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村里除了阶段性的听得到几声狗吠声,就剩下了后山偶尔猫头鹰的咕咕声,我静静的想着虎子哥的话,觉得第二天应该去看下余奶奶,这个从我很小时候宠自己的老太太,如今儿子被关进了监狱,孙子呢,满怀希望的升学考试也成为了泡影。
留下自己一颗受伤的心在病痛的折磨中艰难的延续着生命。余奶奶的命运是坎坷的,正像渔村好多的其他老奶奶,老大爷一样,经历了饥荒、战乱,然后以自己独特而又坚韧的毅力活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爬起来了,这几天自己的精气神也好了很多,那深凹的脸颊也变的饱满起来,黑眼圈消失了,感觉整个人都好了很多。
梳洗之后我沿着公路向紫花镇出发了,到镇上的早班车是五点钟,正是那些干早活的人早起的时间。沿途的青山在天还没有破晓之前静静的躺在大地上,给这渔村输送着更多的新鲜空气。
这么多的事情,这么久的病伤,已经让自己的精神饱受着折磨,我安静的走在这林间的公路中,没有更多的思想,只是贪婪的享受着大自然带给我的一切,只有现在的这种宁静才能让自己的内心世界平静下来。
那些凡尘琐事儿,那些鬼神邪说,那些爱恨情仇,人世伦理,在此刻就像山涧中的雾霾从眼前飘过,让你不再想去记起。此刻,我尽情的享受着天还没有破晓时的光阴,太阳还没有爬上那座高山,那座高山便还在睡觉,太阳没有越过那条溪流,那条溪流便不会披上光亮的外装。
慢慢的天亮了,雾也退去,太阳悄悄的爬上山坡,我已经坐着车来到了镇上,于是我又陷入了这些凡尘琐事之上。
人本身就是群体动物,在我们生命的长河中离不开别人的参与。这点从上古的类人猿都有显现,一直保留现在的整个世界大环境,也是如此。我感到了莫名的心累,但这种心累我想绝大多数渔村的人都能感受到。
在小镇上我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日头太大,火辣辣的照在人的身上。在渔村的小家里,这种灼热是不常见的,村中绝大多数都是土坯房,用石头堆砌而成。夏季渔村室内的温度则比室外的温度要低的多,那些在地里干活的庄稼汉总是喜欢在中午的时候回家休息三四个小时,在家抽抽烟,乘乘凉。在这种土房中,就自然而然的减少了中暑的几率。
这镇上的燥热早就让我有些受不了。镇上的水泥钢筋房虽然布局精美,但传热快,特别是在这三十八九度的高温天气,总是会热的路上行人、田里的庄稼汉、小摊上小贩满头大汗淋漓。
我买了几斤水果,还有一些补身体的营养品,就准备提回去看望余奶奶。虽然渔村感觉很宁静,但是这个小镇却是很热闹,街头到街尾不是很远,但有卖锅碗瓢盆柴米油盐这些生活用品的,也有卖新款式服装的,还有一些名贵树木疙瘩木的交易场所和野生动物肉的交易市场。
街道上,吆喝声、叫卖声络绎不绝,突然,我听到有个年轻的妇人在远处喊叫抢劫,那叫声就跟过年时候农村杀猪一样凄惨,这种叫声也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我跟着叫声朝着街道的不远处看去。
果然,我看到了一个女人脱掉了脚下的高跟鞋,在滚烫的地面上跑着、追着,也有好多的人过去围观,但是没有人跟随女人的脚步追过去。我想他们是惧怕那劫匪手里有匕首,刀具之内的凶器,这些抢劫的劫匪时常都是带着凶器的家伙。如果惹毛了他们,他们会以命相搏。
早在95年的时候,村子里就被那些盗窃的人偷走了很多家畜,小到窝笼里的鸡鸭鹅,鱼塘里的大鱼,大到羊狗牛猪这些大的牲畜。他们无一不染指。偷这招行不通就去抢那些可怜的人,听说他们是来自h城市一群年轻的小伙子,在偷窃镇上超市的时候竟然把一个看门的老大爷给分了尸,这件案子一直到一年后才终得破获,但是主犯依旧逍遥法外。
此时大概是上午10点多的样子,热气在小镇的马路上方升腾着,我的心似乎感到一阵愤愤不平,在看那女人的时候,她因过速的奔跑追击,被脚下没有看到的小石头绊倒了,正坐在地上拼命的哀嚎着,引的围观的人群更多了起来。
逃犯快速的远去,上了一辆原来就停好在马路边的黑色三卡纳,正准备逃离现场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爆响,好像是车轮胎爆炸了,一行总共有三个人,他们背着灰色的背包。染着黄红色的头发。
他们的车子停在一个有坡度的地方,好像刹车也失灵了,车子正在往后倒,就像上次去襄阳的时候那个司机伯伯没有拉手刹一样。
车子倒退的方向是一个八九米高的台阶,台阶下面则是一片水田。种植着青幽幽的水稻。车子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车子里的三个人惊叫着,谩骂着,不知所错却好像又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我的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片刻,哐当一声,车子已经掉在了那片水田里,就像是四脚朝天的乌龟,积起了污浊的水花。车的轮子还在拼命的旋转着,可想而知他们当时掉下去那种害怕与恐惧的心理。那三个人已经不知道了生死。
此刻,我突然看到离车子最近的公路上方站着一个人,他像是一个超级英雄一样,正在看着那稻田里四轮朝天的车子邪恶的笑着。他用大拇指的指尖轻轻的点了一下那高高的鼻子,我知道那是轻蔑的意思。
那种笑容我是记忆深刻的,正是那个五官端正瘦高的男孩儿,我意外中掺杂着惊喜。他就是猴子,那个在襄阳城里看到过的调皮男孩,那个有时候还会在我梦里吹笛子的男孩。就在我的床头柜里还放着他笛子的吊坠,中间晶莹剔透的石子,沿周都是红色蝴蝶结的吊坠。
这时的我什么都明白了,这些劫匪的车子原来就是猴子做了手脚,才会出现刹车失灵的现象。不一会儿的时间,镇上的几个警察来了,我认得他们,正是上次在虎子哥家抓走苦生叔叔的那几个警察,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们,我的心里对张苦生叔叔又产生了深深的愧疚之情。
我看见他们把那三个黄毛红发的少年押上了警车,还好,没有死亡的现象,都受了很重的伤,他们的衣服上、额头、脸部都流着鲜红的血液。那个妇女丢失的东西又得以物归原主。对着镇上那个高个子的警察连忙的道谢。然后提着红粉色的裙子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人群中。她背影是欢快的。
等我抬起头把目光移向猴子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在前方那山坡上了。本来自己还想把这蝴蝶结给他的,自从上次在襄阳城楼上见过他,后来再也没有遇到过这个胆大的男孩子了。没想到自己会在紫花镇上遇到他。第二次见面,心里除了开心还有一点激动。
回去的路上虽然火辣辣的太阳透过车窗照在人的身上,但是已经感觉不到了,我提着给余奶奶买的水果,脑袋里面却是想着刚才的画面,猴子就像是一个神出鬼没的高手,但又如此的放荡不羁,真像是个能大闹天空的主。
我想象着他的身世:是个没有人管的放牛娃?不是,看他那一身只有城里男孩才会穿的衣服。是个老渔夫的儿子,整日的以打鱼为生?也不是,在他的身上并没有熟练渔夫的身影。我猜不透便也不去理会了。
在后来紫花镇上的公告栏看到这样一则新闻:“95年7月19日关于福康超市的杀人分尸案,在我镇一举告破,一名主犯两名从犯都来自h城市,时隔两年的时间前后五名犯罪嫌疑人已经全部落网,正所谓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镇六名抓捕警察全部记三等功,同时发放集体奖金一万元人民币以示表彰”。
这件事儿之后,没有人还记得那山坡公路上还有个少年在抓捕的过程中帮了大忙,但我却把这件事儿装进了心里,直到下一次在遇上这个调皮捣蛋又有点来无影去无踪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