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府门前,有一肥头大耳之人端坐在太师椅上。他旁边放着一张檀木圆桌,桌上有茶水。此人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的品赏。
而郑山峰,则陪他饮茶。
两人的身后,伺立数人。这些人,虽是仆人着装,却锦衣玉服,华贵的很。
他们之前,便是孟义智了。当然,还有卞立新、单通等人。
这些人表情各异。孟义智是一脸铁青,带着愠色。而卞立新则双手垂下,很乖巧的模样。至于单通,则是一副卑躬屈膝的神情。
易风等人赶到后,便询问情况。
一个捕快简叙缘由——
孟义智离开风云斋,先回惊雷坞,然后带人赶到郑府。
毕竟郑山峰是六品主事。这个官在京师虽是芝麻大点儿,但对于捕快而言,人家毕竟是皇帝钦定的官员,无凭无据,不能肆意闯入搜查。所以,他就先递拜帖。
然而,拜帖递过后,郑府良久没有动静。
如此被晾着,孟义智的面子也挂不住啊!虽然你郑山峰有品有秩,但根据相关规程,只要在顺天府境内发生的案件,均有惊雷坞办理。你如此托大,那就不客气了。于是,他便准备硬闯。
可就在此时,郑山峰从府内缓缓而出,并恭谨地引领这肥头大耳之人。之后,两人便在府门前落座喝茶。喝茶就喝茶吧,他们竟然对包括孟义智在内的众捕快一副视若无睹的神情。
而孟义智,见到这肥头大耳之人,虽明知对方装大尾巴狼,但依然见礼,象征性地见礼。
至于卞立新和单通,就与孟义智大相径庭了。卞立新急忙拜称“叔父”,而单通则如哈巴狗一般,嘘寒问暖。
这肥头大耳之人是谁?如此嚣张?
此人来头可不小,乃是当今忠王的弟弟。
忠王是谁?忠王便是明宪宗的宠妃万贵妃的弟弟万奇。明宪宗后期,朝政基本都是忠王万奇把持。虽然万贵妃已经归天,但明孝宗刚登基,万奇依然大权在握。
忠王的弟弟,乃是万大力。不过,不是亲弟弟,而是拐弯抹角的七大姑八姨冒出来的弟弟。这家伙极其会溜须拍马,深得万奇赏识,竟然从忠王府的一个家丁很快迁升至顺天府“通判”一职。
通判这个官,其实就是个六品。但是,由于万大力是忠王的弟弟,其地位就非同一般了。老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呢!
况且,这家伙一向嚣张跋扈,看谁不顺眼,就给谁小鞋穿。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因此,很多人都躲着他走,实在躲不过,就俯首哈腰溜着墙角走。即便是这位忠王的干儿子卞立新。
卞立新很有自知之明,“干儿子”肯定不如“湿儿子”。再加上他的特殊出身,在忠王府就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因此,见了这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叔父,也是非常乖巧,非常尊敬,非常温顺。
而万大力,也没看上这位干侄子。忠王那么多湿儿子,嫡出的,庶出的,一抓一大把。他除了拍世子的马屁,其他都是爱理不理,更不会鸟这位“干”的了。
今日,他来郑府做客,正在与郑山峰品茶之际,便闻惊雷坞的捕快们拜访,还要请郑山峰到惊雷坞过堂问话。
于是,他便勃然大怒,先故意晾孟义智,给他下马威,再就是坐在门口喝茶了。这是向孟义智示威,你敢当着我的面拿人吗?
虽然惊雷坞直接听命于府尹大人,但作为顺天府的属官,就是没有背景,这通判也是不可小觑的。况且,孟义智并没有指证郑山峰的直接证据。
“老孟,你是不是脑子灌水了?”终于,万大力正眼看孟义智了,却出言不逊,“谁都敢抓,还没有证据。你知道这是谁吗?郑山峰郑大人,当朝最清廉的官员,没有之一。这大哥受过陛下的嘉奖。”
品口茶,万大力继续呵斥,“老孟,不要以为你是府尹大人的亲信,就可以为所欲为。抓人,是要讲证据的。我们有《大明律》!”
“万大人,我们查到郑山峰大人与近期发生的一宗案子可能有关,并非就是确定他犯案。我只是邀请他到惊雷坞小坐片刻,品茶聊天,叙叙家常,然后顺便询问一下情况,仅此而已。却不料万大人如此多心,还一副包庇到底的模样。本来我没多想,但你如此行事,却不得不让我联想丰富,难道郑大人真的心里有鬼?或者说,你万大人也是一丘之貉?”被人呵斥,孟义智再也遏制不住,就不卑不亢的回话。
一丘之貉?听闻此言,万大力怒不可遏,你这疤瘌脸,竟然说我是一丘之貉,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于是,他猛然把茶杯摔在地上,豁然起身,威严地目视孟义智。
立时,气氛凝结。无关之人迅速后退,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见状,单通急忙上前劝说孟义智:“总捕头,万大人的话颇有道理,咱无凭无据,不能抓人。咱就暂且回去。都是自家人,别让外人看笑话。”他这话明显是偏向万大力。
而那卞立新,却沉默不语。
至于郑山峰,则是一脸阴笑,开口道:“本官堂堂的六品主事,为官清廉,却莫名其妙的惹了一身骚,不知哪位狐狸的骚气如此之重?”显然,他是暗骂孟义智。
随后,他又悲怆的对围观之人道:“各位街坊邻居,我郑山峰为人如何,大家最为清楚。却莫名其妙的被人诬陷犯案。真是可笑,可笑之极啊!”
被他蛊惑,周围的人便全都唾骂孟义智及众捕快。
“你们这些狗,就会乱咬人。”
“郑大人多好的人,被诬陷犯案,这捕快咋办案的,都是吃屎壳郎长大的吧。”
……
在唾骂中,易风登场了。
“郑大人,刚才孟总捕头只字未提你犯案,只是想邀请你问话而已。”他直击郑山峰刚才话语的漏洞,“本来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如此大动干戈,还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话噎的郑山峰几乎要背过气去。他打量一眼易风,此时,为便于拘拿王管家,易风已经换上公服。见他只是个小捕快,郑山峰便怒斥道:“你如此低贱的身份,竟然敢质询本大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而万大力则更是怒不可遏,你们的总捕头我都不放在眼里,你一个乳臭未干的二愣子,不经问话,胆敢肆意插言,真是无法无天了。于是,他就呵斥道:“来人,给我打!”
话毕,他身后的狗奴才便围住易风动手。
如果是常人,面对万大力,忠王的弟弟,谁敢还手?但易风是谁?须臾间,他便将众奴才放倒在地。每个人都是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当然,这都是易风手下留情了。
万大力愕然,这从哪儿冒出的鳖孙,果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太胆大妄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