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穿着素衣的人来来往往,白色的灯笼挂满的街道两旁,在风中摇曳;却挡不住二人在空中交缠的目光;彼时她已是窈窕淑女,一颦一笑,一回眸一挑眉,都在牵动着他的心;可此刻,她却只是笑,笑得舒心而自然,笑得无声却胜有声,笑得他的心,随着一起欢悦起来;那双颊的酒窝,迷人地绽放,就如她如诗如画般的年华,在他的生命里,肆意而温暖地绽放,叫他一生难忘。</p>
她上前一步,笑,却是不肯施礼,只道:“你如何回来了?”</p>
他轻笑,却有些嗔怪。“倒是希望我一直不回来。”</p>
她颔首羞涩一笑。轻声道:“倒没有。”</p>
他想要将她的头扶起来,好叫他细细地看看,这段时间,她是否变了,是否瘦了,是否委屈了。可是,他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却没能及时出现,当日听到她与二哥失踪的消息,他出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却听到这边传来他们已经回来的消息。他后悔过,当日没有随她一起去,或者说,后悔当日放她走了,竟将她陷入如此险境,却又束手无策。甚至他想,若是遇险的是他与她就好了,若不然,她是不是又要对二哥有愧疚?</p>
“有没有受伤?”他突然问,却觉得嘴唇有些干涩,这样的话,本不应该有的,自己本就不应该叫她去涉险的。</p>
齐妫抿嘴而笑,酒窝更加深邃,摇头。“我们都没事。”</p>
“三弟。”</p>
二人回头,见着刘义符与刘义真二人已经赶了过来。</p>
“可是父亲召你回来的?”刘义真问道。信心还是有的,这三人之中,自然是他长得最好,又深得父亲喜爱,虽说这次被贬,但父亲依旧是喜欢于他的,这点他知道得太清楚,以至于有时候就有些放荡不羁了。</p>
刘义隆转头望着二人,淡笑点头。“大哥,二哥。”</p>
“可是要进宫去?”刘义符问道。他的这个三弟,虽是年纪不大,确实比他的两位哥哥都要老成些,如今瞧着他颀长的身子,虽是瘦弱,却也看着有气场。</p>
刘义隆点头,这次是父亲急召回来的,但这么急切的回来,确实来见一见她是否安康的,所以竟是日夜兼程地赶回来的。如今见着她一身缟素,只怕不是皇帝驾崩的事情,见她的神情,却又不是那般抑郁,也就干脆不打算相问了。</p>
“那便一起罢。”刘义真看着他二人的神情,心里竟是老不痛快了起来,当初在彭城时,还有些相让的心思,彼时的心情却是满满地不快,倒是将自己吓了一跳,现在这会子,就恨不能将他二人之间分开了才好。这般想着,已经拉着刘义隆向前走去了。</p>
齐妫愣愣地看着刘义隆回头看着自己,欲言又止;若说刚才确实是因为有孝在身不合适去,那现在是觉得:反正皇帝都驾崩了,有孝不有孝的,不反正穿着孝衣么?要着什么紧?可前面那几人现在却是偏偏不再相问自己了。着实叫她左右都觉着难受。</p>
“此刻公主肯定更想要见到你,不如,你前去好好安慰她去罢。”刘义隆不知何时折身回来了,走到她跟前,浅笑低声道。</p>
齐妫抬头迎上他的眸子,见那眼眸中满含着温柔,眸光似水。她未曾见过他可以有这般的温柔,也未曾见过有这般的……叫她心动。羞涩地点头,便随着他一道向前走去。</p>
那等在前头的两位少年,愣愣地看着他二人之间暗生的情愫,竟是有说不出的滋味,只觉口中苦涩不已。</p>
刘义真灵光一闪,竟生生走在他二人中间,直接将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鸿沟。</p>
“三弟在彭城这段时间可一切还顺利?”刘义真装作无意间问起,其实,心里一直记挂着某个人。</p>
刘义隆沉默地点点头,却又突然道:“说起这个,我突然记起隔壁的毛家,那名唤璃珠的姑娘,打从你们那日离开彭城之时,就失踪了,至今毫无音讯,可是与你们一起走了?”</p>
齐妫让人顿时黯然失色。</p>
讲到这里,他张嘴笑了笑,道:“她爷爷倒是找我要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人,可我上哪里去找?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了。”</p>
“她家里人,还好么?”齐妫低声问道。</p>
“也不知,只这一年找我的次数少了些;大概是发觉我也并不知道罢。”刘义隆看着齐妫与刘义真二人的神色,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问道:“可真是与你们一起走了?”</p>
“是。”刘义真轻声应道。“可是,我们将她弄丢了。”</p>
“弄丢了??”刘义真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二人。“那么大个人,怎么会随便弄丢了?”</p>
“大概,是死了罢?”刘义符试探地问道。</p>
齐妫早已红透了眼睛,颔首一直未曾言语,彼时他讲这句话说出来,竟是又忍不住泪水落了下来,哽咽地道:“她是为了救我们,才自愿牺牲的。”</p>
众人都不再言语,那刘义真赶紧掏出身上的帕子,递给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你别太自责了,错都在我。”</p>
能说什么呢?人都已经不在了,就是再如何也挽回不了了。想着那样一个如花的生命,就这般没了,心里如何能不难受?如何能不自责?</p>
宫中也是一片白色,每个角落都沉浸在一片悲哀当中。</p>
进宫时,正直中间休息的时间,外官一般是不能进入内堂的,齐妫他们自然只能站在外面,所谓的来见公主,只怕也是能是远远地看一下。</p>
但凑巧地是,刚进去,便见着海盐正由一人搀扶着走了出来,面色憔悴不堪,比两年前清瘦了不少。</p>
作为未来的驸马爷,刘义符自然是要上前安慰一番的,但见又有齐妫在场,便有些犹豫了起来。</p>
“你与童月一起去罢,也好叫她去安慰一下公主。”刘义真提议道。</p>
走近了才发现,搀扶她的,竟是父亲刚去世的袁妍。刚好也见着齐妫迎面走来,便上前一步赶紧叫了声“二姐姐。”</p>
齐妫点头,见着她与公主一起的模样,想必在这里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二人的关系是越发好了的。</p>
“齐妫?”海盐眼睛无神地看着走过来的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p>
齐妫赶紧上前施礼。“公主。”</p>
海盐忍着泪水一把上前拉住了她,道:“你可算是来瞧我了!我以为你再不回来了。”</p>
齐妫反握着她的手,道:“怎么会。齐妫抱歉,到现在才来看你。”记起那日在甬道里说的那些知心的话,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罢,单纯又执着。</p>
“幸好又妍儿,自打你走后,她总愿意日日陪着我,叫我开心。真真是个好姑娘。”海盐转头看着颔首低眉的袁妍,欣慰地道。</p>
齐妫点头:她至今只怕也未曾忘记她当初的想法罢,如今得了公主的欢喜,以后自然会有她的好处去的。“mèimèi一向是个通情达理之人。”</p>
于是三人便一起漫步走着。大概是时间长了,二人之间虽是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却又好像有什么隔着,总也说不出来,就像海盐她明知道若是没有齐妫的帮忙,只怕现在自己也不可能与刘义符订婚,可是这种事情,她却怎么也不愿意去承认。</p>
就像齐妫,她明知道袁妍其实是有所图,但在此刻,却怎么也不愿意去说任何自己觉得不妥当的话来,于是,这一路,反而多了许多的尴尬可无奈来。</p>
袁妍一直走站在海盐的身边,仿佛就是她的丫鬟一般,无微不至。也不禁叫齐妫感叹:难怪海盐会觉得她万般好的,就是自己,怎么也不会叫自己成为这样奇怪身份的人。</p>
“齐妫,我想早些嫁给世子,你可能帮我想到法子,若能,请叫霁儿传话。”海盐突然附在她的耳边低语道。</p>
齐妫上下将一身缟素的她打量了一番:她现在是大孝时期,别说她,就是民间,按理也是三年之内不允许有嫁娶的,但现在这等乱世,这些规矩倒是不如从前了,但作为子女,却一般都是会遵从的,她如今这般心急?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顿时面色多白了去吗,点头道:“好。”</p>
海盐浅浅笑了一下,便道:“该要进去了,齐妫你先回去罢。”</p>
齐妫目送着她转身拉着袁妍进入内堂,不禁感叹皇家子女的悲哀,更感叹袁妍如今将自己当成的丫鬟的处境,又是可笑又是可怜,倒一直真不知做如何想了。</p>
“怎么了?”刘义隆走过来看着一脸奇怪表情的少女,看着他的脸颊,忍不住想要去捏一下,看着众目睽睽,却还是只得忍住了来。</p>
齐妫回神,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少年,抿了抿嘴,道:“我突然有个不好的想法,你想不想听?”</p>
刘义隆若有所思地点头。“洗耳恭听。”</p>
齐妫看了看四下。还是放弃了在这里说,道:“我请你喝茶,敢不敢去?”</p>
“我敢去!”刘义真不知几时已经走近了来,赶紧应和道。</p>
齐妫看着他一脸的黑线。怎么哪儿都能有他啊?</p>
本来就应该哪儿都有本公子的。刘义真拿眼神回敬过去。</p>
“既然你们都去,我自然也要去的。”刘义符走过来,笑道。</p>
齐妫顿时一脸想去死的表情。只好拿眼去瞧站在跟前沉默的少年,却见他正对着自己使眼色,顿时会议地点头。</p>(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