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叶光明的媳妇给大伙整了一桌丰盛的山村大餐。
野猪腊肉、山鸡蘑菇、土鸡蛋炒韭菜、清炖溪涧鱼等等,都是都市里难得吃到的真正野味。
大家都对这位农家大嫂的手艺赞不绝口,叶光明的运气看来并没有坏透,至少他还讨到了这么勤劳贤惠的老婆。
“小叶,我觉得你老是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情。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来我的公司吧,我现在正好缺个调度员。上海那边的康复治疗条件比你们山区要好很多,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做些康复性的训练,所有的费用我来帮你解决。等你的身体恢复后,再给你换其他的工种,你看怎么样。”
英花觉得这对农家夫妇都是很朴实的人,他家目前的光景仅仅输血是不行的。
他们带来的这些钱,一栋房子盖下来也就不剩多少了。
所以给这对夫妻提供重新就业的机会,不仅是在为前夫陈三郎偿还他的孽债,她自己现在也有这个能力。
“英总,这可怎么是好啊!要不这些钱你们还拿回去,俺不要了。只要还能出去工作养家,你叫俺干啥都行,看大门扫地俺都能干!”
听说英花要给自己提供工作机会,还可以回到自己夜思梦想的大上海,这个豫西的汉子开心的像个孩子似的。
“一码归一码,补偿道歉我们是真心的,提供就业机会也是真心的。我看你现在的孩子也多,负担又重,不出去工作完全指靠农村这点收入,奔小康是很难呀,呵呵。”
临走之前,英花对出来送他们千恩万谢的叶光明夫妇真诚的建议道。
“英总说的没错,叶大嫂也一道过来,在公司里做个保洁什么的,也比在农村种地赚得多!”吴新笑着道,一边和叶光明握手告别。
“俺媳妇肯定不行,家里这一大摊子破烂的事情,呵呵!俺过来,过几天俺就来公司报道。”叶光明憨厚的笑道。
“那好吧,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到上海马上给我电话,我派人去接你!”英花隔着车窗向送行的叶姓夫妇挥了挥手。
然后,汽车缓缓驶离了这处世外桃源般的豫西山村。
几个小时后终于出了莽莽苍苍的大山,进入中原腹地的平原地带。然后转入向东延伸的国道,向大上海疾驰而去。
半个月后,叶光明拖着行李如约来到了英花配货物流中心报道上班。
在转岗的前任调度员的耐心指导下,这个心眼活泛、曾经见过大场面的前保安主管,很快就胜任了手上的工作。
英花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给他找了家全市配套设施最完善的术后康复治疗机构。
叶光明正值青壮年,之所以术后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完全是因为这些年来在农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条件,而硬是拖成了慢性病。
进入康复机构后,叶光明自己又是非常珍惜这样的机会,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和针对性训练。
再加上他本身多年习武打下的身体底子,半年之后叶光明就恢复到了受伤之前的身体状态。
他万分的感激英花、吴新夫妇,是他们给了他第二次人生啊!
然后叶光明又做回了自己的老本行,成了新花房地产公司的保安部主管,他的人生也重新走上了开满鲜花的幸福大道。
有了叶光明这个当事人的证词之后,陈三郎当年故意伤人案改判为“防卫过当”的法律诉讼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英花也通过某个特殊的途径,把浅海贸易早年间涉黑和组织走私的相关证据,传给了当地的公检法机关。
浅海贸易被查封、公司老板严三海“严三黑”也正式被刑侦部门逮捕收押。
从“一本通”到“闸北第三实业”再到后来的“浅海贸易”。
严三海这位一直在时代前沿的灰色地带里纵横捭阖的老江湖,这下终于算是栽定了。
正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没到。
或者那句充满英雄主义气概的江湖豪语:常在江湖飘,怎能不挨刀!
而对于陈三郎来说,他的过去这十年真是“成也严三黑,败也严三黑”。
当年他还是浦江装卸张高寿手下的马仔时,正是因为敢于和严三海这个老赖硬碰硬,而在黄浦江两岸的水泥装卸行业打出了“拼命三郎”名号,这样才有了他与英花合作的三郎装卸,赚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所以对手有时对于自己来讲不一定是坏事情,很可能会是一个人这辈子中最大的贵人。
没有对手才是可怕的,所以有了江湖上的孤独求败。
任何人都不屑于把自己作为对手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多大出息了。
这个世界正是因为矛盾而存在,对手敌人和贵人往往就是一个问题的两种解释。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积下的仇怨,使严三海失去了一只眼睛变成了严四黑,心黑、手黑、脸黑、眼黑。
陈三郎也成了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七年前严三黑的浅海贸易不惜血本,彻底干倒三郎装卸,把陈三郎送进死牢里,也就不难解释了。
陈三郎人生最大的失败,也就是败在这个人的手里。
有当年直接受害人叶光明的出庭作证,再加上严三黑八十年代以来的斑斑劣迹公之于众。
陈三郎一案也迎来了真正转机,“防卫过当、过失伤人”的改判立即生效。
已经做了八年大牢的陈三郎,终于可以重见天日提前出狱了。
为了迎接陈三郎的浴火重生,英花特地提前把外高桥新区的那栋别墅,她和陈三郎当初结婚时的婚房转到了陈三郎的名下。
现任老公吴新已经在浦西苏州河旁边,为全家买了栋更大的别墅。
那边的学校、医疗、公园等配套环境,也比外高桥这边的老小区好了很多倍。
英英和丑娃已经上小学了,在那边外公英大山每天接送他俩来回也方便。
陈三郎出狱那天,英花建筑的原来老人们差不多是倾巢出动,公司的商务中巴坐的满满当当。
有朱仔、六子、小侯、吴新这些陈三郎陈总的原来小弟,前妻英花、老家过来的两位兄弟。
连陈三郎的一对儿女,英花也把他们带了过去,去迎接爸爸的归来。
和吴新再婚后,孩子们也慢慢懂事了,老是问亲爸爸在哪。
最初英花是一直敷衍搪塞的,直到陈三郎提前出狱已经成为定居的近两个月里,她才开始向孩子们灌输关于他们亲爸爸陈三郎的所有信息。
小时候陈三郎抱着儿子丑娃的幸福合影有很多,和女儿英英留影照片,还是周君不远千里的从日本那边跨国邮寄过来的。
看着这个叫陈三郎的爸爸年轻时候帅气酷毙的模样,两个孩子也顿生好感了起来。
“大哥!大哥!”
当陈三郎提着挎包茫然的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几个老伙计都喜出望外的冲上前去。
拥着这位曾经带领他们征战江湖、扬名立万、纸碎金迷大哥陈总,大家都流出了开心感慨的眼泪。
一起扛大包、一起共患难、一起分享富贵结下的生死情谊,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
“快,丑娃、英英快去叫爸爸!”英花也激动的催着孩子们。
父子连心啊,丑娃尽然狂奔了上去,抱着陈三郎的大腿“爸爸、爸爸”的哭着喊叫了起来。
可是小英英对于这个陌生的叔叔,是一点爸爸的记忆也没有了。
她偎依在干爸吴新的身边,害羞好奇的瞅着陈三郎,怎么也不愿开口喊陈三郎爸爸。
“丫头,要懂事啊,快去让你爸爸好好看看!他都整整七年没见着你俩了。”吴新也耐心的劝着英英。
他早已经把小英英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了,这丫头要是像丑娃那样喊陈三郎,吴新也会很难过的。
“英英是吧,快过来让爸爸看看,长这么大啦,呵呵!”陈三郎等下身来,亲昵的抚摸着闺女的头发。
当年他离开周君母女的时候,这丫头才刚满月呢!
青春啊!岁月啊!再也回不来了。
“这丫头,长的有点像他妈妈,呵呵!”陈三郎开心的站起来,和众人笑道。
英花已经在离这座劳改监狱最近的城市,预定了酒店客房,在那边为陈三郎接风庆祝后,全体人员再一起返回上海。
这些年来的每年探监、寻访叶光明,这个中部省份连接上海的国道,英花算是完全的摸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