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捧尿壶
作者:九更2016      更新:2020-03-19 10:26      字数:2269

后宫里来的人急着传召宋之问前去,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宋之问这点鸡贼还是有的,一路跟着侍者前去,总觉得气氛不对。

就连这早上的阳光都显得怪怪的,不像往日游园的日子那般明媚了。

“这位公公,可知皇上急着召集之问所为何事?”宋之问小心翼翼地问着。

但是那个侍者只管自己低头前行,根本没有搭理他。

这越发让他觉察到事情不对了。

边上,路过了一个地方,这地方,叫控鹤监,是武则天专门为了给张易之和张昌宗两兄弟封赏设立的所谓官署。宋之问心念一转,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老实地跟着侍者入宫了去。

二话不说,掉头往控鹤监跑去。

“宋学士!宋学士!”侍者在身后追赶着,但是宋之问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控鹤监。

“五郎在哪里?六郎在哪里?”一进去,宋之问就慌张地问着控鹤监里的侍从。

“六郎昨夜留在了长生院,五郎在,但才起来,还未更衣呢。”侍者回答着。

要带他去后宫的侍者已经追赶了过来,宋之问知道管不了那么多,不顾阻拦直接推门进了五郎张易之的卧室。

晨光里,张易之穿着睡衣,半露胸脯,衣衫不整着。

见了宋之问进来,倒也不觉得尴尬,坐在床榻边,接过侍者递来的茶,漱了漱口,不紧不慢地问:“宋学士?这一大早找我有什么事?”

“扑通”宋之问跪在了张易之面前:“求五郎指点之问!”

“嗯?指点你?宋学士可是我朝难得的才子,何需五郎指点?”张易之明知故问着。

“皇上清早急着召见之问,之问心中忐忑,五郎是皇上身边的人,定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还望明示!”

张易之眼神妖媚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宋之问:“宋学士,这段时日,你受了皇上嘉奖,连问候我和六郎的次数都少了呢。只不过呀,福兮祸之所伏,宋学士学富五车,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吧?”

听到张易之这么说,宋之问越加惶恐:“之问该死!”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张易之也念起了这首诗,“敢问学士当年是何种心境,可以写出如此悲凉的诗句?五郎我每每念起来,还忍不住要流泪伤感呢!”说着矫揉造作地拿起边上一块锦帕抣着眼角。

这时候的宋之问才如大梦初醒——那场噩梦,终于要变为现实了,但是他还要挣扎:“之,之问不知五郎为何突然说起这两句诗来……”

“你要我救你,还要糊弄我么?呵呵,活该死的。”

“啊,之问不敢!这,这确实是之问借鉴了别人的佳作……”

“借鉴?通篇只改了三个字,也算借鉴么?”

宋之问一听张易之知道得这么详细,顿时如五雷轰顶:“皇,皇上她知道了?”

“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宋学士,你可真是后知后觉。”

“怎么会……这不可能……”

“刘希夷,这人,你可认得?”

宋之问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两眼一黑,几乎要晕死过去了,那个丧心病狂的夜晚,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那足有百斤重的一袋夯土,就那样砸向了那个年轻人,甚至连犹豫都没有。

张易之看着面如土色的宋之问,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现在想起来了?”

宋之问往前爬了几步,气喘吁吁地哀求着:“五郎,救我,五郎……”

“宋学士,你可是当朝五品的高官呐,这算什么样子?”张易之坏笑看着。

“五郎,求求你救我,只要你能救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做牛做马,都答应你!”

“做牛做马?呵呵,那可不必了……哎呦……”张易之忽然窃笑了一下,“我一早起来还没小解呢!”

宋之问一听,抬头看着张易之,只见张易之用手指了指墙角的尿壶:“宋学士?你不是说要给我做牛做马?”

宋之问懂了,他甚至都没有多犹豫一下,他太害怕了,欺君之罪意味着什么,他连多想一想都不敢,人都不能活了,尊严又有什么用?

他爬了过去,拿起了尿壶,像条狗一样地回到了张易之身边,双手端起,低头等待着。

“哈哈,哈哈!”张易之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好不收敛。

……

长生院里,武则天把所有大臣交上来的奏折都丢在了地上。

这些奏折就好像一个个巴掌打在她脸上。

“安金藏!”她咬牙切齿地说着这个名字,“他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宋之问这首诗是抄的!他早就知道!他就是为了让朕在百官面前丢脸!”

“皇上,这安金藏着实可恶!要不让六郎好好教训他一番!”张昌宗不失时机地说着。

但是,听到张昌宗这么说的武则天,却没有应答,她看着撒落一地的奏折,大喊着:“宋之问呢!朕不是让他来见朕的吗?人呢!”

她话音刚落,从幔帐后面出现的,不是宋之问,而是张易之。

张易之出现的那一刻,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着来到了武则天的身边,武则天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便已然温柔了许多。

“媚娘……”张易之轻唤着,没错,他叫她媚娘,这是武则天特别允许的。

如果是真如安金藏所说,武则天算是有角色扮演的癖好的话,那张易之被要求扮演的角色,绝对不是什么仙人。“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那一天幔帐轻舞,温柔的身影,已经注定在迟迟暮年的武则天面前,已经没有谁能比得过张易之了。

“又是什么人惹你生气了?”张易之问着,紧挨着武则天坐在了下来。

“都是宋之问干的好事!竟然拿剽窃之作来应付朕。”

张易之装模作样地从地上捡起了那些奏折,看了看,仿佛这时候才了解了事情的情况:“原来如此,不过皇上,五郎可记得当日宋之问没来,来的,是安金藏那小子。”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让朕难堪!”

“皇上明鉴,那就更不能着了他的道儿让自己生气了,他巴不得皇上您生气呢。”

“这个胡人,这个臭小子!”武则天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条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