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停车场等你们。”到了新华书店门口,宁嘉树停车。
“咦?你不是还有事情吗?”李菁惊讶地问,“难道还要送我们回去?”
“当然啊。”宁嘉树嘴角微微一笑,懒洋洋地说,“我不是说了吗?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送你们进城难道还不接你们回去?还是你们想自己走回去?”
李菁感激地连连道谢。
安歌却一回头身就走。
李菁在后面三步并做两步,追她:“哎,哎……你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呢?”
安歌:“我又没想搭他的车,是你要搭车,当然是你打招呼了。”
李菁:“……”
进了新华书店又挽着安歌的手臂小声地问,“哎,你说,宁排长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看上你了?”安歌斜着眼睛打趣她。
“才不是看上我,我只是个沾光的。”李菁说着眨了眨眼睛。
“哦,那是他学雷锋做好事呗”安歌说。
“是因为你吧?”
安歌嗤之以鼻:“因为我?我跟他说话了?”
那些传言你也信?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就是没说话才可疑。”李菁嘀咕,“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看你是琼瑶小说看多了,脑袋进水。”安歌下结论
李菁听了安歌的话却也是笑了笑,没有再辩解下去。
她又不是看不出来,就算安歌对此无动于衷,宁嘉树的殷勤之意,却不能表现得再明显了,除男孩对女孩的追求,还有什么可以使得高傲的宁嘉树放下身段,去讨好她们这两个黄毛丫头呢。
还有,如果宁嘉树对安歌没意思,干嘛不去制止那些传言呢?
李菁虽然只比安歌大了一岁,可是她喜欢看小说,特别是那些言情小说,那催人泪下的小说中所描绘的动人故事给了她一颗敏感的心和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
9月份初,大约是学校开学,新华书店里挤满了人,李菁拖着安歌在文学柜台一本一本浏览着她所钟爱的小说,反反复复看了半天,东挑西捡,才买了两本自己最喜欢的书,又问安歌,“难得进城一次,你不是说也要买书吗?”
安歌抄着手,四下看了看,指了指教科书的柜台,“我去那边看看。”
教科书柜台里放着小学,中学各年级的课本,安歌让营业员把高中的每一门课的课本拿在手里仔细地浏览着。
高中的数理化丢了很多年,不知道能不能再捡了起来,还有高中英语,除了abcd……二十六个字母,大部分的单词好像也都还给了老师,看来看去,无非是历史语文地理……因为与生活息息相关,还不觉得陌生。
如果要重头自学,安歌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但是……总要试一试,要不然怎么以后这日子该怎么打算?
舞蹈是青春职业,又要靠老天爷赏饭吃,如不能在这几年跳出个名堂来,最好的出路就是在团里管管道具服装,在后台消磨日子混一口饭吃。
可惜时代在巨变,大浪淘沙,谁也躲不过去,她当然记得那几年工团裁员,她也不过才二十多岁,从部队退伍之后,没个去处,没学历没文凭,安排到哪里都遭嫌弃,最后还是宁家人出面,给她找个少年宫教小孩子跳舞。
宁嘉树还嘲讽过她是绣花枕头一只。
不过说要再过几年,那些动荡不安,惶惶不安的日子就要开始了。
前世她已经受够了,不想再这样过一辈子。
眼下,还是为了自己早做打算。
李菁脑袋依在她的肩膀上,悄然看着她认真专注的侧影,过来一会儿才犹豫地低声问道:“你想考军校?”
安歌的视线依然停驻在书本上,表情未变,顺手挽起耳边的垂发,微微点了点头。
“安歌你……”李菁欲言又止。
安歌挑了全套的高中教材和练习册,让营业员开票,打开钱夹付了款,伸手拍了拍这一摞书本,才说:“先看看再说,不知道能不能捡起来呢。”
说完从军用书包里拿出一个布袋子,把那一大摞书装了进去,李菁见她这样,知道她一定是有备而来,自学考试的念头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安歌,你真的准备考试?是打算考军艺吗?”在她身旁走了一会儿,李菁问,又叹气,“我初中没毕业就出来当兵,这高中数理化,人家认得我,我不认得人家,就算买了课本回去看,也学不会。”说着声音渐低,神情渐渐苦涩。
安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是十四岁当兵,初三那年刚上了一半就没上了,我以前学习成绩好,考上高中应该是绰绰有余,没想到……”她顿了一顿,眉目之间,神色忧戚,
想了一会儿又自嘲,“所以我只买了高一的书,重头开始学起。”
李菁点点头,“有想法总是好的。”
安歌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不如学点东西在肚子里,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未雨绸缪,她现在所能过做的不过如此。
谁能知道命运之手,如何翻天覆地,就算是重新来过,又有何德何能去判断?那些小说书里主角,金手指大开,自带主角光环,她同样是重生而来,到现在尚为发现自己有何特异功能,这个世界依然和往日一样,除了宁嘉树……
她暗暗摇头,那与自己又什么关系。
一路两人沉默不语,走到了停车场,远远看到那个人正在靠着吉普车抽烟,姿态慵懒随意,袅袅的烟雾在飘散在周围,遮住了他眼底里的阴郁。
看到她们走进,才掐灭了香烟,换了一副平静的面孔。
“宁排长,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李菁礼貌致谢。
宁嘉树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都买好了?”又瞥了一眼安歌肩膀上挂着的大布袋子,“怎么?买了这么多?”
“是啊,安歌说她要……”
“上车吧。”
安歌突然打断了李菁的话,自己抱着那一袋书先上了车,李菁只好无奈地冲着宁嘉树笑了一笑,跟着她上去。
宁嘉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发动了车子。
“我们去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回去。”宁嘉树说,不容置疑。
“也好,我和安歌请你吃,今天谢谢你特意开车出来。”李菁说着,暗暗都地捅了捅安歌的腰,凑到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大小姐,好歹你也说一句谢谢啊。我一个人唱了半天独角戏很累的啊。”
安歌终于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