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我推开的刹那,天地突然陷入一片虚无的黑暗,强烈的阴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踉跄后退,可我身后并没有雪白的墙壁,感觉像是在朝什么地方无限坠落,那种腾空的感觉十分难受,令我很快睁开了双眼。
眼前一亮,阴风乍停,双脚也似落到了实处,四野静寂无声,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仍然是在会议室里,但全场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包括已经走到我这张六人桌旁的讲师。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讲师微微谢顶,睁着一双小眼睛看着我,目光很不友好。
见我一脸茫然的回视他,讲师皱起眉头,探头看了看我面前的桌牌,重复一遍道,“这位同学叫云雅是吧?很好听的名字,不过,”他略微顿了顿,有意无意看向左手边,与我遥遥相对的楚君昔,“能不能请你跟我们分享一下,你刚才做的是不是美梦呢?”
顿时,全场哄笑,我木然的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回答,“对不起,做梦也属于个人**,恕我无法分享。”
笑声渐停,同事们的神色开始变得玩味起来,似很好奇今日这出闹剧会如何收场。
讲师微怔,似未料到我敢当着公司领导的面如此驳斥他,令他非常没有面子,脸色不由胀红起来。
我看着他眼镜后黑眸中不断升华的怒意,心想如果你不招惹我,我也不必与你针锋相对,这都是你自找的,怪不了我。
所以,我仍然看着他,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似完全没有已经得罪某人的觉悟。
场面起码凝滞了五分钟,就在我以为这位男讲师肯定会向我提出一些课堂上的问题,而且是那些比较难以回答的问题令我颜色尽失,一雪前耻时,忽然听到邬越在我身后开口,“时间刚刚好,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下课吧。”
我一愣,忍不住回转头,便见邬越不知何时站在我的座椅后面,穿着一套黑白条纹的西服,外面披着件银灰色皮大衣,他的个头极高,我只能抬头仰视,从我的角度看去,他的下巴微尖,肤质细腻,几乎能够看得清皮肤深处的青色血管,皮肤好的令人羡慕。
毕竟是公司的高层,即便黑框讲师心中对我极度不满,也只能强颜欢笑的宣传“下课”。
邬越低头瞟了我一眼,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魅惑无比。
我看着楚君昔大步流星的过来,客气的与讲师一同走出会议室,邬越则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等他们离开后,室内的气氛陡然轻松,同事们陆陆续续散去,却有不少人对我指指点点,我知道他们都在议论我不过是个普通员工,却敢在高层领导面前拂逆讲师的面子,也不知是真的傻还是有什么背景之类,但我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我只是想知道那个白日梦为何会无疾而终?是张姐已经离开所以我无法再看到后面的情节还是因为讲师的打断,导致梦醒忆断?心中难免有些窝火。
“云姐,你真是我的偶像啊,太佩服了。”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身旁的小艾才一脸崇拜的看着我,发出由衷的感慨。
我无奈起身,半点吃饭的胃口都没有,加上急于寻找张姐的踪迹,便称不太舒服独自走了。
房间里、梅林中,我在每幢小楼里穿梭搜寻,却都没有发现张姐的踪迹,但我能够判断她一定还在这里,否则我不可能触发那个白日梦,也许等天黑之后她还会出来的吧?
正觉怅然时,便听身后传来楚君昔的声音,“云雅,你在找什么?”
我的身躯莫名一僵,慢慢转身,看着漫天怒放的寒梅之下、穿着绛色薄袄的楚君昔,天色十分阴暗,衬得他神色莫辩,我不禁想起梦中的情景,心中一颤。
从梦里发生的事情来看,无庸置疑的是楚君昔和张小菲之间存在着必然联系,如今也不知张小菲是死是活,加上梦里他对妻子如今的情形诸多遮掩,令我心里对他充满了怀疑,连带想到可能张姐的死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我脑海里掠过许多的想法,比如张小菲没有死,但他因为怨恨张姐坚持不肯让她们母女团圆,可张姐不但纠缠不休,还与他加入同一间公司,是否如此才勾起他心中的杀意?
虽然他和邬越是于昨晚后半夜同时过来的,但并不排除他雇凶杀人的可能,我甚至想到一些侦探小说里的情节,或许他早就藏在园中,只等适合的时机将张姐推下楼后,再伪装成刚刚才到的样子,做出不在场的证明等等。
纷乱的想法令我对他戒心大起,不自觉退后两步,干笑回答,“没,我没有在找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烦闷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楚君昔对我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他眯了眯眼睛,再次问我,“你来公司也有四个多月了吧?”
“差不多。”
“和张淑梅熟吗?”
见他直言询问我和张姐的关系,我心中顿生警惕,但又不能引起他的怀疑,只能回答,“不算熟,普通同事而已。”
“是吗?”他微微垂眸,双手自然而然插进裤兜里,半晌才抬头看着我,继续追问,“昨晚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半夜十二点多吧,我听到张姐的叫声醒的。”
他点点头,似在等我的下文。
我只好继续说下去,“我起来之后先到阳台上看了一下,感觉出事才下楼的,后来有些害怕就先回房了,再之后你们就到了,然后我在门口碰到邬总,再到会议室,就这样。”
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和表情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以免让他看出端倪,心里其实万分紧张,塞进口袋里的双手全是汗水。
他久久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离开的打算,目光中暗流涌动,给人的感觉与平日的温和客气截然相反。他这样子与我上午做的白日梦中形象吻合,让我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许久,他才转过身,边往会议室走边说,“快开课了,走吧,不要迟到。”
我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暗自吐了口长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