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初雪(上)

十二月月末，落日城迎来了冬季的第一场雪。

伴随着雪花一道降临的，还有龙枪王朝更换新任艾泽利亚总督的声明，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艾泽利亚全境。

新一任总督据说是尤瑟尔家族的三号人物，预计将在明年就任，而他的总督职务目前由尤瑟尔家族的长老鲁迪斯暂时负责。

这个消息一出，落日城内外不少曾被考尔菲德打压的家族都松了口气，维斯马尔家族过去十年在艾泽利亚实在太过强势，连龙枪王朝的很多贵族都夜不能寐。

而银龙武士和冰河骑士团的撤离，似乎也证明了维斯马尔家族似乎放弃了在艾泽利亚的巨大利益，退出了这块他们统治了十二年的领土。

尽管不少明眼人都在疑惑为何银龙家族会在这场内斗中输的如此彻底，考尔菲德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没有人会猜到，或者说下意识里根本不会去相信，纵横大陆多年龙骑士考尔菲德已经陨落这一事实。

但是过了不久，一个让更多人震惊的消息在鲁迪斯就任总督的第二天后出现：新一任副总督居然是黄金三叶草商会的会长布里渊。

这是自公国沦陷的十年以来，唯一一位由艾泽利亚本土人充当的副总督。

无数观察家议论纷纷，许多人私下里猜测这是上位不久的尤瑟尔家族意识到根基不稳，所以选择拉拢三叶草商会，同时安抚本土人心的举措。

只不过，没有人会意识到，这是君士坦丁和鲁迪斯协商的成果，作为副总督的布里渊，最大的职责便是监督鲁迪斯执行他答应君士坦丁的那些条件。

这个冬天，艾泽利亚人嗅到了久违的清新空气，以往那种无比压抑的氛围似乎减轻了很多，呼吸都畅快了很多

无论如何，对饱受欺凌的艾泽利亚人来说，以后的日子，总算会好过很多了。

而这一切，都是君士坦丁争取的结果。

总督府内。

鲁迪斯安静地站在宽敞豪华的总督办公室内，环顾四周，心生感慨：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现在却已经成为了这个地方的主人。

命运，真是变幻无常的存在。

他抖了抖袍子，走到露台上，望着远处苍茫辽阔的大地，轻轻哼起了曲子，对于在魔法修行已经走到瓶颈的龙脉术士来说，能在临老时感受一下权力巅峰的滋味，着实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成功带领红龙家族入主艾泽利亚，鲁迪斯日后在家族史上，也必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再联想到送尼禄离开落日城，对方接过【月痕】时，脸上交织着震惊、失落和绝望的难看表情，鲁迪斯的心情就变得更加愉快。

他的目光落向城外的方向，心想布里渊现在应该是在替那个小家伙送行吧？

……

落日城外。

细小的雪花洒落在君士坦丁肩头，少年将那枚铭刻着白雪纹章的戒指递给面前的布里渊，“以后的事情，拜托您了，鲁迪斯不是那种能被轻易小看的人物。”

布里渊接过戒指，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老怀安慰的笑意来：“放心，殿下，我了解鲁迪斯，他是个性格谨慎的法师，在没有绝对把握确认您的死活之前，他会信守承诺的，您的贡献，我们不会忘记的。”

君士坦丁点了点头。

此刻布里渊身旁，戴着黄金三叶草会长徽章的芙蕾雅看着君士坦丁，鼓起勇气问道：“殿下，您不留下来引领我们吗？”

君士坦丁摇了摇头，“我答应了鲁迪斯，为了艾泽利亚的未来，我会遵守承诺，而且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要离开艾泽利亚很长一段时间。”

“说白了，就是想甩手不干，顺便把重活丢给我们这些人呗，我堂堂猎人公会第九名的杀手，居然要给这个小姑娘会长当保镖”一旁的卡莲娜撇了撇嘴。

在君士坦丁的安排下，卡莲娜和她周围那些异端都进入了黄金三叶草商会当中，并担任商会的高级成员。

对于卡莲娜和她的伙伴们而言，这意味着它们终于摆脱了异端的身份，从此可以名正言顺的生活在光天化日之下，正式融入到人类社会中。

对于常年被裁判所追杀的它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音。

尽管嘴上不以为然，不过卡莲娜望着君士坦丁的目光却柔和了很多。

当年在魔法塔上，君士坦丁拍着她的肩膀郑重说出的那个承诺，当时她只当是玩笑话，可是，这个诺言居然真的奇迹般实现了，艾泽利亚真的成为了它们这些被排斥的异端的归宿。

细细想来，眼前的这个少年已经创造过很多的奇迹。

半血族女子身子忽然一倾，凑近少年的身体，鲜艳如玫瑰般的红唇在君士坦丁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谢谢你，晨星阁下。”

芙蕾雅看得满脸通红。

君士坦丁抹了抹被亲吻的部位，咳嗽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说了一句：“红月小姐，以后吻我之前记得提醒我一声，还有，我的血不好喝，真的。”

……

注视着君士坦丁和罗兰的身影消失在纷纷扬扬的细雪中，芙蕾雅眼中忽然浮现出一丝难过来，“为什么殿下要离开，为什么我们不把他的身份公布出去，让全艾泽利亚都知道他回来了？这样不就能直接推翻王朝的统治了吗？我们也不用再坐视龙枪人骑在我们头顶上了。”

“君士坦丁殿下是个真正了不起的男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他的苦心的。”

布里渊拍着孙女的肩膀，神情很是欣慰，“当日我在枫雪镇酒馆里也不理解，甚至出言指责他，现在看来，殿下才是真正深谋远虑的那个人。”

“正是因为内心热爱着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他才不忍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艾泽利亚陷入常年累月的战火中，让他的子民饱受战乱之苦，所以最终选择了默默离开。”

“芙蕾雅，你现在已经是黄金三叶草的会长了，爷爷也不能陪你多久了，所以你要尽快成长起来，日后才能帮助殿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隐忍的活着，比壮烈的牺牲更有价值，也更需要勇气。”年迈的暴雪法师语重心长道。

芙蕾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布里渊抬头望向落雪的苍穹，像是当年站在凛冬城头时那样伸出手来，接住一捧雪花，喃喃自语道：“凛冬已至，但艾略嘉德之名，终将不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