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爻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紧握着,她缓缓醒来,张韙温柔地望着她的眼睛问:“九爻,你醒了?以后莫要饮酒了,好吗?”他扶起九爻靠在榻上,然后端起桌上的热粥,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了吹喂九爻,又问了一句:“怎样,烫不烫?”九爻笑笑说:“不烫,文锦,你怎么来了?”张韙有吹了吹热粥答道:“用完粥,我才告诉你。”飞花“嗖”地一声飞跑了进来,笑声爽朗,她趴到九爻床前说道:“姐姐,我知道,哥哥已经来了许久,他一直就在这儿守着姐姐呢!”九爻摸摸飞花的头发笑了笑,飞花睁大眼睛问:“姐姐,您真的喝醉酒了吗?飞花也想喝酒,也想喝醉,喝醉了可以换粮食,嘻嘻......”飞花的一席话引得众人大笑。
夕颜帮九爻更衣后问道:“小姐,咱们回哪儿?”九爻捋捋长发答道:“先回雅竹苑吧,德叔应该快到了。”夕颜点头说:“嗯,小姐,那我先去备好马车。”九爻转身温柔地对张韙说道:“文锦,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问我。我,饮酒呢,是为了......”张韙温柔地拥着九爻说道:“我知道,九爻,只是,以后有什么难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不过,我能帮多少都是心意啊,俗话说:人多力量大嘛,对不对?”九爻微微一笑柔声答道:“好,我记下了!不过,此次,我希望你帮我,因为,赈灾仅仅依靠我的能力始终是有限的,你才是最重要的人。”张韙听了眼神一亮追问道:“真的?你说,只要是你要我做的事情,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九爻微微一笑答道:“没那么严重,你回府后将灾民的情况告知司空大人,请他向朝廷陈述,请朝廷加大赈灾的力度。”张韙点头答道:“是啊,这些本就是朝廷的责任,九爻,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九爻帮他整了整衣襟,又帮他捋了捋飘乱的散发,柔声说道:“当今的朝中大臣大都贪婪成性,倘若可能,最好是你亲自去发放赈灾粮,如此,方能减少灾民饿死的情形,唉,我的眼前总是不断地浮现出那些可怜的灾民的惨状。”九爻说着不禁眼中蕴起泪雾,张韙心疼地拥着九爻说道:“九爻,你已经尽力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放心!”
次日辰时,暖阁内,九爻正在布置夕颜、牡丹等十二位姐妹今日运粮事宜,德叔也匆匆赶回了雅竹苑,九爻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德叔说道:“德叔,您辛苦了,正清观那边的情况如何?”德叔“咕嘟咕嘟”喝完了茶答道:“小姐放心,那边暂时还能维持。我刚回来便听说小姐已经筹到粮食了?真是太好了,小姐你是想什么办法搞到那么多粮食的呀?”飞花朗声答道:“是喝酒,姐姐昨日喝了很多酒,都喝醉了呢!”德叔听了眉头紧皱问道:“喝酒,小姐,你跟谁喝酒?还,还喝醉了?没事吧?”九爻揉揉眉心说道:“我没事。德叔,您回来了就好,一会儿您去先去找石大人和王大人,他们分别卖给我们一千石粮食,还有布匹、棉花和酒;过些时日,贾大人和孙大人也会筹集一些粮食,咱们有了这些粮食,总算是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了。为了不引人注目,一部分由文锦押运出城,其余的我已安排夕颜和牡丹她们扮成商队,你们分别将粮食等物什运到雅竹苑、飘香酒楼、羊伯医馆,然后从密道运出城外,这些时日,大家都会很辛苦的,我吩咐胖婶备好酒菜犒劳大家。”德叔、夕颜、牡丹等齐声答道:“诺,请小姐放心。”
飞花噘着嘴问:“姐姐,那我呢?您也给我安排个差事呗!”九爻微微一笑答道:“飞花听令,待未时,你保护我去拜见司空大人。”飞花学着众人样拱手答道:“诺,请姐姐放心。”夕颜拍拍她的小脑袋笑着说:“还挺像模像样的嘛!”九爻笑笑说道:“那么,大家这就分头准备去吧。”飞花见众人都散去,她仰起头来问九爻道:“姐姐,要准备什么呀?”九爻抚着她的脸柔声答道:“飞花,但凡做事均需提前谋划,谋划之后呢,还需要准备一些做事情时所需之物,比如:你要保护姐姐去拜见司空大人,那就需要提前告诉小南备好马车,还要备好拜帖送去司空府,另外呢,还需要准备一些合适的礼物等等,你不懂的地方,可以多多请教夕颜姐姐啊!”飞花边听边记下,然后说道:“姐姐,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请教夕颜姐姐。”九爻看着飞花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叹,小飞花这段时间似乎长大了许多,也懂事了许多,忽然间,九爻脑海中浮现出丹青的身影,她一时间不禁心中绞痛,泪水也涌了上来......
早朝时,众大臣围绕着如何镇压灾民暴乱而争论不休,白痴帝浑浑噩噩地坐在龙椅上,眼睛半阖半闭。贾皇后听着众大臣毫无作为、窃窃私语的议论,不禁心火上窜,她拉长脸来厉声喝道:“朝堂之上一片聒噪,成何体统?平日里,你们拿着朝廷俸禄,一旦遇到大事就只会吵吵。”贾皇后慢慢地踱到赵王跟前,看了看赵王问道:“皇叔有何高见吗?”赵王行礼答道:“禀皇后娘娘,这些刁民都是亡命之徒罢了,如果不武力镇压,恐怕是难以控制。”贾皇后又慢慢踱到张华跟前问道:“司空大人,你有何建议?”张华想起昨日与九爻的一番对话,他向贾皇后跪拜行礼道:“禀皇后娘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因灾年连连,百姓命如草芥,苦不堪言,如今这天下苍生急需朝廷救助,否则,将出现饿殍遍野,动荡不安之惨状,老臣恳求皇后,为保朝廷安定,为天下苍生计,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免税一年,大赦天下。”众大臣都为张华的言语感动并纷纷跪下行礼道:“臣等附议!”
贾皇后看着贾谧,心中暗自盘算着,刚刚废掉太子,眼下最重要的是更立新太子上位,此时此刻,天下不能乱,朝廷更不能乱。她很不屑地看了看这些只会说附议的朝臣,伸手扶起张华说道:“司空大人请起,本宫知道,你的心里是装着朝廷,装着天下百姓的。你一直都是尽忠匡辅,弥缝补阙的忠臣,不愧是朝廷之栋梁呐。唉,反思历朝历代,凡是以武力正压灾民暴乱的,都只能平得了一时,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甚至会引起天下动荡不安。本宫就依司空大人之谏,不过,倘若朝廷如此作为还是有暴乱者,那就只有一个字‘杀’,此事还是由你亲自去办。”众大臣山呼:“皇后圣明!”贾后意味深长地盯着张华看了看,然后一挥手,朗声说道:“散朝!”贾皇后对贾林耳语几句后离去,众臣慢慢散去,赵王心中十分不悦正想转身离去,贾林忙上前行礼道:“王爷请留步,皇后娘娘请王爷前去显阳殿叙话。”
赵王司马伦跟着贾林来见皇后,看见贾皇后正在仔细地擦拭盔甲,他感觉这套盔甲有些眼熟,贾后抬头看着赵王说道:“皇叔,是否觉得这套盔甲很眼熟呀?不错,这正是杨珧的盔甲和佩剑。七年了,都是本宫亲手擦拭它们。今日朝会上,本宫非常明白皇叔的苦心,当初杀杨珧,本宫也是因形势所迫呀!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宫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世上,杀人易,诛心难。皇叔,您如此睿智,当明白本宫所言。”赵王点头笑了笑答道:“请皇后娘娘宽心,本王明白的。”贾后此刻心中忽然又闪现出张韙的身影,她端起茶杯说:“皇叔,长渊整日里在本宫面前提及九爻姑娘,当初的纠结也已经解开了。您看,这订婚之事不如年前就给办了吧?”赵王沉吟片刻:孙秀曾经提醒过自己,倘若贾后提及九爻的婚事,如果贾皇后定了的话就顺着她的心意,以此麻痹贾后,待时机成熟之时再行事。赵王想罢便也端起茶杯敬了一下贾皇后,笑着答道:“好呀,年初订婚,年底嫁娶,哦对了,俊忠曾对本文说过,正月初九是个黄道吉日,不如就定在此日,皇后娘娘觉得可好呀?”贾后的眼神凛冽一闪后笑着举起茶杯与赵王轻轻地碰了一下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贾后冷冷地看着赵王离去的背影,她转身回到桌前,认真仔细地擦拭杨珧的盔甲,贾林轻轻地走近前来问道:“皇后娘娘,这赵王跟咱们可不是一条心的,怎么还要急着与他结亲呢?奴才不懂。”贾后瞟了一眼贾林答道:“他与那张华都是老狐狸,让他们互斗岂不是让本宫自己斗要省心得多呢?哼!”贾后对贾林耳语一番后说道:“你去安排一下,本宫要将这个订婚宴办得热热闹闹的,哈哈哈”贾林心领神会地答道:“诺,皇后娘娘可真是好计谋,老奴这就去办。”
早朝后,张韙疾步走出皇宫后,等候在宫门门口的豹子赶紧牵马过来,张韙飞身上马飞向雅竹苑疾驰而去,他兴冲冲地跑进雅竹苑,跑进暖阁内,走到九爻跟前说道:“九爻,成功了,今日早朝时,父亲说服了皇后,朝廷终于同意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而且,而且免税一年,大赦天下。”九爻放下手里的竹简,高兴地说:“这真是太好了,文锦,真是太好了,夕颜,快去吩咐胖婶备下酒宴,我们要好好庆贺。”雅竹苑内一片欢喜。
张韙今日心情大好便贪杯多饮了些酒,他乐呵呵地对九爻说:“我下了早朝便赶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还,也没向父兄辞行的,不行,我得回去拜见父亲大人。”九爻帮他拭去嘴角的酒渍,笑着答道:“是该回去见你父亲了,夕颜,去端醒酒汤来给公子喝下。”九爻对豹子说:“他这样是不能骑马的了,你就用我的马车送公子回府吧。”豹子笑着答道:“好啊,姑娘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少爷的。”
豹子驾着马车缓慢而行,快到回到张华府时他回头问道:“少爷,咱们快到府上了,您酒醒了些吗?”张韙掀开帘子看了看远处回答:“喝了醒酒汤,好多了。”下了马车,张韙整了整衣冠,待豹子帮他捋捋衣襟后才疾步朝书房走去。张华正在书房写奏折,却心烦意乱地放下了笔,他想了想刚刚收到的线报,得知了贾后与赵王决定正月初九为贾谧和九爻订婚之事。倘若,此事被自己这个痴情的儿子知道了,真不知又会怎样的伤心欲绝了。不过,他总觉得他们的联姻隐藏着阴谋,可究竟是什么阴谋却不得而知。张韙有点蹒跚地走进书房,行礼道:“孩儿给父亲大人请安!”张华看了看张韙问道:“你饮酒了?”张韙笑笑说:“是呀,父亲,孩儿今日高兴便贪杯了,不过,九爻给我喝了醒酒汤,现在已经没事了。”张华沉默不语,他思量着是否将贾谧和九爻即将订婚之事告诉儿子,张韙发现父亲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了句:“父亲可是有心事?早朝时,皇后同意开仓放粮并大赦天下,您应该高兴才是呀?”张华忧郁地望着张韙,见他开心的模样,他是欲言又止,他摆摆手说:“文锦,看你饮酒过量了吧?为父这里没事了,你先去歇息吧。”张韙也没追问下去,况且酒醉的他确实困得很,便拜别父亲回府歇息去了。
显阳殿内,贾谧刚回府却被贾林给召回来见贾皇后,他看了着贾后冷冷地问道:“皇后娘娘,急召孩儿过来,何事?”贾皇后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她笑着抚着贾谧的手温柔地说道:“确实有事找你,刚才,本宫与赵王已经商议好了,正月初九为你和九爻姑娘办订婚宴,本宫已经让贾林准备聘礼去了,你明日便去赵王府下聘礼去。”贾谧睁大眼睛,他忽然觉得有点不真实,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定了定心神后,欣喜若狂地问道:“真的吗?正月初九,多谢姨母,孩儿真是太开心了......孩儿多谢姨母成全......”贾后看着他兴奋癫狂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瞬间变被贾谧的兴奋给扫去,贾后意味深长地说:“长渊啊,男人娶妻纳妾自然是开心的事情,不过,你也别高兴得过头了呀,比起立你为太子,这些都是小事情,你切勿本末倒置,明白吗?”贾谧正在兴头上,他也没在意,只是不停地点头应承道:“姨母,孩儿记住了。”
公元300年,春季,正月,癸亥朔(初一),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康。贾谧从显阳殿回府后,当然,他是高兴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皇后辞行,怎么样回的府邸,到了自己府门前,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是步行回府的,他回头一看,原来管家和随从们都是跟着他步行回府,他“噗嗤”一声竟然笑出了声,挥了挥手说道:“辛苦了,管家,今日喜事临门,打赏府上所有人!”管家及众人一听都高兴不已。贾谧回到卧房便关上房门,他兴奋地转了几圈,然后美美地躺在榻上。他右臂枕着脑袋,闭上双眼想着提亲后,九爻便是他的人了,心里那个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