来说道:“小姐,汤药煲好了,您先喝了吧?”九爻接过汤药碗问道一股刺鼻的味道,她强忍着喝了一口,胃里面一阵翻腾想吐,她蹙眉问道:“胖婶,这是什么药?太苦了!”胖婶赶紧递给她一块桂花糕答道:“小姐:羊伯特别叮嘱说,这是他新开得补血益气的方子,他说这副汤药很苦很难下咽,所以,特意交代我准备了一些桂花糕和酸梅子给您解去口里的苦味。”九爻蹙眉屏气,她闭上双眸强迫自己喝下了碗里黑乎乎的汤药,那药味冲得她阵阵反胃直想吐,她抚着额头难受地靠在榻椅上,飞花又拿来一块桂花糕放到九爻嘴里说道:“姐姐,您再含一块,甜甜的,是吧?姐姐,好点了吗?”九爻望着飞花微笑点头答道:“飞花,姐姐好多了。”
九爻歇息了会儿后,她感觉身子没那么难受了便起身踱到了窗前,她遥望着天空若有所思,等待的时间总是令人煎熬的。忽然,她的脑海里闪过张韙的脸庞,想起今天还没去看过他呢,估计他又该等得着急了吧。九爻想到此,于是吩咐小南备了马车,她带着飞花一起来到了司空府,豹子估计在门口等了很久了,见到九爻的马车赶紧迎了上去。豹子引着九爻向张韙卧房走去,一边走说着:“小姐,您可来了呀,我家少爷今日问了几十次:‘什么时辰了?’,他可是巴巴地盼着小姐来看他呢。”豹子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花布球递给飞花:“飞花,听说你的轻功不错,一会儿,哥哥带你去玩球,咱两比试比试,如何呀?”飞花一听有得玩,高兴得两眼直放亮光,忙点头答道:“好呀,好呀!”她紧紧拉着豹子的手再不放开,九爻见状笑了笑宠溺地说道:“豹子,你还是带飞花去玩吧,她这些日子在雅竹苑闷坏了,我自己去看公子就好。”她话音刚落,转身看着他们脚尖一点,刹那间便不见了着两人的踪影。九爻微微一笑正想转身,忽然间被人搂在了怀里,她抬头便看见头上包扎着绷带的张韙。九爻红着脸想抽身出来,却被他紧紧搂住了,九爻的心狂跳着,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轻轻地说了句:“文锦,你怎么起来了呢?还跑到外面来,小心别着了风寒。你快快放开我吧,小心被人看见了,不好!”张韙听罢故意将九爻搂得更紧了,还戏谑地说道:“看见了更好,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张韙将一朵朵艳丽的梅花轻柔地绕着九爻的发髻插上,然后深情地望着九爻说道:“九爻,等你的时候太煎熬了,我就采摘了一束梅花,瞧,真美!我知你从不喜脂粉之类的俗物,我想,唯有这寒梅才不会亵渎了你......”九爻恍惚间又想起了七年前在御花园内遇见张韙的情景,那时候也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想起张韙将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份温暖的感觉一直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九爻感受着张韙怀抱着自己的那份温暖心中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九爻很想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小女孩,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最终,她还是将深埋于心底里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九爻低眉浅笑、温柔地拢紧了他披在身上的貂皮大氅,满是柔情地说了声:“文锦,外面太冷,咱们还是回房去吧!”九爻扶着他慢慢地往卧房走去,张韙的双眼就一直深情地望着九爻,他的心已经被九爻的关怀之情揉碎了,他还故作虚弱地倚在九爻的身上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幸福地微笑着。
张韙跟着九爻回了卧房,他帮九爻脱去大氅,然后紧紧地将九爻揽入怀中,九爻微微一笑,她指了指卧榻,张韙只好乖乖地躺回到卧榻上,九爻替他掖好被褥,手却被张韙紧紧握住不放。张韙双眼清澈如水般温柔地望着九爻说:“九爻,你别生我的气啊!我是听见了你的声音才起身去迎你的。不信?你去问豹子,我可是听你的话都按时喝药,一直都躺在这儿养伤的呀!九爻,你看,我是不是好多了?御医说,我已经可以走动了,只是叮嘱我要缓慢行走,不可骑马,出门的话要坐马车。其实,九爻,如果再等不到你来的话,我就准备去雅竹苑找你了。九爻,你知道吗?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是度日如年,你能感觉到我心里的那份煎熬吗?”
九爻看他的脸色确实比前些日子要红润许多,她的心中暗自宽慰,于是莞尔一笑道:“嗯,看你的气色果真是好了很多,不过,你的伤势毕竟才刚好一点,还是要听大夫的话,多些卧床歇息才是。”张韙点点头,然后指着几案上的鸽子笼说道:“九爻,你还是再教我训鸽吧,我喂食的时候它们都不怎么进食,也不太搭理我。”九爻起身将鸽子笼端到床榻前,掀开罩在外面的黑布,一边喂食一边说道:“训鸽要耐心的,它们刚来,需要熟悉环境,更需要熟悉你的气息,待时日长了,它们就自然会与你亲近的。”两人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已是黄昏了,婢女送来晚膳,而后又送来了汤药,九爻喂他喝完汤药,张韙恋恋不舍地着九爻的眼睛,他知道九爻必须回雅竹苑了,虽然心中是万般不舍,他握着九爻的手说:“你还是回去吧,天黑了,外面越发地寒冷了。九爻,我观你这几日的气色都不太好,脸色苍白,手也是冰凉冰凉的,我好心疼。九爻,你是不是太劳累了呀?或是,是有心事?九爻,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命,我不能没有你的......”九爻眉头紧蹙着,心中酸楚得很,她不想张韙担心自己,于是微笑着说道:“哦,我没事,只不过这几日夜里总是发梦,睡不好。文锦,你要快些康复起来,别让我担心了,好吗?”张韙抚摸着九爻的脸允诺道:“嗯嗯,放心吧,九爻,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九爻点点头缓缓转身离去,张韙痴痴地望着九爻离去的背影,一直这么痴痴地望着......
师父的飞鸽传书终于到了,结果如预计的一样,行动很成功。九爻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坚持着走到暖阁门口,便昏昏沉沉地晕倒在地上,昏迷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飞,又觉得有人在喊她,忽然她觉得头一阵地刺痛,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羊伯,飞花正在一旁哭着,而且哭得很伤心的样子。她挣扎着想要起身,羊伯摁住她说道:“别动,我正在施针。”飞花见九爻醒来,忙止住哭泣看着九爻说:“姐姐,您晕倒在暖阁门边,我摸您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而且,您还一直做噩梦喊叫着,我好害怕......”羊伯拔出银针后对九爻说道:“小姐,你可知道,你已经昏迷好几个时辰了?你要明白,这身可子是你自己的,真的不可以再如此煎熬下去了。”九爻当然明白羊伯的意思,只是她的心里痛苦不堪,今日又是杨氏家族的祭日,她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子撕扯着痛,这种疼痛无法言表,更无法忘记。羊伯也明白九爻那无人能分担的痛苦,她更无法拂去这样的痛苦,这份痛苦一直如影随形地折磨着她的心。羊伯心中暗自叹气,他心疼地看了看九爻,然后端起煎好的汤药递给她,看着她喝完后叮嘱九爻要卧床静养,就回去给九爻准备明日的药。羊伯交代飞花守在卧榻旁,拉着九爻的手监督她睡觉。
飞花刚开始很紧张地坐在床榻边守着九爻,不过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她见九爻又沉沉睡了,他看了看九爻还轻声地唤了句:“姐姐,姐姐您睡着了吗?嗯,呼吸平缓,姐姐应该是睡熟了......”飞花感觉眼皮直打架,这一番着急过后,她还真是有点困了,于是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卧榻上躺下歇息,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特睡了。九爻睡了约一刻钟后又醒来,她听见飞花熟睡时发出的鼾声,于是轻轻地起了身,她披上了黑色貂皮大氅,走到飞花的卧榻边替她掖好被褥,然后轻轻地走出了卧房,关好房门。九爻径直向马厩走去,她牵出那匹让小南备好了马鞍的白马,这匹白驹是德叔特意为九爻寻来的良驹,名唤小白龙。这匹小白龙是德叔亲自调训的,它俊美、温顺,而且颇有灵性,九爻因身子羸弱,极少骑马,小白龙却好像知道九爻才是它的主人似的,每次九爻喂它、抚摸它的时候都是非常温顺的,奇怪的是,如果是其他人想靠近它的话就得小心了,许多次,丹青和夕颜都试过驾驭它,却都被它爆裂的性子给抗拒了,百花谷的人都因此而啧啧称奇。九爻神情哀伤地抚着小白龙的脸说道:“小白龙,你陪我回家吧!”九爻抓着马鞍登上马踏,小白龙待九爻坐稳后顺着她的指引从侧门出了雅竹苑,然后朝都城城西而去。
在这数九寒天里,夜色下的寒风刺骨,今夜的雪下得特别大,大雪纷纷扬扬的,似乎越来越密集了。六年了,这是九爻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家,昔日赫赫威名的杨府,如今已是破败不堪。门前布满蜘蛛网和枯藤,原本高大厚重的大门布满大大小小的破洞,九爻脚步蹒跚地走进府宅内,那一间间熟悉的房门都布满了厚厚的蜘蛛网,地上积雪厚重,房屋四下里都崩坏了,枯死的荒草露出些许,被朔风吹撼摇摆。九爻步履蹒跚地迈进大门,眼前不远处是熟悉的正厅,父亲与众人议事的情景历历在目。园子早已经是荒草萋萋,曾经温暖幸福的家如今只存九爻的记忆里面。正厅内的屋顶由于常年栉风沐雨,无人整修早已绿苔遍布,西南角已经垮塌了。九爻身子微微颤抖着,她仿佛看见了亲人们都在看着她,她伸出双手想触摸到他们,却只是一片漆黑和荒凉......
九爻回想起父亲、母亲、祖父、叔伯父和晓红的惨死,以及杨氏三族被灭,九爻不禁悲痛万分,荒废多年的府宅,现在是荒烟衰草,断壁残垣,此情此景更增悲愤之情,她的泪水不断滚落。九爻跪在雪地里哽咽唤道:“父亲......母亲......晓红,玲珑终于回来看您们了,玲珑好想您们啊。父亲......六年了,玲珑苦苦挣扎了六年,终于回到了都城,您们放心,玲珑一定会为您们报仇雪恨的。九爻,一定会为您和我们杨家平反昭雪,一定会让那丧门星付出代价的。父亲......”九爻痛苦地仰起了头,皑皑白雪映照夜空显得更加的黑暗,她兀自跪在雪地里,刺骨的寒风无情地吹打着她柔弱的身子,她却像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也不动,她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很黑,很暗,她的视线渐渐地模糊了,身子也变得变得异常地沉重。
当九爻重踏都城之地,九爻的脑子里一片迷蒙,她好像看见了父亲、母亲、晓红、大伯他们就站在她的身边,她总是伸手想拉住他们,想和他们说说话......雪夜,同样是风雪交加的大雪之夜,她原本是那般地荣耀而温馨的家园,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荒草凄凄,蜘蛛网遍布墙角,一片萧杀,这种仇恨与屈辱,这种生不如死的煎熬,若非亲身经历,谁又能理解这种深入骨髓之痛呢?九爻苍然遥望着黑暗的夜空,始终无法抹去心中的惆怅与悲凉,这些年,她一直都在血与泪之间坚忍地苟活着,孤独柔弱的背影然沾染满幅的沧桑,九爻慢慢地倒在了雪地里。
与此同时,雅竹苑内已是乱成了一锅粥,众人打着灯笼找遍了雅竹苑内的各个角落,谁都没找到九爻的身影,羊伯急的在暖阁内连连跺脚,他盯着飞花问道:“飞花,小祖宗,你再好好想一想,小姐到底能去哪儿?”飞花急得一边抹眼泪,一边跺脚,突然,她想起了张韙,赶忙说道:“啊!羊伯,我知道了,我知道姐姐定是去找哥哥了,我们赶紧去找哥哥吧?”“什么哥哥?是哪位哥哥?是那位张公子吗?”飞花连连点头答道:“对对对,就是张哥哥,姐姐这几日都带我去看他呢!我想,姐姐定是去了司空府了。”羊伯拉着飞花朝暖阁门外走去说道:“那,你跟我去司空府。”这时候,德叔回到了雅竹苑,他见众人慌乱寻找九爻,看见羊伯和飞花走出暖阁,得知他们要去张府寻找九爻,德叔告诉他们说:“你们不必去司空府,今日是将军的祭日,小姐肯定是去了西城,她回将军府了。”德叔找来小南询问,小南经德叔点醒说:“德叔,小姐今日一早便吩咐我给小白龙备上了马鞍子,我也不明为何,一天忙下来就将此事给忘了,等等,我去马厩看看。”
不一会儿,小南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小白龙不见了,德叔立即确定九爻去了老宅,赶紧吩咐小南备好马车,备好烧旺了的炭火盆,带着羊伯驾着马车朝着西城方向疾驰而去。马车刚到将军府附近,就看见在府门门口转悠的小白龙,德叔冲进破败的府门,在正厅前的院子里看见晕倒在雪地里的九爻,德叔心如刀割,他抱起九爻走出大门,六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令他终生难忘,他最能理解九爻的痛,羊伯帮着德叔将九爻抱上马车,将路上考暖的被褥围在了她的身上。羊伯在炭火盆上边搓手边在炭火盆上烤热双手,然后再搓着九爻的手心,德叔也照着他的样子为九爻搓热另一只手,此时此刻,他们二人皆是老泪纵横,心痛无比。
“肝气郁结,气血不畅、梦魇缠绕,再加上今夜的冻伤和寒气的侵入,恐怕......”羊伯一边把脉、一边缓缓地说九爻的病情,神色严峻,众人听得心脏一惊一惊地跳着,他们都神情哀伤地望着躺在榻椅上的九爻抽泣着。“老哥哥,老哥哥,我知道,您医术高超,您是神医啊!您一定可以救小姐的,您肯定能治好她的,对不对呀?您快说句话呀......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她了吗?老哥哥,我求求您,无论如何都要救回她,您要想办法救救她呀,老哥哥......”羊伯沉默着,他冥思着,并未答话。德叔跌坐在了床榻边,他忍不住地老泪纵横,他望着在榻椅上静静地躺着的九爻,哽咽回想起六年前,妙贞师太奉师命解救老爷,当时小姐被将军点了昏穴后藏进于炉灶之内。将军为保住杨玲珑,带着晓红引开了官兵,终于拼死保下了杨玲珑,保下了他最疼爱的女儿,德叔永远都忘不了那场血淋淋的屠杀。
“姐姐”飞花忽地一下站起来,脸色因气急而变得煞白,盯着床上躺着的九爻大声哭起来,夕颜则抱着飞花直掉泪,丹青也是伤心得说不出话来。羊伯取出一排排长针,他心一横咬了咬牙,然后对众人说道:“你们都别哭了,你们先出去吧!看来,老夫也只能施重针,下猛药了,不过,小姐是否能挺过这一关,那就要看她的命数和她的意志了。你们都出去吧,我需要绝对的安静。”丹青和众姐妹们听羊伯这样一说更是顿时哭成了一团。
德叔老泪纵横,他哽咽着喃喃自语道:“小姐,您大仇未报,怎能撒手离去呢?小姐,你最大的心愿便是报仇雪恨呐!你别睡了,赶紧醒来吧?将军,您可一定要保佑小姐醒过来呀......老天爷,你为何要对小姐如此的不公呀?为何?”德叔悲伤焦虑地望着卧榻上昏迷不醒的九爻慢慢地退出了暖阁。羊伯取出长针对九爻说道:“小姐,我这就要给您施针了,咱们都搏一搏吧,小姐,您可要坚强,要挺住呀!小姐,您能听见我说话吗?”羊伯吩咐丹青一定要按照方子上注明的方法煲汤药,并叮嘱她要仔细将把握熬药的火候,然后再想办法将汤药喂下去。羊伯起身对众人说道:“大家先去歇息,今夜是个难关,须要大家轮流照顾,所以,你们一定要歇息好了,才能有精神仔细照顾好小姐,明白吗?切记:当汤药起效时会逼出来汗水,一定要及时试干了,否者,小姐将再次被寒气侵蚀身体,那可就......”羊伯说到此处话音戛然而止,大家听了个个心惊胆战地点了点头,德叔起身对大家说的:“咱们都去外面守着,别影响羊伯为九爻治疗,出去吧!”雅竹苑内灯火通明,众人沉浸在悲伤之中,是夜,众人皆是彻夜无眠,心急如焚地等候着九爻的醒来。
羊伯关上暖阁的门,他静下心来,调息好自己的气息后,取出一根根长长的银针对准九爻的穴位开始施针,施针之处皆是几处大穴、要穴,羊伯不敢有丝毫懈怠,约莫一个时辰过后,施针才完成了一个周,羊伯观九爻紧咬的牙关终于松开了,气息也开始平缓了,他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取过几案上的布帛擦拭了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然后帮九爻盖好被子,转身打开暖阁大门唤了一声:“夕颜,你进来照顾小姐吧。”羊伯又看了看德叔补充道:“你放心吧,九爻已经暂时缓过来了,现在就只有等服下汤药后的情况了。”德叔见羊伯脸色有些苍白问道:“老哥哥,您就在隔壁卧房歇息一会儿吧?您现在可不能太累了,小姐还等着您诊治呢!况且,小姐现在有夕颜和众人照看着,有事儿自会去隔壁请您的。”羊伯此刻已经深感乏力,他点了点头便跟着德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