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
听闻赵与葱这么说,朝臣们都不由得交口称赞。至于史嵩之,除了对徐元杰怒目而视之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用言语默认了赵与葱的提议:
“那就到此为止吧……诸位,告辞了!”
两天之后,在太学生们庆祝“胜利”的欢呼声中,史嵩之黯然护送着父亲的灵柩返回了故乡庆元府的东钱湖。然而,这些欢呼胜利的人们却没有发觉,在离开临安府的那一刻,史嵩之那张落寞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狞笑:
“史璟卿,徐元杰,刘汉弼,杜范……老夫定要尔等悔不当初!”
“大人……”正在他怒骂之时,一个仆人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向着史嵩之弯腰拱了拱手。
“拿去……”打量了来人一番,史嵩之阴笑一声,从桌案上拿起一个小瓷瓶,将其交到了来人手中。
“既然如此,还烦劳你潜入徐元杰的府邸一趟,伺机将此人毒毙!若是事成,则定有重赏!”
“多谢大人……”
在史嵩之离开行在,回乡守孝之后,为了让已经被提拔为提举万寿观兼侍读的杜范和游似成为宰执,身为徐元杰同党的殿中侍御史郑寀建议,称:
“宰相非百官比,岂容久虚?窃恐中书之地预没堤防,缙绅之徒各怀向背。”
而对此,赵昀也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除了在奏疏上写下“详卿所奏,虽切事情,进退大臣,岂容轻易”之外,他还下令,择日召杜范、游似赴阙,商讨任命他们为宰执的问题。
“陛下圣明……”
对于这一决定,太学生们几乎一致交口称赞,对于国家的未来也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憧憬……不过,对此冷眼旁观的李毓之却对同僚说了一句:
“他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然,内斗却刚刚开始……”
此时,在临安皇宫的东园里,赵嫣却已经哭得昏天黑地,任凭萧婈她们怎样劝解都没有用……原来,这天中午时分,她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称萧晴和谢皇后已经于前些日子被董宋臣杖杀,当即,她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就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倒在地,发出绝望的哀哭。
“皇后勿忧……想必,我娘和萧晴姐姐……她们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萧婈虽然内心也十分痛心,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董宋臣这个祸国殃民的阉竖……然而,作为一介弱女子,她也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劝说赵嫣放宽心来再等下去,直到有了确切消息再想对策……
听闻萧婈的劝解,赵嫣却更加不能原谅自己了,只见她狠狠地将手拍在桌面之上,而后就是抱头痛哭:
“若不是我犯下如此大错……只怕,她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吧……如今,我们也是身不由己,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我相信,我娘和萧晴姐姐并没有死,她们现在只不过是给董宋臣囚禁在某个地方罢了……”
忽然间,赵嫣似乎从萧婈的言语中得到了某些启发,思索良久,她当场就撕掉了密信,说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地方:
“莫非……她们被关在了宫正司……萧婈,事不宜迟,晚上你先留在这,我要溜出去一探究竟!”
“我要和你一块去……”
听了萧婈的请求,赵嫣却是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行,你得留下来替我看住那些小宫女,要不,到时候偷跑出去惹祸的定是徐姈她们……”
“嗯,那请皇后保重……”
入夜,赵嫣悄悄地通过一道水沟爬出了东园,趁着夜色,她悄悄地穿过了红墙和走道,经过大约半个时辰的摸索,终于来到了宫正司下属的牢房。
“哎呀……若不是这儿还关着两个宫婢,恐怕,我等就可以去享清福了……”
“就是就是……哎,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谢氏,当年也曾母仪天下,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惨样……”
看着那些的宦官松懈的模样,赵嫣不禁嘴角一翘。待他们离开大门口之后,她就从阴沟里一跃而起,径直推开大门,走进了阴森森的牢狱之中。
“这也……这也太惨了……”
虽然对于牢房里的惨样,赵嫣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当她看见遍体鳞伤的谢道清和萧晴被那些宦官用被褥裹着,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样子时,她还是两眼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醒醒……”
赵嫣打开虚掩的木门,径直来到了她们手边,待她摇了好一阵子,萧晴才双眼微睁,盯着她良久之后,才用微弱的声音问她说:
“赵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们……他们怎能这样对待你们?”赵嫣气极,一把抓住了萧晴的手,本想好好地安慰她一下,却不知该说一些什么……而看着她没有离去的意思,萧晴痛苦地闭上眼睛,伸手示意她快些离开:
“赵嫣……你快走,别打算……留在这里……”
“没事的……”赵嫣眉头一皱,悄悄掀开了被褥的一角,然而,当她看到萧晴和谢道清都是赤身露体之时,她当即羞得脸颊通红,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萧晴大惊,急忙抓了抓赵嫣的裙角:
“你快走……有人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赵嫣勉强一笑,将身上的斗篷和长褙脱下,径直披在了她们的身上:
“没事的,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
董宋臣推开木门,冲着赵嫣就是一阵得意忘形的狂笑……之后,他才不慌不忙,用颇为自负的语气说道:
“没想到,赵嫣你还是如此痴心妄想……这两个女人已经快要踏进坟墓了,你竟然还惦记着她们……”
“董阎罗……你就不能,不能给她们一条生路吗……”
听闻此言,董宋臣却只是嘿嘿一笑,不顾赵嫣的反抗,上前捏了捏她的酥胸和脸颊,悠然自得地说道:
“若是如此,只怕赵皇后你也饶不了我吧……”说着,董宋臣就抄起长凳,将其对准了谢道清的额头。
“赵皇后……就让在下替你杀了她吧,到时候,也少个祸根……”
赵嫣大哭,上前一把夺下长凳,跪在地上就是一阵抽泣,哭泣之后,她这才爬到董宋臣面前,哀求道:
“贱妾已经不是皇后了,若是董爷爷饶恕她们……贱妾愿将一切让予尔等……”
“是吗?那就请签字画押吧……”
说着,就像是早有意料一般,董宋臣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文书,将其连同印泥一起,不屑一顾将其丢在了她的脚下。
赵嫣拾起文书,只见文书上用她的口气写着,她是海军兵变的策动者,并串通史璟卿一起对付史嵩之,还煽动殿中侍御史郑寀上书为杜范和徐元杰请求宰执……并且,谢道清和萧晴都是同谋,她们还私藏鸩毒,准备伺机毒杀朝臣甚至是官家,好达到把持朝政的目的。
“赵嫣……别……”看着赵嫣按下手印,并在上面签字画押,萧晴也是绝望不已……而董宋臣则又是兴高采烈,他相信,凭借这个罪状,这回就是全体朝臣求情,恐怕她也没法翻身了。
“赵嫣……不,老子应该可以给你改个姓了……就叫你蝮氏算了,这种恶毒的蛇和你这个蛇蝎美人挺像,也挺配的……”说着,董宋臣就得意忘形地提笔,在墙上写了个大大的“蝮”字。
“不要,求求你了,别这样对我……”看着他那副狰狞的脸孔,赵嫣当场哭天喊地,试图唤起对方的怜悯之心,然而,这些却都是徒劳,当即,董宋臣挥了挥手,就命人架起她,吩咐了句:
“来人,将这三个女人分开关押,严加看守!”
……
“尔等,如今可真是无法无天了,竟敢让赵嫣从这逃跑出去……”
半夜,卢允升才从董宋臣那里得知了赵嫣逃出前去看望萧晴她们的消息,当即卢允升就勃然大怒,将气一股脑地都撒在了萧婈和徐姈她们的身上。
听闻此言,萧婈却只是冷笑,趁着卢允升来到她的面前,她猛然伸出手,冲着这个阉狗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狗阉竖,若非尔等妄图虐杀萧晴,只怕,这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好啊……你也想死是吧……”卢允升嘿嘿一笑,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把揪住了萧婈的发髻:
“来人,将萧婈拖下去,杖毙!”
此言一出,赵珍珠急忙跑到了萧婈身旁,愣是挡住了那些宦官……由于她的身份,卢允升也是投鼠忌器,只能伪善地劝她说:
“公主,你还是让开吧……”
“不……”赵珍珠摇摇头,两只小手也抓得更紧了……而卢允升当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面对她的不依不饶,卢允升也只能苦笑作罢。
等卢允升悻悻而去之后,萧婈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伸手抓住了赵珍珠的衣角: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萧婈没齿难忘……”
听闻此言,赵珍珠只是用小眼睛打量了她一眼,疑惑不解地问道:
“萧婈姐姐,你说,母后她们啥时候能回来……”
次日清晨,在福宁殿里,听了董宋臣那“狗屁不通”的“奏报”,赵昀却是拍案大怒,当即,董宋臣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几乎跌坐在地。
“陛下,臣绝无半句假话啊……还请陛下明察……”
“句句是实?好你个董宋臣……竟敢如此欺瞒于朕?若是赵嫣死了,只怕弹冠相庆的就是鞑子吧!”
良久之后,赵昀冷哼一声,当即拔剑出鞘,将剑锋牢牢对准了董宋臣的咽喉:
“若是汝等阉狗再敢折磨赵嫣和谢氏,则朕定将取汝首级,以谢天下!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