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只是梦吗……”
深夜,萧晴悄悄走出了和宁殿的大门,径直来到了皇城后苑的翠寒堂。夜已深,此刻真可以用“天阶夜色凉如水”来形容,然而,更可怕的却是心冷,甚至是心死……
“萧媞……原谅我,当时没有留下来和你在一起……”
就在萧晴垂泪不已的同时,一个身影也趁夜悄然来到了她的身后,犹豫了许久之后,她才轻声细语地试探道:
“萧晴……是想萧媞了吧……”
“你……”听到这个颇为熟悉的声音,萧晴回眸,定睛一看,此人原来是赵嫣。一下子,她心中的愤怒就又一次爆发了:
“萧媞死了,谢皇后和赵珍珠正在北国受尽*,现在,安然无恙的就只有你赵皇后一个人罢了!你滚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不不不……原谅我,好吗?”赵嫣当即痛哭流涕,转身面向遥远的北方,长跪不起……萧晴一看,不禁心生不忍,毕竟赵嫣并不是有意为之,她自己责怪赵嫣的理由终究还是牵强附会……
“起来吧……”萧晴惨笑,容颜依旧貌美如花,但脸色却苍白得早已经不像一个活人,两滴透明的泪珠从她的眼里夺眶而出,慢慢地滴落在地上:
“萧媞在梦中和我说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既然如此,作为她的侍女和知己,萧晴也就没有了生的理由……”
“别……”赵嫣一把抓住了萧晴的衣袖,她本来想劝劝萧晴想开点,即使萧媞真的遭遇不幸也不要和自己一样自寻死路……然而,萧晴却狠狠地将她推开了,然后冲着后苑中心的小西湖就是纵身一跃……然而,赵嫣也不含糊,她当即上前,一把抱住了萧晴的腰,说什的也不肯松开。
“赵嫣……你放开我,让我追随她而去吧!”
看着月光下寻死觅活的萧晴,赵嫣忍不住再次留下了眼泪:
“不……求求你,别这样,好吗?”
淳祐三年六月初一,京湖制置司。
这天一大早,孟珙本来准备前去江陵府学视察生员的学习情况。然而,不等他乘马车离开制置司,一个细作模样的士卒就闯进了衙门,向他报告了一个及其秘密的情况:
“启禀大帅,近日,张柔等人正在河南督造军船,妄图顺流而下直捣鄂州,若是其阴谋得逞,则江南危矣……”
孟珙不动声色地听完了属下的情报,思索了片刻之后和身旁的李庭芝说出了自己的一个计策:
“本官自知,东南半壁之安危取决于京湖,眼下,鞑子妄图南下,我军若是抵挡则不免有所损失,若是像鞑子那样奇袭河南,则可将其阴谋消弭于无形!过去,本官曾派王坚、刘整率军前去,烧毁蒙古军大船两千,粮草无数,如今亦可如此!”
听闻此计,李庭芝也不由得嘴角一翘,说道:
“妙计,恩师若是想要如此,学生请先行出发,定可让那群狗鞑子欲死欲仙!”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还是等几日后再说吧……”
然而,出乎孟珙意料的是,李庭芝立功心切,竟然在离开制置司之后即刻前去拜会了时任湖广总领财赋的贾似道,并将孟珙的计划和盘托出……本来,与赵嫣多少有些交情的李庭芝以为贾似道会因为赵嫣当皇后一事而拒绝再和自己合作,岂料,贾似道一本正经地听完了李庭芝的言语之后竟然当即拍板,表示愿意合作:
“李大人,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据本官所知,近日赵皇后命人送来一批新式火器,据称威力无比,不如……就拿这些玩意来会会鞑子,保证让河南的鞑酋塔察儿乐得不可开支……”
“贾大人,依你之见,此次需要多少士卒?”
贾似道眯着眼睛,伸出了右手掌……李庭芝几乎当即就吓了一跳:
“五万?我可不能调动制置司的主力啊……”
“错了!再说……”
李庭芝眉头紧锁思考了片刻,接着道:
“五千?”
一听李庭芝又猜错了,贾似道不禁哈哈大笑,然后才亮出了他的底牌:
“非也,本官的意思是,五百骑兵足矣!”
六月初三,一支神秘的骑兵部队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江陵府,向着宋蒙对峙的前线飞奔而去,领头的两个将领骑着高头大马,腰上别着一把转轮手枪。不用说,这次行动,正是他们的得意之作……
“啪——”
“大帅……”
“刘整,你个饭桶!……我不是叫你看着军火库吗……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玩忽职守,让李庭芝个贾似道这两个牛犊子偷了火器……”
与此同时,京湖制置司内,得知李庭芝和贾似道私自率军杀向河南的消息之后,孟珙几乎是当场气疯,指着自己的副手刘整就是一顿臭骂……待把他赶出衙门之后,孟珙这才一把掀翻了桌案,余怒未消地吼道:
“李庭芝,贾似道……到时候,本官一定要严惩你们,看汝等以后还敢猖狂?”
蒙古军的主要造船和后勤“基地”位于距离宋蒙边境不远的蔡州城(今河南省汝南市),在离开江陵府之后,李庭芝和贾似道几乎是率军昼夜向着淮西奔去,终于在两天之后越过了边境,潜入了蒙古军的后方,而为了不引起蒙古军的注意,全军士卒都已经换上了蒙古军的军服,打起了宋军叛将范用吉的旗号,一些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士兵还梳了蒙古人的发型,一路上叽里呱啦地说着“蒙古语”。此事,李庭芝对贾似道是这么解释的:
“反正鬼知道鞑子语怎么说,不如这样来吓唬一下汉奸走狗,方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蔡州城郊的汝河畔,蒙古汉军万户张柔正身着戎装,一脸严肃地和工匠交谈,要求他们昼夜赶工不得偷懒耍滑,以便在夏季结束之前可以出兵南侵,一举打到鄂州附近。
“狗贼,我们没日没夜的干活,你还要给我们加码……”待张柔走远之后,那些泡在水里干活的工匠们终于摆脱了敢怒不敢言的窘境,纷纷用言语将张柔的祖宗十八代全都给“慰问”了一遍……却不知,一支人数不多、鬼鬼祟祟的军队早已经摸到了蒙古军的船坞附近。
“贾大人,知道何为打谷草吗……”躲在草丛里观察了片刻之后,李庭芝一咧嘴,不禁笑出了声。
“李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打谷草不就是辽国和蒙古鞑子的常用伎俩吗?说白了就是抢……”
听了贾似道的话,李庭芝抖了抖精悍的眉毛,笑言:
“哈哈,这次我只带了四天的粮食,到时候吃谁喝谁的你看着办吧……”
此时,天气已经进入了夏季,靠近淮河沿线的蔡州显然要比中原的其他地方热的多,为了保存体力,李庭芝指挥宋军分开躲在汝河附近的森林里歇息,顺带手制造些火把用于夜袭。为了保密,宋军将战马扎住舌头,蹄子用布和棉花裹上尽量减少声响……
“我呸……这个赵嫣真是庸才,火器不多给点,竟然给了一堆没用的猪头面具!”
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之下,贾似道打开一个大箱子,想要找找有什么东西能用……结果,这个颇为沉重的木箱里满满当当地塞了足足一百个“猪头面具”,至于火器,则连颗子弹*都没有。
“贾师宪啊贾师宪,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李庭芝随手拿起一个装着*的木箱,掀开瞄了说明书一眼,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淫笑,仿佛像是看到了美人儿一般:
“贾大人,此乃氯()气手()雷,是赵女史给鞑子送的大礼,她说了,若是要安全用掷弹筒发射此物,就必须要戴上防毒面具……”
“就是这个?”
“是也!”说着说着,李庭芝脸色一变,露出了一副阴狠的样子:
“晚上,就让鞑子尝尝,什么叫有苦难言!”
夕阳落山之后,借着晚霞的余晖,宋军兵分五路开始了对船坞和粮库的包围,按照李庭芝的部署,宋军主要有两个任务,一个是放火、另一个则是抢劫粮草,至于阻击敌军,李庭芝则挑出了一百名士卒负责使用氯()气手()雷对蒙古军进行袭击……
“呃……”
夜里子时,趁着看守粮库的蒙古军大部睡着之际,宋军士卒爬墙而入,两下半就将更夫给摸了脖子。接着,宋军留下四个士兵继续打更,四人步调一致,此起彼伏地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以掩护其他士卒包围营房。
“大人,手()雷已经缠在门栓上……”
暗夜里,李庭芝向着手下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命令道:
“放枪!”
“啪啪——”两声枪响打破了夜里的静谧,被猝然惊醒的蒙古军霎时意识到大事不好……只不过,此时他们早已经沦为宋军的猎物,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再拉一拉……”
蒙古军士卒话音刚落,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他们转瞬间就被炸成了一堆堆肉酱。剩余的宋军骑兵蜂拥而出,策马冲进粮库冲着那些惊魂未定的蒙古军就是一阵猛砍,十几个蒙古军还不知是咋回事,就做了宋军的刀下之鬼。
“报——李大人,这里全是粮草!”
“快点搬走,拿不动的全烧了!”
而对于粮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宋军当然不含糊,按照李庭芝的命令,能搬走的就搬走,不能搬走的就一律放火烧掉,绝对不能给张柔留下一粒粮食。
“咚咚咚——”
“谁?”
“张将军,我军粮库给宋蛮子烧了……”
蔡州城内,蒙古军主帅察罕和张柔正分别在各自的府邸里呼呼大睡,对于城外发生的一切几乎是浑然不知。简直就是“稳坐钓鱼台”,然而,当部下狼狈逃回,硬是用敲门声“叫”醒了张柔之后,他就当即睡意全无……
“娘的,还不快夺回粮库,杀光蛮子……”
“是!”
“哎呀呀……张大人,这么急是为何事?”正当张柔准备披衣起床穿上盔甲率部前往收复粮库之时,床上躺着的娼()妓李亚玲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媚笑道:
“大人……我们还是先睡吧,那些狗蛮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丑娘们!”张柔一听,顿时怒上心头,扬起手对准李亚玲那张无耻至极的脸就是一耳光:
“滚,再这么下去,老子的身家性命何在?”
几乎就在这时,听闻粮库被烧,察罕也火速派出千户长吴毅率领数百骑兵前去支援,而这个吴毅,平日里只是个面相猥琐、不学无术的无耻流氓,只会在茶楼妓院里和娼()妓戏子鬼混,还和自以为“洁白无瑕、才高八斗”的无耻妓()女李亚玲在天义茶楼一起写过晋朝的临海公主与汉(前赵)国主刘聪谈情说爱的所谓“杂剧”《长安秋》……这回,已经无人可派的察罕决定派他前去增援粮库,虽然吓得屁滚尿流,但是军令难违,吴毅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