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鱼翅,花菇百味鸭掌,芙蓉鱼骨,糖醋荷藕,翡翠银耳羹,佛手杏仁酥……”云舒也不看菜单,如数家珍般的报出一串名贵的菜名,使得青楼里的伙计越笑越开心,而凤朝歌只是挑挑眉不言语。
凤朝歌心里其实有些佩服,此时金主就坐在旁边,而那吃白食的人还能挥霍的这么自然,这很难得,他面上没有分毫改变,仪态平和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笑的华贵清雅。
“哦……再加一壶解千愁。”云舒终于点完了菜,准备再加一壶酒。
不想那伙计听到最后,面上露出了难色,赔笑道“这位爷,解千愁是宫里的御酒,除了楚宫里和广陵城的听香楼,咱们寻常地界还真没有,您看这……”
“不妨事,那就来一壶你们洛城最有名的桃花酿。”
“得嘞,您稍坐,酒菜马上就来!”伙计吆喝一声,顺便对二人介绍道“二位爷来的可巧,今日咱们这里的晚晴姑娘首次登台,就指望能有个好身价,二位可好好享受一番。”伙计笑容慢慢却言尽于此,既不把话说的太露骨,又能将事情说清楚,让人听着觉得很舒服。
青楼里的姑娘大抵分几个层次,只在街上吆喝恩客且姿色平庸的,一般寻到恩客便不问身份,也没有固定的行乐场所,这些姑娘一般寄居在低等青楼里卖身,像明妆楼这种官府默许的青楼是瞧不上的。
在明妆楼里,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被称为清倌,她们当然不是因为自命清高所以不肯流落风尘,才艺可以为她们的**蒙上一层华丽的外表。
大家和红牌姑娘的才艺比清倌还要出众,但她们并不会给人一种身世清高之感,而是懂得如何逢迎恩客,让那些高官士族能够在青楼里获得更大的满足,毕竟上青楼来的公子哥并不是想看女人大家闺秀的样子,更多的是寻乐子。
当然了,花魁仅有一个,才艺双绝,生的貌美,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夜千金,她们可以让很多男人成为裙下之臣,夜夜挥金如土只为博美人一笑。
因此,这青楼中的女子最看重第一次登台,才艺绝佳者,不仅能够倾倒众位恩客,还能使贵人一掷千金,过夜之后,她们的身价便可以翻翻,一夜成为头牌花魁,再不同于普通的卖笑女子。
今夜的晚晴姑娘当然是姿色上佳,娇艳貌美却不庸俗,就连云舒和凤朝歌这两个见惯世间美人的人都对这位姑娘有些好奇。
那姑娘正穿着藕色莲花裙,只看颜色让人觉得清清冷冷,可是她的眉眼又生的极柔极艳……
那一双弯弯细眉如柳叶新芽,下面一对如丝媚眼,望着人时润润的,仿佛一汪泉水,朱唇丰盈到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女子的笑容随意一勾,便娇态横生,让人臆想连连……可偏偏举止之间没有轻浮,让人觉得落落大方,又不似大家闺秀那般拘谨情怯,风尘到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云舒轻轻抽了一口气,有些垂涎的看着面前的美色,痴痴道“这么漂亮的人真想带回家摸一摸……”
凤朝歌扫了一眼身旁的女子,疑惑的很,正常的女人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子,要么自惭形秽,要么隐隐相较,又或是口中装作不在意其实心中既羡慕却又不屑一顾,哪会如她一般垂涎三尺。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凤朝歌轻轻摇头,清雅的笑意中带着些嫌弃。
“多谢各位爷今日捧场来观小女子的登台初夜”晚晴微微一笑,然后有些直白道“今日不论小女子荣幸服侍哪位爷,都是晚晴的佳运。”
“只是……小女子不得不提一句,凡是有为风尘女子争风吃醋打架前科者,小女子不敢服侍;有家中夫人严禁行乐曾到楼中吵闹者,小女子不欲离间;在风月之地声名不佳者,晚晴不意也不愿相交,还望各位爷明鉴。”她微微一礼,看上去不卑不亢。
云舒与凤朝歌双双对视,这难道是在约法三章?有意思……只是在青楼中和别人打架斗殴或被家中夫人前来寻过,又或是声名不佳又有闺中怪癖的…不用想就知道,应该不在少数吧。
果然,众位恩客里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只听那人嚷嚷道“我说晚晴姑娘,我们可是受了柳妈妈的邀才过来看你登台的,你这个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吧,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你又何必管以前的事呢?”他又有些不信道“再说我们有没有前科姑娘怎么能知道,不是唬我们的吧?”
云舒浅浅一笑,觉得有趣,她还是头次见到把‘英雄不问出处’用在这上头的人,也是有才。
晚晴也不觉得生气,答道“戴公子虽然常常与人口角,但和人大打出手确是一次也没有,所以公子放心,晚晴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楼中的众人微微一惊,这才知道这位晚晴姑娘并不是单纯的唬他们,而是确实知道些他们的前科,一时脸色各异,有的诧异,有的担忧,有的焦急……
‘长袖善舞,识人善任’是凤朝歌对这位晚晴姑娘的八字点评,这在风月之地已经是很高的评价,而云舒亦觉得这女子心细如发且机灵善辨,不由对她多上了几分心。
但闻丝竹管弦声声入耳,手指翻飞,琴音不绝,就勾栏之地来说,果然是好才艺。这份琴艺当然不能和宫中的乐师相比,也不及闺中淑女的宁静温雅,但胜在亲和不造作,人嘛……不能总是听着宫中礼乐,淑女调弦,偶尔也喜欢品味品味乡间小调不是?
弹过了琵琶,拂过了七弦琴,柳妈妈终于上台等着收银子了,而台下的众位恩客也骚动起来,娇艳美人的初夜,谁不想试试这滋味?
五十两开始,接连向上翻了几番,一百两……两百三十两……到了三百两已不是小门小户能付得起的,毕竟这只是买了一夜的欢愉。
那位晚晴姑娘就坐在柳妈妈不远处,含笑看着恩客像买肉一般的报价,并没有觉得丝毫不适,甚至连不耐烦也没有,倒是好心智。
“五百两”一个声音从二楼远处的房间传出,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浮躁但并不像云舒想象中那般惶惶不可终日。
云舒略含深意的一笑,眼神灼灼动人,果然…以陈连的好色贪财,见到此等美人岂有放过的道理,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明妆楼中,只听一道清亮如泉水的声音穿过了大堂的嘈杂,压过了陈连的声音,无比动听地响在每个人的耳旁“八百两。”
勾栏里忽然静静地,没有人想到价格跳的如此之快,也没人能想出这声音好听,身家富贵的人到底是谁?权贵们将洛城附近的公子哥儿们在脑中转了一圈,似乎没有听说过这号人啊。
陈连也没有想出这人是谁,于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一千两……”
这时,已经有人猜出了陈连的身份,毕竟这些权贵的圈子里早就有人听到了风声,当下不再言语,毕竟楚国之中还没有几个人比陈连更富有,众人默契的想道:看来今夜陈连陈爷会成为晚晴姑娘的入幕之宾了。
可是众人更没有想道,那个清清朗朗的声音又一次在耳旁响起
那人言语淡淡的,悠悠的“黄金,一千两……”
‘轰’的一声,大堂瞬间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