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抗拒白色,因为它是很受众的颜色,但除了病房里的白和丧事上的白。而此刻我们就处在泛着这瘆人白色的病房里看着那石雕一样的身影,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性格就被突然的凝固了,也许凝固了的还有她的生命,宽宽的病号服裹着她瘦弱的身躯,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背对着我们面对着窗外,仿佛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我们知道说什么话对她都没有一点作用,但他们还是极力用一些苍白的语言去触动她对生命的希望!而我一直没说话,因为我心底一直固执的存在着那个概念:如果这一劫一定要发生还不如让她死去。接下来的日子她该怎么办?她能面对吗?所有人都搜肠刮肚的说完了所有的话,剩下我实在不能不说点什么了,我刚要开口,心痛病突然的发作了,我痛苦的捂着胸口软下去,董固一把扶住我,并暗示一下王虹,她慌忙走过来抱住我,大家手忙脚乱的照顾我时,我突然发现那个石雕般的身影颤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静止。
董固急忙招呼一声:“龚婷,我们先回去了,以后再来看你,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其他人也纷纷道别扶我出了病房。大家神色黯然、表情悲戚,王虹一直的抹着泪,龚婷的事对我们的影响力太大了。八戒的病发作了两次,证券躲在家里几乎没出门,王虹的眼睛始终肿肿的,麻将不知去向。只有董固还算正常,多亏他一个人一直在为龚婷的事忙碌,为她争取到了最大的福利,还赠了一大笔钱给她,而我们能付出的实在是太少了。
出了住院部的大门刚走出院子,一个熟悉的人影闪了出来挡住了我们的路……
“经理!”证券惊讶的叫了一声。
是怒哈。他淡淡一笑道:“我来看龚婷,你们都还好吗?”
好长时间不见,他有些消瘦,少了些往日的神气,多了一些萧索。穿着一件鞍褐色夹克,里面一件暗蓝色衬衣随意的敞着衣领,下着一条藏蓝色西裤。完全没了以前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劲头。他来看龚婷让我们意外也不意外,但是能碰上他确实是意外,但是他后面的话让我们明白这不是意外。
“我能和小林说几句话吗?”他问。显然也看到了我的状态不是很好,但似乎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我惊了一下,心里明白好长时间的担心在这一时刻要发生了。
“杳杳现在身体不太好,要不然改日吧。”董固客气的回绝。
“哦!那你多注意休息,龚婷的事你们也不要太难过了,天灾人祸总是无奈的。”他有些失望,还随口开导了我们一下。
“不要紧!我现在好多了,经理有什么话请说。”有些事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搁置几天有会加重我的心病。
我和怒哈站在医院东面的绿化带前,同时把眼睛瞟向裁剪的整整齐齐的榆树稍上,后面四人紧张的看着前面的两人,谁都知道怒哈的离去跟杳杳有关,但谁也没有说破过。
“其实三家公司一合作我就知道了这件事,而且知道了这件事的起因……”
我心里叹口气!怒哈就是怒哈!反应这么快。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出手,而且出手如此干净利落,我要不是擅于谋算的人估计就得糊涂一辈子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我开门见山的,既然话已经挑明了,暗战变成了明战,总得把阵势亮出来。
“我还能怎么做?我还有做的筹码吗?我以前一直想着上位,所以有些不择手段,但官场就是这样,你不这样做别人也会这样做。就像江河掀起的浪只能一波一波的往前推,你能收得住吗?可最终我失败了,但我从来不觉得是阴沟里翻船,而是被大海吞噬……”
“海?”我不经意的打断他,没想到我在他心中如此博大,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你有没有评估过你的能力?你的策划独创性很高,设计标新立异,每次都有意想不到的反响。但你的性格却又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与世无争、与人无忧。你是一个防御性很强的人,你的敌人根本不可能伤害你,那么谁才能对你造成杀伤力?其实你应该想想用你这样的人就不该采用那种过激的方式,我也不是个笨人,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我说。
我吃惊的看着他,其实这也是我一直一来的疑问,一直一来不敢找寻的答案!
“我错在哪里?”我声音涩涩的问,我感觉快哽咽了。
“你错就错在生错了环境!这些话我可以一直不说,但我知道这不可能是一贯的状态,迟早这些事情都会明了,所有的人都该负应负的责任,我想说的是,我做的其实是极少的。”他仿佛有一些自责。
我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我感觉到他(她)们的邪恶时,就已经六亲不认了,我还能怎样?你不仁我不义!我从来不是个能容易原谅别人的人,你对我好我会加倍对你好!你对我坏我会加倍对你坏!只是我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他(她)们到底想得到什么!
“你怨恨我吗?”我问他。
“角逐中的人从来不会有这些情绪,你对付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对付你,如果会有怨恨又何必当初呢?而你会有怨恨!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想去对付别人,都是别人在对付你!好了,这些话说开了我也就轻松了。我现在在县城工作、生活都轻松了很多,那里的人都很直,相处也简单。我老婆也调去和我在一起,我们和谐了很多,生活就是这样,失去的另一面也就是得到。我走了,再见!有机会到我那儿去玩吧!”说完朝那四人挥挥手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突然有些惆怅,早知现在我当初还会那么做吗?
那四人很快的围上来问:“杳杳,怎么样?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其实也没那么坏,他对他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我苦笑着说。
我对着空空如也的钱包发呆!我的钱包被“小土匪”给洗劫了,本来里面就没多少钱,但是这么干净的也是第一次。我的银行卡都到哪里去了?一定是逆来给藏起来了,肯定是担心钱多了我会跑没影了。可是那三个家伙要走了,怎么也得意思一下吧?这没去钱怎么行呢?
“过来过来。”我冲着正在晒台晾衣服的颜意招招手。
颜意将拎起来的衣服丢到盆里走过来问:“又怎么了?”
“你坐下、你坐下……”我拽她坐在我跟前搭着她的肩说:“我在想一个问题,你怎么肯给我改善伙食了呢?”
颜意警惕的看着我问:“又想玩什么花样?”
“于是我再三想了之后终于明白了,肯定是逆来给你付钱了对不对?”我眼神坏坏的看着她说。
颜意的嘴嚅动了一下,我感觉她想给我的脸吐吐沫,我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
“然后呢?”她“咬牙切齿”的。
“然后就是……我对你的伙食不满意,我要投诉!先退钱再赔偿。”我说的时候心虚的往后缩,这也太“无耻”了!要不是一分钱都没有了,我也不至于这么……
“赔多少?”她用从牙齿里发出来的声音问。
“喏……”我小心的把钱包递到她跟前说:“……把我的钱包装满就行了,只能用百元的装啊!”
她突然哈哈大笑,我的心受了惊似得乱跳。
“哈哈哈……臭丫头,你知道你有多可爱吗?”颜意搂着我笑的花枝乱颤。
“你就别‘夸赞’我了,给我钱就行了,我不缺夸赞就缺钱。”我忍着心的发颤继续着我的“无耻”。
“好!装满,看在你被狮王‘虏’了去,又乖乖回来的份上,算是奖励你的。”说着站起来走过去拿起包掏出钱包取出一沓钱塞进我的钱包。
她怎么肯这么轻易的给我钱了?难道逆来真的给她付钱了?不行!回去一定要严刑拷问他。
我笑眯眯的搂着她说:“我没衣服穿了,我想买衣服。但是我不想上街。”我不想上街是怕看见车祸,虽然这样的机率不是很高,但是心里落下了这个病就不能碰见那个机率,否则我的心痛病就会长时间的持续。
“好说!你这么乖就让时装店送到家里,看中什么品牌尽管说。”颜意更怕杳杳上街,一旦一个不当心痛病发作了,奢威同一时间就会知道,那她的麻烦就大了。
“太好了!颜意,你今天特别美丽。”我勾着她的脖子跳着。
一个漂亮的小导购将一款款时尚、新颖的时装摆在我跟前时,我的眼睛就被吸住了,看哪一件都漂亮。“颜意,你不挑一件吗?”我头也不回的问。
“还是挑你自己的吧!我俩的风格不一样。”颜意坐在一边笑着说。
我撇撇嘴嘀咕了一句:“真当自己是女神了!”
颜意苦笑着摇摇头。
我挑了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一件宝蓝色短衫和一条白色长裤。颜意刚要付钱,我眼珠一转道:“先等等!”
颜意楞了一下道:“你又要干嘛?”
我神秘的冲她一笑,然后对着小导购说:“我给你拨一个电话你打过去问他要钱,这件390元,你就报3900,这件520元,你就报5200……”
颜意已经习惯了我的这种“作风”,而小导购则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可能没见过心“黑”成我这样的女人。“这……恐怕不合适吧?我们也是有职业规范的。”小导购为难的说。
“服务就是以满足客人的意愿为先,你们才能获取利益!做生意是要懂得变通的。不让你白服务,我会付小费。”我很“引导”的对小导购说。
“行了!就别为难人家小美女了,我付了就行了。”颜意实在看不下去了,拿着钱递过去。
“谢谢姐姐!”小导购如获大赦,赶紧去接钱。
“不许接!”我大喊一声。
小导购接钱的手停住了,苦着脸看着我,心里肯定狠狠的哀怨,这一定是一次最闹心的上门销售了。
“逆来这个混蛋把我的银行卡藏起来,我一定要让他放血。”我很坚决的说。
颜意无奈的看看小导购说:“要不然你请示一下你们老板,能不能这么做?别给你留下什么麻烦,另外……”颜意把小导购拉一边低声说:“……你给那边先生打电话的时候就说清楚,这边女士的要求,让他把钱打到我的卡上,我再打到你们的户头上,这对你来说没风险。”
“好好好!谢谢姐姐。”小导购对颜意感激涕零,忙去打电话了。她们老板一听这样操作根本没什么风险,还可以拉个回头客,稍一分析这也是有购买力的客户。
接着小导购拨通了逆来的电话:“您好!请问是逆来先生吗?是这样……”
逆来忍着笑说:“就按那位女士的要求做,你顺便给她说一声,就说她的价格报少了,才十倍!太不像她的风格了。另外……”逆来看了看在一边苦笑的曲误故意大声说:“……我要纠正一下,我不是她男朋友,我要是她男朋友早去跳楼了,她男朋友只能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你把账号发过来,我马上给你转过去。”逆来挂了电话蹲着马步戒备道:“别袭击我!我要转款过去,稍晚一点那丫头就冲过来把你扒了,我可不是吓唬你啊!”
曲误痛苦的把脸埋在手里。
小导购笑了好半天,这个美女和电话里的先生太有意思了,边笑边按颜意教的操作着。
颜意也无可奈何的笑着,我乏味的看看小导购,再看看颜意,有这么好笑吗?
很快逆来的钱转了过来,小导购故意和颜意倒帐,之后颜意付给小导购两百元小费,小导购致谢后欢天喜地的走了。
“哦!有钱了!再要钱就不用看你的脸色了。”我仰着头得意的对颜意说。
“臭丫头,我什么时候给你脸色了?你真没良心。”颜意板着脸说。
“嘻嘻!逗你玩的,只是自己有钱了总是心情好嘛!”我舞动着靠垫说。
在“缤纷色菜”的老地方我们原班人马聚在一起,主要是给那三位欢送。五只虎早早就来了,点好菜、酒、饮料。然后美女们一个个陆续到来,都是经过精致的装扮,各个靓丽纷呈。
“杳杳,真是不好意思!你心痛病发作,我们因为封闭训练,通讯器材都上交了,所以不仅没能去看你,而且连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打太失礼了,今天就向你表示一下歉意……”娄振荣还没说完,匡岩就抢着说:“对对对!我们跟外界失去了联系,我们娄队都忘记他女朋友长什么样了!他使劲的想的时候一拐弯就想到另外一张脸了……”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娄振荣一眼,后者则把脸埋到桌子下面去了。“……我们阿良因为不能和‘晚一点’联系心都快想烂了,他真的连一个电话都没给‘晚一点’打过,不行你们检查‘晚一点’的手机。”
“没有!就是没有!”“晚一点”说着迅速拿起桌上的手机藏到身后,五只虎差点全缩桌子下面去,这就意味着他们有往外打电话的机会。
美女们的表情都在发苦!“晚一点”纯成你这样的是“蠢”吧!
我叹口气道:“可以理解!没有一只老虎爱上我嘛!怎么可能冒着违反纪律的危险给我打电话呢!”
五只虎全都低着头惭愧,娄振荣更是叹息!岑良籍给“晚一点”打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了杳杳的情况了,就只告诉了他,没让其他虎知道,为的是不想分他们的心,否则匡岩也不会把“晚一点”给“卖”了。他以给女朋友打电话为由偷偷打给杳杳,可杳杳的手机一直关机,他哪里知道杳杳那时被纵峎“抓”去了。
“岑良籍你完了,你已经接二连三的得罪杳杳了。”齐佳幸灾乐祸的。
正难为情的岑良籍晕晕的抬起头问:“接二连三?没有吧?这段时间久没见过杳杳,怎么得罪?是不是?”岑良籍小心的看着我说。
“是你们家‘晚一点’帮你得罪的。”齐佳煽风点火。
“我也是不小心的,杳杳都好几天没理我了。”“晚一点”撅着嘴说。
“杳杳不理‘晚一点’?这太稀奇了!快说说!怎么猛的事情?”匡岩好奇的问,其他四只虎也瞪大眼睛看着齐佳。于是齐佳就将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莫了齐佳说了句:“所以,岑良籍,你的错就是:你怎么能是‘正常’的呢?”
“晚一点”已经把头埋在古陌荔的肩上了,五只虎听的目瞪口呆,这个纵峎也太能玩了!这追爱都追到太阳上去了,这谁能着的住?不过这怎么也不能说明岑良籍是“正常”的啊!
“阿良,你把这‘正常’的事情给大家解释一下,不然这杳杳不理‘晚一点’了那问题可就大了。”娄振荣拍拍岑良籍的肩说。
“啊?”岑良籍晕了一下,今天怎么变成了他的“批斗会”?这怎么解释?可这不解释又怎么过关?
“那个……我以前也没觉得怎样,跟早早在一起后就确实不正常了,那不是都说了吗……恋爱中人都是弱智,都不正常……我就……”岑良籍吞吞吐吐的。
在场的除了我、“晚一点”、娄振荣外,其他人的鼻子都被气歪了!这一竿子打了大半船的人,把其他人心里飘着的那点感觉全都“洗劫”了。大家双眼喷火瞪着岑良籍,顺带瞪着“晚一点”。
“晚一点”慌慌的摇着双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怎么解释。岑良籍更是窘的想哭,这是在说明问题吗?这是在激化问题!
“我不……不是那个意思!我这嘴笨,我是说……我不知道说什么了,你们明白的……哦?”岑良籍眼巴巴的看着大家,他说不明白,却希望大家听明白了。
大家全都木然看的着他,岑良籍心里哀叹着:这正常了不行!不正常了还不行!到底怎么样才行呢!
纵峎坐在沙发上,脚搭在条几上看着立在跟前的四只狮子。娄振荣请了他了,但是他以忙为借口推辞了。
“这欢送宴呢我们就不参加了,我不喜欢送人,除非王后,但是王后也是不需要送的,跟着就行了……”
四只狮子全都耷拉着脑袋,脸上溢着不知道反应什么内容的表情,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但是你们要有针对性的告别一下,几于考你不是那天相中了齐佳吗?那女人像我们山里的,一定不要怠慢了;还有那个曲晓霜,那天谁相中了?我不记得了,你们自己自觉点,有点反应,别让她们说我带出来的人都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