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那日,天气晴好。赵王府内外被装点得喜气洋洋的,美酒佳肴,各种糕点果子更是布满各桌,巳时刚到,王府内就已经是宾客满堂了,赵王和贾谧都在应酬陆续前来的客人,朝中大臣几乎是倾朝而来,“王爷,恭喜呀!”张华朗声说道,赵王赶紧回礼道:“哎呀,司空大人开客气了,多谢,多谢,快请,里边请上座!”赵王催促孙秀道:“快去看看,九爻怎么还没到呢?”孙秀应声而去。
孙秀策马来到雅竹苑,看见九爻的马车正准备出发,他来到九爻的马车跟前问道:“九爻,都准备妥当了吗?”孙秀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侍女追问道:“这些侍女也跟去吗?”九爻掀开车帘子微笑答道:“师叔,还劳烦您亲自来催,后面那些都是我的侍女,九爻失礼了。”孙秀笑笑答道:“哦,没关系,你现在是王爷的义女,理当多些个侍女左右侍候的,我来,是王爷让我来看看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正好可以亲自护送你去王府。”
王府内热闹非凡,家丁、奴婢们进进出出伺候着宾客,宴席从前厅一直摆到了后堂,坐席的排位都是按照客人的身份高低贵贱来排,身份低的只能送上礼单,那是连王府的门都进不了的。客人们一边享受美酒佳肴,一边欣赏着声乐和歌舞。家丁来报:“王爷,小姐到了。”赵王一招手,声乐歌舞都退下了,赵王朗声说道:“长渊呐,九爻到了,你去迎一迎吧!”贾谧甜蜜蜜地快步来到门口,他走到马车跟前柔声说道:“九爻,慢点......”夕颜掀开马车门帘子,扶着九爻下了马车,贾谧体贴地跟九爻的身旁护着她缓步走进了王府,两旁的宾客们顿时都静静地盯着缓缓而来的九爻,只见她身着镶绣着金色牡丹的红色弋地衣裙,外罩一袭黑色薄烟纱,手挽软烟罗,发髻高挽,插着贾谧送的凤头钗,耳垂白玉坠子,外罩一件黑色大氅,她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最夺人魂魄的是那双水遮雾绕、深邃的眼睛,在阳光潋滟下,倾国倾城,无人男女都被九爻深深吸引,众人纷纷赞叹不已。
九爻缓缓走到赵王跟前,她想赵王和众人行礼道:“九爻给义父请安,也给位大人请安了,请恕九爻姗姗来迟。”赵王哈哈大笑一声说道:“不迟,不迟,长渊呐,快扶九爻落座吧。”此刻,门外一阵骚动,家丁来报:“禀报王爷,皇上和皇后娘娘驾到。”赵王领着贾谧、九爻及众人行礼接驾并山呼万岁,皇上与贾皇后落座后,贾后看了看傻乐着的皇上然后笑着说道:“众爱卿平身吧!”她笑着对赵王说道:“皇叔,今日这订婚宴办的不错,人都齐了吗?那就开席吧!”贾后举杯又道:“既然是喜宴,又不是在宫中,众爱卿无需拘束。”众宾客们纷纷向皇后、赵王敬酒、恭贺。张华安慰了神情忧伤的张韙,然后便拉着他起身与众人一起敬酒。
贾皇后佯装与皇上说话,对站在身后的刘悦使了个眼色。刘悦悄悄地退到了厅柱子后面走了出去,站在九爻身后的夕颜对德叔耳语几句后便跟了出去。刘悦前日已经暗探过赵王府,她很快便找到赵王的书房,左右看看没人,她随之进入书房内,环顾了一下,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塞进了一个花瓶内,转身便迅速离开了,一直跟踪她的夕颜也悄悄地从窗边离开,她走到牡丹对面并点了点头,便回到了九爻的身边。
牡丹等人扮作侍女,她见夕颜站在对面的廊檐下看着她点了点头,牡丹也点点头,便带着众姐妹分散开来,然后根据九爻之前的描述找到了书房。此时的赵王府上上下下全都忙着订婚宴事宜,其他地方自然就疏于防护,这正好大大有利于牡丹她们顺利地盗取了书房内的书信,她们又同样是散开来,然后悄悄地回到原地。
订婚宴上,贾谧领着九爻向贾皇上和皇后敬酒,贾皇后显得十分高兴,宾客们都十分拘谨地饮着酒,不敢开怀。此时,刘悦回到了皇后身边,贾皇后回头看着她,刘悦肯定地点点头表示顺利,贾皇后对皇上说了几句话之后举杯对赵王说道:“皇叔,今日这订婚宴办得真不错,嗯,皇上与本宫都很满意,你看,皇上也乏了,本宫这就起驾回宫去了。长渊呐,你代本宫陪众爱卿多饮几杯酒吧!”
九爻跟着贾谧及赵王领着众人恭送皇后离开后,她起身回头时看见了张韙忧伤的神情,她不忍看见张韙的眼神,赶紧侧身避开,贾谧扶着她落座后,众人都放松下来,贾谧不停地回应着那些不断前来敬酒的宾客们,九爻扶着额头揉揉,夕颜对贾谧说道:“贾大人,我家小姐身子乏了?,可否允许咱们先回去呢?”贾谧赶紧问道:“九爻,你乏了就先回去歇息,等宴席散了我就去看您,夕颜,好好照顾小姐!”夕颜嗔了他一眼答道:“知道!”夕颜扶着九爻起身走到赵王跟前说道:“王爷,小姐身子疲乏,想先回去歇息?”赵王放下酒杯关心地说道:“九爻,累了你就先回去歇息,这里有本王与长渊呢,放心吧!”九爻柔声答道:“谢义父关心,九爻先告辞了。”夕颜扶着九爻缓缓离去,牡丹等人远远地迎上前侍候着。
张韙的眼神一直跟着九爻,当他看见她离开了王府,这悬着的心总算是宽慰了些许。他终于熬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张韙侧过身对低声父亲说道:“父亲,孩儿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府去歇息。”张华看看一直情绪不好的张韙答道:“你且悄悄地离去,为父会替你解释的,去吧!”
张韙赶到雅竹苑门口时已经是夕阳西沉,夜幕四垂时,虽然已经立春了,却仍是春寒料峭,一阵风吹来,他不禁拢了拢大氅,他将马缰绳扔给了豹子,便快步向暖阁走去,门扉开启处,他九爻换了一身白色绣着墨竹镶着黑色衣边的衣裙,秋水剪瞳,长发飘飘,浅笑盈盈地倚着门框深情地望着他,张韙看见九爻仿佛天仙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觉得心都碎了,只有经过爱断情殇的人才能领悟这彻骨的孤独,九爻轻轻拭去他的泪水,柔声宽慰道:“文锦,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只要我们彼此心心相印,一般的世俗观念,既拘束不了你,更拘束不了我;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就什么都不怕。任何事情都是祸福相依,此消彼长的,所谓的订婚宴不过就是个世俗仪式罢了,这并不会成为阻挡我们在一起的障碍,因为,那只不过是用来约束寻常之人的,对我,不管用。”
阳春三月,气候逐渐转暖了,子轩回到都城后将清扬的情形向九爻叙述:“九爻,自从采薇惨死后,我带着清扬回到天门山庄,那时起清扬便一病不起,直至今年立春后才渐渐恢复了些许,我怕他跟来都城旅途劳顿,再三劝解,他才答应我先来,等他康复了再来都城与你相聚。”九爻伤感落泪无语许久才说道:“是我连累了他们,如今,丹青也遇害了,我......”九爻说着便泪如雨下、心如刀绞,她扶着榻椅扶手,身子颤抖着,子轩忙问道:“九爻,你还好吧?逝者已矣,伤心亦于事无补,你要保重自己,这才是对她们最大的安慰。”待情绪平复后,九爻安排子轩和牡丹帅众姐妹乔装打扮沿路将师父处理过的的银子都换成了粮食、种子、布匹等,无家可归的灾民则分配了房屋和田地;有家可归的则分发给了放了路费,让他们各自回乡安生立命,那些在正清观渡过灾年的灾民们纷纷叩拜离去。
显阳殿内,贾皇后又在擦拭杨珧的盔甲,贾林匆匆走到她跟前耳语了几句,贾后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退下。”然后对贾林说:“传”不一会儿,贾林带着孙虑进来,贾后冷冷地问道:“都办妥了?”孙虑“噗通”跪下向贾后行礼答道:“禀皇后娘娘,奴才都办妥了!”贾后盯着孙虑看了看追问了一句:“你确定?”孙虑吓得哆哆嗦嗦地答道:“确定,确定,奴才敢用脑袋担保!”贾皇后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问道:“都打扫干净了?”孙虑额头冒出汗珠子来,他赶紧答道:“是的,很干净!”贾皇后点点头说道:“嗯,知道该怎样管好你们的舌头吗?”孙虑吓得伏地叩头答道:“知道,哦,不不不,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贾皇后看了一眼贾林,贾林转身取来赏金交给孙虑说道:“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你要牢牢保住脑袋,才能有命消受呀,谢恩吧!”孙虑连连叩头谢恩道:“奴才一定牢记皇后娘娘的训诫。”贾林指着孙虑看了看贾后,贾皇后点点头,贾林便说道:“退下吧。”孙虑用衣袖拭去额头的汗珠子,如释重负般赶紧退了出去。
贾后看了看贾林问道:“明日早朝时,你安排人通报,就说司马遹因急症暴毙。”贾林答道:“奴才这就去安排。”贾后又说道:“你觉得这丧事该如何办呀?”贾林想了想答道:“皇后,既然他已经被便为庶民,那就按照庶民之礼按照吧?”贾后思虑片刻后答道:“本宫本打算用庶民之礼安葬他,但还是要考虑到舆情,考虑到还需要稳定大局才能顺利地重立贾谧为太子呀,也罢,反正人都死了,就权当便宜了他吧。去准备好笔墨,哀家要写奏折。”
次日早朝时,贾林称刚接到金墉城报来司马遹因急症暴毙了,朝堂之上众臣愕然,均不敢言。张华闻讯深感痛心,他刚想开口询问司马遹是因为什么急症而暴毙的,贾皇后便借口皇上身体违和,宣布退朝了。退朝后,贾后上表说:“废太子司马遹昨日不幸丧亡,可怜他迷惑悖逆,又早夭折,我悲痛的内心,不能自已。妾私下希望他刻骨铭心,更思孝道,极度虔诚,以正名号。此志不成,更让人酸心遗恨。司马遹虽然罪过很大,但仍是帝王的子孙,若用庶民之礼送终,情实怜悯,特意请求天恩,赐他以王礼安葬。妾确实愚昧浅见不懂礼仪,不胜至情,冒昧地陈述我的想法。”白痴帝司马衷不过是她手中的木偶罢了,所谓的圣旨其实就是她自说自唱的把戏而已,次日,贾皇后便在早朝时宣读了诏书,同意用广陵王之礼安葬司马遹,众臣心中愤恨却又敢怒不敢言。
太子司马遹被枉杀后,连日里狂风大作,后天降血雨,太白昼现,不知名的妖星出现在东南方。张华心中郁结,便告病病在家,贾皇后担心他继续追究司马遹之死,便趁机让他在家养病。这日退朝后,贾后命贾林传张韙到显阳殿议事,张韙无奈地跟着贾林来到贾后跟前,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贾后又在细心地擦着盔甲,她挥手让贾林退下,微笑地对张韙说:“文锦,坐吧!”张韙谢恩道:“谢皇后娘娘!”张韙看着贾后手中的盔甲,他不知道贾后传他来究竟是为何事,贾后放下手中的绢布,指着桌上的盔甲问道:“文锦,你可知这是何人的盔甲和佩剑呀?”张韙摇摇头回答:“不知。”,贾皇后抚摸着盔甲说道:“杨珧将军!”
贾后的话惊得张韙不禁打了个冷战,他睁大眼看着这套金光闪闪的盔甲,难怪刚才看着有点眼熟,这竟然是九爻的父亲杨珧的盔甲。贾后眼神犀利继续说道:“原本,本宫也是舍不得杀他的。唉!要怪呢,就怪他太不听话,太不识时务了。”瞬间,贾后的神情又变得温柔起来,她摸着盔甲说道:“文锦,你知道吗,本宫从十几岁时就喜欢杨珧将军,那时候,本宫还是个小姑娘,一个姑娘家向他袒露深深的爱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可是,他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还处处与我作对,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呐,不得已,本宫就灭了他杨氏三族。”贾后说到此出,眼中射出令人心颤的杀气,她一边抚摸着盔甲一边眼神犀利地盯着张韙说道:“文锦,你知道本宫为何将这个秘密告诉你吗?”
张韙被她那双恶毒的眼神盯得身子微微颤抖着,他摇摇头回答:“微臣不知。”贾后慢慢靠近张韙,吓得赶紧起身向后退了一步,贾后逼近他,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温柔地说道:“文锦,本宫觉得你和杨珧很像,都有着俊美的脸,即高大威武,又温润如玉,实在是令人喜欢......”张韙听得如遭五雷轰顶般,他感觉全身发冷,贾后的话令他非常恐惧,他不知所措,只是本能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边,贾皇后帮张韙捋了捋头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别怕,本宫如今想明白了,这强扭的瓜不甜!本宫要你心甘情愿地从了我,不过,要快,本宫就快没有耐心了,哈哈哈!”张韙感觉头痛欲裂,他在惊恐中逃离了显阳殿,逃离了皇宫,豹子扶着身子不停地颤抖的他回到府中,张韙一句话不说便紧紧地关上了房门,倒在床上,身子一直在不停地发抖。
豹子被张韙的样子吓坏了,他从未见到张韙被什么事情吓成这样子,豹子不知所措,一直守在房门外着急徘徊,累得他靠在房门边迷糊着。忽然,房门被打开了,豹子惊得站起身来,他发现短短两个时辰而已,张韙两眼通红,脸色苍白,显然是憔悴了许多,豹子盯着张韙问道:“少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张韙嘶哑而虚弱地说了一句:“备马......车,去雅竹苑。”他迈出门槛时神情恍惚,差点向前扑倒,豹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备好马车,扶着虚弱的张韙上了马车奔雅竹苑疾驰而去。
暖阁内,九爻正在看着从赵王府盗来的书信,忽然,豹子扶着虚弱的快要晕倒的张韙进来。张韙的脸色苍白的很吓人,夕颜赶紧帮着豹子将他扶到榻椅上躺下,九爻帮他轻轻地盖上毛毯,发现他两眼无神,额头冒着冷汗,而且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她无法想象张韙遭遇了什么事情,张韙的憔悴和惊恐令九爻的心撕裂般地疼痛,她吩咐道:“夕颜,赶紧去找羊伯过来。豹子,去找德叔吩咐胖婶熬点粥送来。”九爻坐在张韙身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轻轻地拭去他额头的冷汗,她柔声安慰道:“文锦,别怕,我陪着你,好好睡一觉就没事的,放心睡吧!”在九爻不断的安慰下,张韙才慢慢地睡着了,站在窗外的子轩看着他们,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羊伯跟着夕颜匆匆赶来,他帮张韙把脉后问道:“他这是心悸心痛症,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所致,我先配几副药,他这几日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了。”九爻眼中含泪心痛不已,张韙到底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会如此惊恐?九爻忍住心痛说道:“豹子,你且去禀报张大人,就说公子偶感风寒,须在雅竹苑养几日,我们回照顾好他的,请他放心。”豹子忧心忡忡地看着张韙,九爻安慰道:“放心吧,有羊伯在,不会有事的,太子暴毙,张大人心中必然是伤心郁结,不能将公子的事再给他增添烦恼了,去吧?”豹子行礼道:“那就辛苦小姐照顾了,我很快就回来!”
整日里,张韙都是噩梦连连地昏睡着,九爻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他的身边,当张韙发噩梦的时候,九爻就握紧他的双手安慰,夕颜扶着她已经有些麻木的身子起身走动,忽然张韙又开始梦魇道:“走开,不要......”九爻赶紧回到他的身边安慰:“文锦,别怕,我是九爻,我在......”当张韙悠悠醒来时,朝霞透过窗户洒落进来,他见九爻牢牢地握着他的手,靠在自己的身上睡着了,他心痛地抚摸着九爻的脸,估计自己这一病倒累坏了她,九爻忽然惊醒,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文锦......别怕,九爻在这儿,文锦......”她慢慢睁开了双眼,看见张韙已经醒来,微笑地说道:“文锦,你醒了?饿了吗?我去端粥来。”九爻猛地起身,忽然一阵晕眩,她赶紧撑着榻椅掩饰道:“哦,腿麻了,夕颜,醒醒,去端粥来吧。”夕颜揉揉双眼见张韙已经醒来,高兴地说:“公子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端粥来,汤药也熬好了,我一起端过来吧。”
九爻喂张韙喝完粥后,温柔地帮他拭了拭嘴角说:“文锦,你在这儿歇息几日,别担心,豹子昨日便回府禀报张大人说你偶感风寒,我知道,你也不想增添他的烦恼,对吗?”张韙感激的点点头,他看着九爻的微笑,心里一直堵着的那口气终于排解了,不过,他不想将昨日在显阳殿内发生的龌蹉事告诉九爻,更不想九爻为自己担惊受怕,他握着九爻的双手说:“九爻,别担心,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没事的。”九爻点点头,然后端起汤药递给他:“这是羊伯为你准备的,喝完了汤药,再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九爻看着张韙喝完汤药后渐渐熟睡,她起身后决定很晕眩,她轻轻地拉拉夕颜的衣袖,夕颜扶着她回到了卧房,九爻从柜子里取出一块丝帕,她将丝帕平铺在桌面上,夕颜看丝帕上面绣着墨竹、盛开的桃花、还有两只金丝雀,她看看却不解地问道:“小姐,这是?”九爻轻轻地抚摸着丝帕,然后将丝帕交给她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唤醒他们了,夕颜,你将这块丝帕交给牡丹,她知道该怎么做。”
牡丹带着面纱,按照九爻之前告诉她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彩云绣坊,掌柜的是个笑眯眯的胖老头,牡丹取出丝帕递给他问道:“掌柜的,请问您这里会绣墨竹吗?特别是这两只金丝雀要用金丝线点缀,价钱不成问题,重要的是绣工精致。”胖掌柜楞了一下,赶紧笑眯眯地答道:“好好好,我这里正好有江南来的绣娘,特别擅长绣这些,请跟我来,请!”胖掌柜将牡丹领到了后院之中,刚走进房内,胖掌柜赶紧伏地叩头道:“杨乐平拜见小主人。”牡丹赶紧将胖掌柜扶起问道:“为何行如此大礼?”胖掌柜老泪纵横地起身问:“小姐,您终于想起老奴了吗?这么多年了,除了派人送银子给我开了这间彩云绣坊,再就是飞鸽传书,老奴很久都未见过小姐了,今日相见,真是令老奴心中感慨呀。”牡丹掀开面纱说道:“掌柜的,我是小姐的护卫,我叫牡丹,小姐也很思念您,今后就由您传递消息,这样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张韙再次醒来已经是晚膳时分,夕颜吩咐胖婶将他们俩人的膳食都端来暖阁,胖婶帮张韙和九爻个盛了一碗,笑着说道:“小姐,我特意炖了人参鸡汤给您们补补身子,还有这条鱼也是我午后去买的,很新鲜的。”九爻问到鸡汤味道忽然胃里翻腾,呕吐了起来,张韙和吓坏了,他赶紧帮九爻拍背顺气,夕颜也忙着收拾。飞花刚好从外面回来,夕颜让她先去洗洗手再回来吃饭,胖婶盯着九爻忽然诡谲地笑起来,夕颜看得好生奇怪问道:“胖婶,小姐不舒服,您怎么还笑得出来?”胖婶没回答反倒问九爻:“小姐,您这不像是病了,会不会是......”九爻吐得的很难受,没回答,胖婶赶紧拉着夕颜说:“夕颜,赶紧去找羊伯过来给小姐诊脉。”九爻一听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也许是受了风寒引起反胃,没事的,吃饭吧,我没事了。”胖婶看了看九爻的脸色,有点不放心,九爻安慰她道:“胖婶,我没事,您去忙,放心吧!”
九爻努力地克制自己不断上涌的呕吐感,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感觉顺了一些,胖婶这才放心地走了。飞花洗干净手坐下说:“好饿,好饿,姐姐,我要吃鱼。”九爻想帮她拨些鱼肉,她闻到鱼腥味实在是忍不住又呕吐起来,张韙这下慌了,他忧心忡忡地帮九爻拍背顺气,飞花也吓得直喊:“姐姐,姐姐您怎么了?”夕颜看着也心慌了,她赶紧跑去找羊伯过。张韙扶着九爻躺在榻椅上,用丝帕替她拭去额头的汗珠,心痛地握着九爻的手,焦急的等着羊伯赶来。
羊伯伸手按在九爻的右脉上,而后蹙眉看了看九爻,然后调息凝神细细诊了片刻,再换过左手重复了一遍。张韙看他不像平常诊脉时的神态,不禁焦虑而急迫地问道:“羊伯,九爻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羊伯有点犹豫地望着张韙却没有说话,他思虑后说:“公子,夕颜,请你们先回避一下。”张韙听了更加焦虑,他揪心地望着虚弱的九爻,一步一步地走到暖阁门外,夕颜领着飞花也一起来到门外候着。羊伯忧心地问九爻:“左寸沉数,右关沉伏。头晕目眩,神情倦怠。”九爻点点头,羊伯继续问道:“九爻,你这个月葵水可是许久未至?”九爻听羊伯问这话,恍然间明白了一点,她羞涩地点了点头,羊伯叹了一口气说道:“九爻,老夫先是恭喜你,然后就是担心你了。恭喜你有喜了,担心的是,你身子太弱,怀孕的反应会很强烈,而且许多药都不敢再用了......还有,你们,唉......”九爻的内心很复杂,她柔声答道:“我都明白,羊伯,您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羊伯看了看九爻,无奈地说道:“也罢,这都是天意,不过,这次你必须听我的话,否则,唉,总之,你明白的。”他转身喊了一声:“行了,你们都进来吧!”咣当一声,夕颜和飞花猛地冲了进来,张韙也是满脸忧愁地跟了进来,羊伯看了看他们,嗯哼一声清了清嗓子后说道:“九爻有喜了,她是有了身孕!”夕颜和飞花一时茫然,张韙从忧心忡忡转为欣喜若狂,他扑向九爻幸福地说道:“九爻,我们有孩子了,这是真的吗?太好了,九爻......”他高兴地拉着九爻的手,羊伯开好药方交给夕颜说:“这是安胎药,按时服用,小姐的反应很强烈,需要静养,更需要精心的照顾。另外,吩咐胖婶做些爽口开胃的膳食来。”夕颜开心地答道:“明白,谢谢羊伯,飞花,跟姐姐去熬药吧!”
张韙送走羊伯后,匆匆回到九爻身旁,他的笑容充满着幸福,这幸福让他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他温柔地看着九爻甜甜地笑着,九爻被他看得脸发烫,娇嗔道:“怎么一直傻傻地看着我呀?”张韙深情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我愿意一辈子就这样看着你,九爻,我爱你,你一定要保重身子,还有我们的孩子......”九爻点点头答道:“我会的,放心!”
张韙离开雅竹苑回到父亲府中已经酉时了,他的内心既喜悦,又忐忑不安,九爻有了身孕,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父亲。豹子看见他回来了,赶紧飞奔过来盯着他的脸满是狐疑地问道:“少爷,您可回来了,咦,怎么看您的脸色这么快便好多了?而且,还喜气洋洋的!”张韙笑笑点头问他:“父亲在哪里?他有没有问起我?”豹子摇摇头答道:“老爷心情不好,独自在花园里呆着。”张韙来到花园,看见父亲孤独地坐在石桌旁饮酒,他走到跟前唤道:“父亲”,张华点点头说:“坐下,陪为父饮酒。”张韙赶紧帮父亲添满酒,试探性地问道:“父亲,您是否有心事?”张华叹口气说:“唉,太子被冤、被废、被......,皇后与赵王结盟独霸朝政,为父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呀!”张韙劝道:“父亲,您曾经教孩儿:人不在势,花不在时,很多事情还是要看天意的。如今的朝廷不正是如此吗?”
张韙沉默了半晌后忐忑说道:“父亲,孩儿有事情要禀报父亲。”说完,他扑通跪在张华面前,张华心疼地问道:“文锦,这是为何?快起来,你的病刚好切莫再受了寒气,有什么话直接说来便是。”张韙不敢起身,他将自己与九爻私定终身并已成婚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父亲,九爻叮嘱他不可想任何人透露她的身世,这个他就没敢说,张华听完他的叙述后,叹口气说:“九爻姑娘真是世外之人,为父知道,她是肯定不会在乎什么世俗礼仪的,这点为父早已看出来了。其实,为父也知道,你们的感情很深,只是迫于形势,无可奈何罢了。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呀,更何况,年底,皇后娘娘便会命贾谧和九爻完婚,又该如何是好?”张韙忧郁地点点头答道:“父亲所言甚是,不过九爻说她会安排好一切的。”张华不禁反问道:“她能如何安排一切?到时候如何收场?”张韙迷茫不知作何回答,他吞吞吐吐地说道:“父亲......九爻......已经有了身孕......”张华听了是既欢喜,又担忧,他心情复杂地看着张韙说:“好,是喜事。”
张韙与父亲各自饮酒都沉默不语想心事,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他们默默地仰望天空,忽然,张韙惊呼:“父亲,您看,东方有一星摇曳,似即将坠落之象。”张华也看到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不吉,不吉呀!”张韙思虑再三苦苦劝道:“父亲,太子被冤死,您看:天降血雨,天怒人怨,天意已显。贾后阴毒暴虐,如今的朝廷内忧外患,贾后与赵王更是居心叵测,您独自应对势单力薄,又何必继续扶持这风雨飘摇的朝廷呢?不如及时隐退以保万全。”张华沉默半晌后答道:“上天之道幽深远长而不可测度,不如静观其变。”张韙有点急躁地劝道:“父亲,您为何如此一意孤行,难道,您非要为那贾皇后尽忠不成?”张华望天长叹一声道:“我是先帝老臣,赤心如丹。我不怕死,只怕王室将有大难,祸不可测啊!文锦,你要谨记,为父尽忠国事,辅佐朝政,弥补缺漏,不为某个人,更不为自己的荣华富贵,为父终此一生,只为朝廷安定,只为天下苍生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