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清风拂过面庞，静静望着小溪中清澈的水流，少年的心里少有的出现了一丝彷徨，这个地方与九星大陆似乎格格不入，它的宁静与安详仿佛就像仙境一般，这或许也是水仙子名字的来源吧。

回味着水仙子的一番话，他的确有些动容，在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他首先想到的是这里拥有的强大实力，她明明有能力相助，却见死不救，这让柳天决气愤，不过，或许他真的没有察觉到，在质问水仙子的那一刻，他心中压抑的东西被释放了出来，那是一种释然，是一种解脱。

“我真的…在逃避吗…”

喃喃自语道，少年握紧了拳头，在没有了家族的背景下，他是不是有些惶恐，在幕族强大的压力下，他是不是也有些无力，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他偶尔都会闪过同归于尽的念头，他在勉强自己，这种心狠虽然让敌人胆战心惊，却也让自己备受伤害。

他自问，有些时候，比如之前与那石昆相斗，他或许还不是赤妖星的对手，但他那是是否真的不具备带着玲儿逃走的力量？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他总想着以命相搏，同归于尽，这样，起码是倒在了为柳族的拼搏中，他也算死得其所，这样也有脸面去见那些柳族亡魂，但这样做，真的对得起那些付出生命，让他活下来的人么。

微风轻轻拂过，少年的心中泛起淡淡涟漪，这半年左右的时间，他经历了太多的东西，从自己被人追杀，到自废了修为，本来憎恨的家族，本来憎恨的兄弟，居然只是一个谎言，这个谎言，让他活了下来，让他们和整个家族走向了深渊，虽然他并不知道幕族为什么要找他，但他没有被放弃，这是肯定的。

想起柳幽武魄散去之时的表情，柳天决微微一叹。

“二哥，你们这样做，值得吗？”

他以前在家的时候，从没叫过他一声二哥，现在，他却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值得，当然值得。”

一只洁白无瑕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以柳天决的修为和感知，竟也是没有丝毫察觉。

不过，少年此刻显然没心思注意这些，也并未回头，他自然知道这是谁。

“偷听别人讲话，是很不礼貌的。”

少年淡淡道，虽然他知道，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以他的实力，真想要偷听的话，柳天决根本发现不了。

“呵呵，我可没偷听，只是听到有人在自言自语，好奇而已。”

青年淡笑道，与柳天决并肩，凝视着这波澜不惊的水流。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柳天决轻轻叹道。

“小孔，你的脸皮何时也这般凝实了？”

……

这一刻，青年的脸庞明显的抖了抖，不论是年龄还是修为，他都比他强，可是，因为雨悠的缘故，他叫他一声，小孔，倒是可以，只是这有些让他不能接受，所以他从来都是排斥的，然而并没有用，这种占便宜的事，柳天决才没有放过，所以从来都是叫他小孔。

“我其实，真的不喜欢这个称呼…”

沉默片刻，孔宣淡然道，这个称呼，他真心不喜欢，起码也该平辈吧，柳天决这个便宜占得太狠。

“没关系，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称呼。”

闻言，少年淡然道，那波澜不惊的脸上，说出的却是这种占尽便宜的话，孔宣也有些哭笑不得，跟他打交道，他真的很无语，别看他年龄小，这占便宜的方式可不比任何人差。

见他吃定了自己，孔宣也不打算纠结了，轻轻拾起一块石子，扔进小溪，泛起淡淡波纹。

两人静静而站，柳天决平和。

“有时候，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平淡的声音传出，连孔宣都吃了一惊，他所认识的柳天决，内心自信而强大，从没有怀疑过自己。

这话，若是让玲儿听见，怕是会十分惊讶，她的天决哥在她心中是智慧且强大，从没见过他这种姿态，即便是面对修为高出自己很多的敌人，他也没有退缩过。

可就是这样的他，此刻居然问出了这样的话。

短暂的惊讶之后，孔宣淡笑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话，似乎问到了柳天决的心坎上，他深吸了口气，轻声叹道，“我觉得，自己不值得他们…这样付出。”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出这样的话了，柳幽他们的死，对他的打击还是有点大，他要面对的是幕族这样的庞然大物，而他现在连赤妖星的人，都无法应付。

他，终究还是有些急功近利了。

孔宣微微一愣，他也有些理解柳天决的，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才十七岁，以这个年龄来说，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他能不崩溃，已经不错了。

“至少，他们认为是值得的。”

孔宣轻声道，在这里，他们也是朋友，虽说柳天决脸皮厚，外带着一些腹黑，但在柳族还存在的时候，他们相处的也很融洽。他不希望看到柳天决颓废的样子。

他们认为自己值得吗？

哪怕付出了生命？

柳天决颓然一笑，柳族遭遇这般变故，只为了保住他一个人。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做的真的值得，而不是让他们所做的一切白费。”

闻言，柳天决怔了怔，他也没想到，孔宣会说出这样的话，别看他一口一个小孔的叫，其实在他眼里，孔宣是跟他父亲一个级别的，起码在实力上不会弱于柳族任何就是了，而且，他其实还是很傲慢的一个人，只不过，这种难熬因为雨悠的缘故，没有用来对待柳天决而已，所以当听到他说出这样安慰自己的话时，他还是有些意外。

良久，柳天决才轻笑一声，神色也多了一些光芒，调侃道，“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你到底多大年龄了。”

因为孔宣的实力太多恐怖，即便是柳天决全盛时期也没有看穿过，这种实力，怎么说也该是个老妖怪才对，可他的性子和一些行为，瞧瞧跟自己差不多，如果是同龄人的人，就太可怕了。

听闻他这话，孔宣也知道，他放下心中那些雾霾了，毫不在意的耸耸肩，笑道，“我说过，我只比你大一点。”

这话，谁也不会相信，柳天决也只当做笑话了。

玲儿疗伤也有一阵子了，他想去看看，也就离开了。

“喂。”

在他离开时，孔宣叫了他一声，道，“水仙子其实也是为你好的，柳族出事的时候，她并不在这水仙亭，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闻言，柳天决轻轻一笑，他自然不会真的把责任推到水仙子头上，这是他的责任，发生了的事，谁也无法改变，但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