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在绍兴府城内,刘蕴和卢允升带着士卒正在全府附近的街巷里搜索了两个时辰了,可是,他们却连赵嫣的影子都没找到。正当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士卒却匆忙跑来,向他们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刘大人,卢公公,有一庶民看见,赵皇后被拉上了一艘船,接着就被绑架了……”
“蠢蛋……你说这些屁事干嘛……”卢允升当即勃然大怒,接着追问士卒:
“竖子,那艘船究竟哪去了……”
“向西门外的河道飘去了……”
听闻此言,刘蕴当即大惊失色,急忙对卢允升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卢公公,绍兴西门之外河道水渠纵横,若是如此,则找回赵皇后,犹如大海捞针啊……”
一听刘蕴这么说,卢允升似乎也是回过味来了:
“娘的!刘大人,你快去动员绍兴府全体官兵负责搜查郊外,若是找不到赵皇后,我等就得人头落地了……”
“小的遵命……”
“谢方叔,余晦,赵嫣被绑架了,你……你们该当何罪……”
“皇上饶命啊……臣……臣绝无将赵嫣送给反贼之意啊……”
“皇上,臣冤枉啊……”
在全府正堂,听闻刘蕴的报告和请示之后,赵昀此时已是暴跳如雷,对着跪地不起的谢方叔和余晦就是一阵臭骂……待骂过这对活宝之后,赵昀却不得不转身,一脸恭敬地对母亲全夫人解释起了赵嫣的来历和她对于宋军的重要性……
“既然这样,与莒,那你就认真去找吧,算娘没问清楚……”
有了母亲的支持,赵昀当即就将愤怒全部发泄在了谢方叔和余晦身上,完全不顾当年余天锡的抬举之恩……
“你们……就等着丢官坐牢吧……马天骥正在琼州等着汝等……”
入夜,在绍兴郊外的一间肮脏的破屋里,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被五花大绑丢在了干草堆上。她身上的精致的丝绸衣物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剥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破烂不堪、还散发着一股浓烈霉味的破旧麻衣。在一墙之隔的门口,两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正在低声交谈着。
“哎呀,刚才扒衣的时候老子可是一饱眼福啊,这个娘们的脸蛋和身躯可真是漂亮,连衣服质感都挺不错……”
“嘿,都已经沦为婢女了,她还敢说自己是皇后,看来她是疯了……不过,她身上佩戴的那些珠宝首饰,足以供我俩吃大半辈子了……”
“是啊……”
片刻之后,一个老妪和一个脸上有块刀疤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屋子前,和两个看守嘀咕了几句,片刻之后,破旧掉漆的木门被打开了……
踢了少女几脚之后,见对方仍然处在昏迷之中,老妪冷笑,吩咐手下拿来了一只满是脏水的水桶:
“泼下去!”
“哗啦——”泼水之后,老妪蹲下身来,看着双眼微睁,不知所以然的少女,说道:
“赵嫣,舒服吗……”
“我……我这是……”赵嫣打量着眼前的破屋,心里惊慌不已,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眼神里的惊惧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明显。
“嘿嘿,你放心吧,就算是官府掘地三尺,也绝不会发现你在这里……”说着,老妪忽然顿了顿,对着赵嫣开始了“自我介绍”:
“老娘我姓舒,名裳(念g)……汝只需称呼老娘为舒夫人便可……”
“你……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赵嫣不解,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个老妪看起来与自己无冤无仇,却不知为何要加害于她赵嫣……不过,舒裳的下一句话却将自己内心的本来目的暴露无遗:
“老娘是绍兴府醉心楼的掌柜……那里可是全绍兴数一数二的青楼……本来老娘准备将你转一圈后再送到那去的……不过嘛,看你可能是宗室女,老娘也不敢将你送去接客啊,所以只能让你在这儿织布舂米了……”
“呵呵,什么宗室女?我可是当今皇后……”听闻此言,赵嫣冷笑,下意识地想要摸出腰间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过,看着她那副“笨拙”的样子,舒裳却发出了一阵狂笑:
“赵嫣,你就别挣扎了,就凭你那副蠢样,还想从这里逃出去,真是痴心妄想……”
“哟,你就没寻思,绑架良家女子,哪天不会掉脑袋?”
赵嫣的讽刺显然是激怒了舒裳,当即,她就拿起皮鞭,冲着躺在地上的赵嫣一连抽了十几鞭才停下了手……接着,她就唤来看守,吩咐道:
“来人,把她身上的绳子解了,今晚就让赵嫣舂米,不准让她睡觉……”
两个壮汉当即上前,将赵嫣一把拖起,几下就解开了绳子。不等她按摩一下手腕,舒裳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拖到了舂米桶前,踢了她几脚后这才指着舂米杵,怒喝道:
“赵嫣,还不快去干活?”
郊外,刘蕴率军一路摸索,在不知不觉之中摸到了荒郊野外的一座寺庙之中。此时已是深夜,于是刘蕴当即整编军队准备就地歇息……岂料就在这时,一个士卒却发现,在不远处的田地中,似乎有火光在闪烁。
“快去看看……”
三个宋兵悄悄地爬过田地,来到了火光摇曳的一间破屋前,定睛一看,原来,几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正站在屋子门前,看起来显得有些悠闲平常。只不过,他们叽里呱啦充满污言秽语的谈话,还是暴露了他们的无赖身份。
“嘿,速速报告刘大人,此处一定有诈!”
“报——大人,我等在前边发现一间屋子,门前站着几个无赖。在下以为,这烂屋子处在荒郊野外,根本无需如此多人,想必定是有鬼……”
“嗯……”
刘蕴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之后终于向着所有士卒举起了右手,向着前方就是一挥:
“全军听令,即刻出发,将其包围全歼……”
“得令!”
在刘蕴的率领下,宋军兵分两路,趁着夜色悄悄地围了上去。而此时他们还不知,自己已经在无意中发现了绑匪关押赵嫣的地方。
“哟,你这是在偷懒吧……”
“赵嫣真的……真的累坏了,求求你……就让赵嫣喝口水睡一下吧……”
看着赵嫣早已因为体力透支而疲惫欲死,舒裳不禁冷笑一声,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皮鞭……对此,赵嫣除了下意识的躲避之外,根本就是别无选择。
“再躲啊……你不是很能躲吗?”
被逼到角落之后,赵嫣根本已是无力反抗,因此除了抱头哭泣之外,她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官军早日能够找到这里,将她救出苦海……
“咚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就是一通惨叫……这回,该轮到舒裳惊慌了,她丢下鞭子,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尖刀,将其架在了赵嫣的脖颈上。
“谁?”
“里面的人听好了,我们是大宋官军,若是想活命,就速速开门投降……”
“我说的没错吧……”赵嫣拭去泪水,她本来想用手整理一下自己的乱发,然而这时候,舒裳却早已经面如土色,手中的刀也渐渐顶在了赵嫣的咽喉:
“你……你真是……皇后?”
“那当然……”看着舒裳脸上难以置信的模样,赵嫣索性将其一脚踢开,走上前去打开了木门……那些宋军士卒一哄而上,将舒裳摁在地上,当即就是五花大绑……
“赵女史……刘蕴救驾来迟,死罪死罪……”
看着单膝跪地,向着自己请罪的刘蕴,赵嫣只是呵呵一笑,轻声道:
“请起,多谢刘大人相助,若无你来救我,只怕赵嫣就将横尸荒野了……”说到这,赵嫣话锋一转,嘴角一翘:
“刘大人,谢方叔和余晦这对活宝想必已经倒霉了吧……到时候,我们就等着将我这案子和他们挂钩吧……”
“皇后圣明……”刘蕴乐得眉开眼笑,像只虾米一般对着赵嫣就是一鞠躬。
“打死她,打死她……”
“死鸨母,你还我清白……”
次日,人犯舒裳被宋军押上列车送往临安交由大理寺处理。听闻这个消息,那些被刘蕴解救的风尘女子霎时群情激愤,她们几乎清一色地挎上篮子,里边装上了臭鸡蛋烂菜叶,准备在绍兴站招呼一下这个青楼“掌柜”。正在舒裳难逃一顿痛打之时,一个宋军军官却站了出来,急忙阻拦住了这些女子:
“慢——皇后有令,不得打砸人犯……朝廷自会处置……”
无奈之下,这些女子只得按耐住内心的愤怒,对着低头不语的舒裳怒目而视……似乎是为了安抚她们,待舒裳被押上列车之后,宋军军官笑笑,对她们说出了一个消息:
“你们先回吧,朝廷自会让其不得好死……”
入夜,临安府灯火通明,华灯初上的城市里,市民们纷纷走上街头。自打赵与葱上任以来,临安府的治安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强行推销假货的白日贼和绑架人口的无赖也受到了严惩,不得不就此收敛……不仅如此,西湖的堤岸也得到了妥善修缮和新建,对此人们亲切地称这些新建的堤岸为“赵公堤”。
然而,在这片“繁华”景象当中,大理寺监狱门前却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经过的市民只能快步走过,不得有所停留。看起来显得与周边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令人扎眼。
“带人犯!”
大理寺监狱内,郑清之端坐在太师椅上,用手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在两个女狱卒的押解下,身着囚服,面如死灰的舒裳被带了上来……
“大胆舒裳,竟敢绑架当朝皇后……汝说,汝该当何罪……”
“大人……大人饶命……”舒裳像只鼻涕虫一般趴在地上,对着郑清之哀嚎道:
“妾完全不知……完全不知赵皇后的身份啊……”
“不知道?”郑清之抚须冷笑,质问道:
“那,你为何要绑架那些良家女子?逼良为娼,那可是死罪一条啊……大宋律法,汝竟会不知?”
“大人……你就饶了我吧……”舒裳那张老脸霎时面如死灰,眼光里露出了一丝绝望……岂料就在这时,郑清之却缓缓起身,来到了舒裳身边,提出了一个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福音”的条件:
“你放心,赵皇后说了,不准我们判你死刑……不过嘛,你得认罪招供……说太常少卿谢方叔和余晦与你勾结,共同绑架皇后……”
“谢谢,谢谢圣人……”舒裳大喜,兴高采烈地在供词上摁了指纹。待狱卒将供词拿走之后,她这才问道:
“大人,朝廷究竟打算如何处理妾身……是施以杖刑还是坐牢?”
“都不是……”郑清之摇摇头:
“官家说了,将汝刺配勃泥服苦役,才能以儆效尤……”
“啊?不要啊……”舒裳哀嚎一声,刚刚想要求饶,老态龙钟的郑清之却打了个哈欠,向着狱卒挥了挥手……两个女狱卒当即站了出来,将舒裳给拖回了牢房……待所有人散去之后,郑清之忽然一咧嘴……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谢方叔,本官就要看看,你还能在太常寺蹦哒几日?”
至于舒裳,郑清之已经得到了赵嫣的“暗示”,要他命令押送官在过南大宋海(即南中国海)时将她丢进海里淹死……赵嫣这么做,除了给自己和那些被舒裳拐卖的女子报仇之外,还有个目的却是让她难以启齿,那就是将其灭口,然后将此案来个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