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赏离开正堂之后,文天祥这才笑了笑,对着站在一旁的赵珍珠说了句:
“珍珠,在下的家眷皆在梅州,不知,你是否可以陪同在下前去探望家母?”
“当然可以!”
赵珍珠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文天祥的要求,不过,她却不由得直犯嘀咕……出乎敌我双方所有人的意料,文天祥的家眷,此刻并不在惠州或是广州,而就在梅州,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有这件事。
“宋瑞,倘若韩郅知道了你家安在梅州,恐怕,你的妻儿老母,就无法幸免了吧?”
“正是如此,这或许是天意吧!”
……
拿下梅州之后,宋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江南西路南端的会昌县城。
得知宋军来攻,会昌县的元军同样是不以为意,不等文天祥率领主力接近,那些精神亢奋的元兵就在主将月里决失的带领下,在城外列了阵,打算凭借骑兵的优势,一举击溃宋军的“虾兵蟹将”。
“哼,狗鞑子,这回,可由不得你们了!”
赵珍珠扯掉了额头上包裹着的孝布,拿起了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发报机,给待命中的机群打了份电报:
“会昌敌军已经涌出,准备与我等决战。望速速赶来,将鞑子汉奸屠戮殆尽!”
与此同时,宋军前锋一百多人,与元军在城南的一处山谷里展开了对峙,两军对峙了仅仅片刻,宋军中一个士卒忽然“嗷”地叫了一声,对着其他人惊慌失措地吼道:
“鞑子杀人了,快逃命啊!”
看着宋军狼狈逃命的样子,月里决失就像是吃了大力丸一般兴奋,不等部下再说什么,他就率领着数千兵马,对着宋军的逃兵紧追不舍。
“快点,别让这帮狗蛮子跑了!”
宋军士卒一路狂奔,很快就逃到了一条河边,就在这里,诱敌深入的计策结束了。
“鞑子来了,开炮!”
霎时,河滩上火光四起,炮声隆隆,一颗颗炮弹落在了元军阵中,将那些猝不及防的元兵炸得七零八落……与此同时,宋军飞机也飞临会昌上空,对着那些四处逃窜的元兵丢下了炸()弹。
“太好了!”
混乱之中,元军将领月里决失摔倒在地,身中四枪,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宋军再次取得胜利,趁机进围赣州,元军方面,得知文天祥的反击取得如此战果,忽必烈大为震惊,命令党项人李恒迅速出动,率军进入江西讨伐文天祥。
“诸位,如今破坏天下和平者,就是文天祥了!我等必须除恶务尽,将这群不识时务的宋蛮子屠戮殆尽,让南人再也不敢反抗天朝!”
训话之后,李恒就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从隆兴府出发,逆着赣江南下,向着赣州扑来。
“鞑子来势汹汹,我军刚刚夺回赣州,恐不能守,还望尽早撤退居民,经梅州前往惠州,并将老弱妇孺用军舰撤往流球!”
“如此这般,只怕会动摇人心,令天下寒心!”
不出赵珍珠所料,一听她说要撤离赣州城内军民,经惠州退往流球,文天祥手下的猛将张日中当即就否定了她的想法:
“赵珍珠,人皆有父母家人,谁又会和你一起前去流球?只怕我等这么做,就不是救国救民,而是畏敌如虎了!”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
赵珍珠眉头一皱,本想狠狠地反驳一下张日中,然而,她转念一想,再看看他手中握紧的刀把,心里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这样,那就死守赣州好了,至于增援,我自会向杨蔳说明情况的!”
景炎三年元月刚到,一个噩耗,就传遍了江南,坚守了半年多的兴化军,落入了鞑子唆都的手中。
原来,在景炎二年十二月,唆都就率领着上万元兵,浩浩荡荡地从福州开来,准备一举拿下兴化军……对此,陈瓒早有准备,面对唆都的亲自劝降,他暗中埋伏好了弓弩手,打算将其一举射成刺猬。
“陈瓒,我为你一城性命而来,要早降!”
“是吗?”
听完唆都一番自以为是的话,陈瓒却只是冷笑作罢:
“汝等鞑子除了屠戮天下,又有何本事?要想来,就放马过来吧!”
话音刚落,宋军就万箭齐发,射向了城下的元军,刹那间,烟雾四起,火光冲天,数百元军在冲天的烈焰和浓烟中死亡。
“好烫好烫……”
唆都浑身上下都起了火,就像个火人一般到处乱窜,元军士卒见状,手忙脚乱地想要替主帅扑灭身上的火焰,却不想,这些都是徒劳。
“哗啦!”
无奈之下,唆都只得跳进护城河,这才将身上的火焰扑灭,当浑身湿透的他爬上岸后,几个亲兵赶忙上前,护卫着他退回了元军的营地。
“哼,正是皇帝陛下对于这些蛮子太过仁慈了,以至于,他们到现在仍旧执迷不悟,妄图抵抗天兵天将!”
回到大营,纱布刚刚缠上,唆都就迫不及待地召集众将,开始宣泄内心的怒火。
“将军……既然这样,我们该如何是好?”
唆都呸了一口,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将兴化城碾为平地,一个活口不留!”
次日清晨,宋军惊讶地发现,经过一夜,围城的元军却是消失殆尽,仿佛人间蒸发一般,除了一些被遗弃的武器和帐篷,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影。
“大人,这……”
看着空无一人的元军营地,陈瓒不由得眉头一紧,吩咐了句:
“速速派人出城打探,倘若发现鞑子踪迹,即刻禀报!”
然而,一连派出了数十个探子,他们都没有发现元兵的踪迹,这些消息的传开,让全城军民都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或许,鞑子已经放弃进攻兴化,南下潮州去了吧!”
陈瓒也不禁这么想,白天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岂料,半夜时分,兴化城突然火光冲天、杀声四起……原来,趁着宋军松懈之际,潜伏在河流上游的元军悄悄地杀回了城下,除掉守夜的士卒之后,一举夺取了西门。
“大人,鞑子杀进来了!”
听闻喊杀声,陈瓒急忙拿起步枪,上了刺刀之后就冲出官府,与入城的元军展开血战,然而,终究寡不敌众,经过一阵厮杀,陈瓒被鞑子的刺刀刺中了大腿,奋战片刻,最后被元军擒获。
唆都气急败坏,下令大开杀戒,将兴化军全城军民杀戮殆尽,连婴儿都未能幸免。
“狗蛮子,为何不投降天兵?”
受伤的陈瓒被带到了唆都面前,面对着唆都气势汹汹的质问,陈瓒却是嗤之以鼻:
“什么天兵?不过是一群鞑子汉奸罢了!”
唆都暴怒,命人将陈瓒绑在一根木柱上,而后,两个元兵分别牵来了一只水牛,将他的手脚用绳索绑在挽具上,紧接着,元兵鞭打水牛,将其赶向两边,刹那间,陈瓒被撕裂成两半,现场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来人,将城池夷为平地!”
将兴化军沉入尸山血海之后,唆都继续南下,打算剿灭陈吊眼的义军之后再去潮州灭掉行朝。和李恒的大军一起,这两支元军就像是铁钳一般,一左一右,向着宋军扑来。
“公主殿下,静江府失守,阿里海牙屠城,知府马暨殉国!”
对于陈瓒的牺牲,赵珍珠还来不及感叹和哀伤,一个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却又无情地打在了她的心坎上。
“我知道了,你们都先出去一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支走周围的属下之后,赵珍珠不禁嚎啕大哭,几乎昏厥,在不到江面的时间里,宋廷接连失去了李庭芝、姜才、苗再成、赵孟锦、马暨、李毓之、陈瓒、赵与择……可以想象,宋廷的前途是多么地暗淡,几乎看不到一丁点的希望,而她赵珍珠,在这期间也失去了妹妹赵珍媞,失去了挚友徐姈,再加上殉国的母后和被掳走的至亲,她早已受尽打击,已然走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真不知,这种日子,究竟要何时才能到头?”
赵珍珠擦去泪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呆坐片刻,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看着窗户外天空中的黑云,陷入了沉思。
迫于元军的攻势,宋军的北伐只能暂时停下,消息传回行朝,张世杰除了让王道夫想方设法增援之外,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希望沦陷区发生起义,尽可能地牵制住元军的兵马。
“文宋瑞那里,我等已然爱莫能助……”
张世杰登上军船甲板,看着不远处的陆地,心情不由得有些怆然,而苏刘义却是气定神闲,并没有将文天祥的困境放在眼里:
“天时地利人和,如今皆向着文宋瑞,既然这样,又有何惧?”
失去了行朝的增援,文天祥似乎前途险恶,而赵珍珠则也好不到哪去。原来,就在元军逼近赣州的同时,杨蓁通过伞降着陆的方式到达了赣州城,和赵珍珠说起了一件事情:
“珍珠,如今广州和雷州机场能用的燃油已经所剩无几,弹药也已告罄,因而,是撤是守,我们得早做打算!”
赵珍珠揉了揉眼睛,脸上早已经露出了疲态:
“哎,他们都不听我这个妇道人家的,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撤吗?”
“咋会没机会?”
杨蓁瞄了赵珍珠一眼,刚想再说什么,她却不禁盯住了赵珍珠的双眼,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
“珍珠,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啊……”
赵珍珠应了一声,拿起铜镜照了照,忽然间,她手一松,铜镜“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我说的没错吧?再不休息,恐怕你就得步刘妍若的后尘了……”
赵珍珠嘴角一翘,苦笑两声摇了摇头,说道:
“这些天,我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至于是不是休息得不够,我就说不准了!”
“要不,你先回行朝休养吧,等眼病治好了,再做打算?”
面对杨蓁的“苦口婆心”,赵珍珠却没有将其当回事:
“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就别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