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们,感谢你们为法兰西所做的一切,可是这……让人有些不敢相信。我是在做梦吗?”
看起来瘦削老迈的皮埃尔将军看着墙外检查着魔物尸体的岩石傀儡们,禁不住流下了冷汗。
剑士同样脸色发青地看着那些用自己锋利的如刀般的前肢不断刺戳着尚未死透仍在抽搐的魔物的岩石人偶。
“……搞不好,我们带回来了一个怪物啊……”学者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危险的事情。
而晶棺公主,只是背对着众人,望着城墙下堆积成山的魔物尸体出神。
而趁着她发呆的时候,剑士向着皮埃尔将军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与众不同的来客,并且告知了乔治王子的死讯。
“……哦,这样啊……”皮埃尔将军使劲地捏着自己的眉间,撇了撇嘴角,接着长叹了口气。
剑士看着这样的皮埃尔将军,冷不防地突然问起:
“将军,城里士兵还剩下多少?您怎么亲自上来守城了?其他的军官们在哪……”
没等剑士说完,皮埃尔将军挥一挥手制止了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巴斯提昂,你也很累了吧。现在终于安全了,你也去找个地方恢复一下旅途带来的疲惫吧。”
快走,快走!皮埃尔将军挥着手,像赶小孩一样背对着一行人头也不回地把他们向城里撵。
“可是……”学者还是想说些什么,却被刺客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肋骨,随后提着他脏兮兮像破布一样的褂子离开了城头。
“那,我们先下去找个地方落脚,等我们休息好了您再来找我们吧。”剑士颔首,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晶棺公主看着皮埃尔将军的背影,眼中满是怜悯。
当他们离开城墙进入毫无生机的主干道,精灵仿佛听到了一声绝望的呜咽,和一个男子的悲泣号哭。
她紧了紧盖住自己长耳的风帽,此刻,她无比厌恶着自己超于常人的听力和视野。
*
当皮埃尔将军站在广场上,高呼着胜利时,整个首都甚至没有一丝欢呼。
崩溃,瘫坐在地,陌陌转身离去的人比比皆是。
更多的人则是漠不关心的在已经失去主人的房屋中搜刮着可以吃的东西。
人们心知肚明,这个国家、这个首都,早就已经完蛋了。
“现在看起来,还不如直接亡国了比较好啊。”学者不经意间吐露真言,然后被刺客袭击了侧腹。
“哈哈,说得也是……”皮埃尔将军无力的打着哈哈“看到你们带回来的石头人干净利落地把魔物全都杀光,让人都开始怀疑我们这一年来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沉淀的,粘稠的异样感在众人之间缓缓流淌。
“……将军……”剑士欲言又止,“我们走了,才一个多月啊……”
皮埃尔将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剑士,随后摇了摇头,脚步虚浮的向着主干道外的城门走去。
“等等,将军!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还有这么多的粮食,为什么大家都在挨饿!”
“粮食?你在说什么?粮食早就被吃光了……”
“怎么回事!麦子不都是被成袋成袋的堆在墙角下的吗?!还有被烧毁的家畜的痕迹!旅馆里的酒和腌肉也没有被动过……!”
“……够了,剑士……”精灵小声示意他不要再刺激皮埃尔。
“还有,城里那堆人骨又是怎么回事!士兵们哪里去了?!”
“剑士,姑且不要和他搭话了。自从进了城以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的魔法师用魔杖拦住了剑士“刚刚将军身上突然有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魔力流动……将军可能被什么不洁之物污染了。”
小生?剑士不可思议的看着魔法师。
“别这样看着小生,就是因为会担心你们嘲笑小生,小生才一直不说话的。”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小生如果再不出声咱们就真的要团灭在这儿了。”
团灭?弓箭手歪着头看着魔法师。
“就是大家都死在这里的意思,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跟着将军,看看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城墙吧。”
一行人毫无头绪,无奈只能跟在皮埃尔将军的身后,慢慢地走去城墙。
当皮埃尔将军终于登上了城墙,拿出了守备日记,孤零零的他望向了一个方向,那是森林中的一片开阔地。
“今日无事”他挥笔写下了守备记录。
随即他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仿佛裸身站在冰天雪地一般地打起了冷颤……
突然,他又恢复了平静。看着刚刚写下的字一脸不解,随后耸耸肩,在这行下写上了新的日期,随后望着那片开阔地,挥手写下:
“今日无事。”
*
一行人无言的看着皮埃尔将军不停地重复着这个诡异的行为……
一遍又一遍的不停重复重复直到把整个笔记本都用完,他才虚弱地瘫坐在地上。他把头埋在膝间,一个人缩成了一团,那身沉重的铠甲就好似一层脆弱的纸壳,而他则瑟缩在这堆纸壳中担惊受怕。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将,懦弱地坐在箭垛下寻求着依靠。
“咯吱吱!”
脆响从剑士嘴中传出,他攥得死死的拳头中流出了鲜血,目呲尽裂的他看起来仿佛恶鬼。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森林里到底有什么,能把我最尊敬的将军折磨到如此地步。”
“晶棺公主,你和我一起来,我需要你的那个力量。剩下的人随你们便。”
“……”所有的人无言的跟着大步流星的剑士一起走下了城墙,向着城门走去。
“很遗憾,单凭你这个凡人没法与她——与我的同胞(魔女)对抗”晶棺公主遗憾地摇着头。
“这座城市被魔女杀死了,但是这个国家还有救。”晶棺公主抚摸着胸前不停颤抖着的水晶。
当水晶渐渐不再颤抖,晶棺公主大大地打了个响指。
【我欲入眠,水晶化为安眠之巢。】
在森林深处,鸟兽四散而逃。
剑士弓手察觉到了异变,慌忙回头望向晶棺公主。
“你做了什么!”她狼狈的拔出新找到的小猎刀,指向了晶棺公主。
“我要拯救这个国家,完成王子的心愿。”
森林深处传来岩盘的倾轧声,地面都在震动,仿佛什么巨大的物体从地下钻了出来。
剑士一语不发,默默望着皮埃尔将军看着的地方。
从森林深处,隐约可见一根巨大的,钻头状的东西从地下钻出……
“为此,我需要让这些死去的人活过来。”
第二声响指响起,主干道上,墙外的荒野中,篝火的余烬中,甚至从各家的残骸中全都泛起苍蓝色的颗粒,那些颗粒一点一点的徘徊到晶棺公主身边,渐渐凝聚成一颗颗八面体水晶,随着晶棺公主的呓语,它们一颗颗地掉在地上激烈的颤抖着,而墙外的岩石傀儡们,则早就将各种尸体堆成一堆。
“接下来就是【受肉】了。”
说罢,晶棺公主将水晶一颗颗地抛进尸堆之中散发着腐烂味道的尸体中掺杂着水晶苍蓝的光辉……
一只手从尸堆的上方伸了出来,手的主人拼命地从尸体堆里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他梦游一般的从尸堆中走出来,晃晃悠悠的向着城内的兵站方向走去。
接着更多的人从尸山之中走出来,梦游般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这简直就像在做梦啊……”学着揉了揉眼睛,望着向着尸山中加入更多尸体的石傀儡们,一脸不可置信。
精灵一直警惕的望着从森林中钻出的塔状建筑,现在已经高耸入云的尖塔停止了生长。
“无需警惕,那只是我的寝宫而已。”晶棺公主望着高塔。
“你们想要面对黄昏魔女,就必须知道她的名字。”
“我的寝宫能让同为魔女的她放下戒心,只需待她在我的寝宫玩乐放纵之时问出她的名字,我便有办法杀死她。”
“真的有办法嘛?即使知晓了妾身的名字,汝又有能力杀死妾身嘛?”
魔法师当即坐在了地上,他的身下渐渐泛起一股骚臭。
精灵一只手捂住了耳朵,另一只手将小猎刀向着声音的位置一把抛了过去,而没有捂住的那只耳朵流出了一股温热的血液,刚想向后拉开距离的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无论如何也挣扎不起来……
刺客和学者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只有剑士还清醒的面对着魔女。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宝剑,将剑锋对向魔女,随即
一个箭步刺了上去!
魔女连躲都不躲,长剑在接触到她皮肤的一刹那便化为铁屑随风飘散……
见到宝剑无法伤害到魔女,他立刻扔下了剑,拔出挂在腰侧的剑鞘,抡圆了向着魔女的脑袋劈了下去!
魔女轻飘飘的向后一躲,嬉笑着向挥空了的剑鞘吹了口气——
镶银的纯钢制剑鞘也开始腐朽崩解,碎成了一地的残渣,最终落得和宝剑一样的下场。
“你对我的父……将军做了什么?你这魔女!”
“妾身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妾身教了他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而已呀?”
“小皮埃尔的副官看到他受万人爱戴的将军吃自己近卫的尸体时的那个表情……哈哈哈~真~~~是超超超~~~绝望的啊!”
魔女放声大笑,而众人对她却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