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踏春的好时节。
虽然皇后新丧,皇帝很是沉痛,朝臣也都寂寞无言。但是这并不影响平民百姓踏春的兴致,只茶余饭后议论几声,感叹许皇后不能享福。
权倾朝野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府中的后院,一处窗明几净,处处透着精致华贵的屋子里,刚刚穿越而来的周菀——霍成君却无心理会这大好的春光。她正在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穿越过来?
早些穿越过来,她便可以阻止此身的母亲霍显伙同医女淳于衍毒害怀孕的皇后许平君,也不用担心几年后,霍光去世后,霍氏众人被清算了。
虽然以成君在上一世得到加强的政治眼光来看,以霍家的权势和骄纵,没有哪一个皇帝可以容忍得下,在顶梁柱霍光死后,被清算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
但是出于女性天性中的柔弱,成君还是抱了一些天真的幻想,虽然她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
毕竟霍氏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不仅霍光自己是三朝元老,有拥立之功的权倾朝野的大司马大将军,他的儿子霍禹,侄子霍云,几个女婿也都是掌握实权的将军,就连皇宫的安保也是掌握在霍氏手中的。
皇帝这种多疑的生物又怎么可能放心把自己的安危置于不能相信的人的手里。而且,霍氏其他的人也不像霍光那样的忠心。
霍光在时,刘洵忌惮霍光还能隐忍,即便心里怀疑原配妻子的死跟霍家有关,也忍耐下来了,而且还把霍光的小女儿,霍成君立为皇后,纵容她的骄奢,对她百般宠爱,等到霍光一死,很快就把原配留下的儿子立为太子,并且消弱霍家的权势,逼反族灭了霍氏,并废戳了霍皇后。
成君虽然觉得霍氏被灭跟他们太贪心和太过肆无忌惮飞扬跋扈有关。毕竟为了把自己的女儿推上皇后宝座,就连皇后都可以毒害,这样以下犯上的行为太过丧心病狂,之后的结局也是罪有应得,好像不值得同情。但是毕竟她现在就是历史上那个被废被自杀的霍皇后霍成君,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身为霍氏的一员,将来也要倒霉的她,自然就笑不出来,也完全无心欣赏春光了。
哎。成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打了一个滚,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做了坏事的便宜妈霍显,一点也没有做了坏事的觉悟,前几天虽然因为皇帝追查到了淳于衍身上而担心了一番,但是在把事情告诉了霍光之后,便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兴致勃勃的为霍成君准备起了出嫁的衣服,进宫的用具,并且还劝霍光把成君送进宫去。
让成君无语至极。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很想许皇后死一样,做了坏事而且害了人命的坏事,至少也要心虚一下吧,但是人家半点感觉也没有,只有即将一飞冲天的激动和欢喜。
而霍光呢?虽然当时很震惊或者说有些愤怒,但是等到霍显一哭诉,他就立马心软了,也没有说霍显什么,而且原本还有几分想要请罪的心思,但是在下面的官员把查案的折子送到了他手上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改变了态度,直接批复说,淳于衍是正常的,没有疑点,不必查了。
这样粗糙的手段,不说刘洵本来就有怀疑,就算他没有怀疑看到这样也会起疑的。
当然成君的意思也不是说叫霍光大义灭亲。虽然她的确觉得,霍家会落到那个地步跟霍显这个母亲爱慕虚荣,上蹿下跳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古人讲究亲亲相隐的规矩她还是懂的。
你霍光要包庇为你生了好几个子女的结发妻子,成君也可以理解,但是你可不可以做得好一点?就像是电视小说中演的那样,你一个大将军,手握那么大的权利,心腹总是有的,叫他们去杀人灭口,杀掉知道这件事的人总可以的吧?而且事后,你也该教训教训霍显吧,叫她不要那么放肆,以至于几年后教导女儿霍皇后用毒药去毒害太子刘奭,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这却是霍皇后被废的导火线,刘洵就是以这个为理由废掉霍皇后的。
后世周菀在看到这段历史的时候,总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好像这些人集体弱智了一般,他们的手段啊,计谋啊,都低得可拍,而且,压根不会保密。不管是下毒,还是密谋造反,好像都有很多人知道了。只不过人家当时不说,等到霍家失势了,那些牛鬼蛇神,就全部跑出来了,告密的告密,咬一口的咬一口,于是,偌大的霍家,在霍光死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树倒猢狲散,消失在尘埃里了。
成君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发现霍家除了霍光是一个能人之外,其他人的能力都不怎么样。
独子霍禹能力平平,气量也不大,而且很听母亲霍显的话,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而侄子霍山霍云等等也只有守成之能,几个女婿更是依附霍氏,为霍氏摇旗呐喊的存在。
可以说,霍光死后,整个霍氏基本就掌握在了霍显手里,每遇大事,比然会听从霍显的意见。而霍显,又有什么见识呢?
她本人爱慕权势,目光短浅,手段下作,而且自身行为不正。史书上说,霍光死后,霍显还跟霍光生前很信任的一个下属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高明的眼光和手段?
而果然,她给霍成君出了毒害太子的主意,让霍成君被废;给霍家胡乱拿主意,害得霍家族灭。只可惜霍光,明明是大汉的功臣,一辈子也忠心耿耿,不但死后被绿了,还连后人都死绝了。
虽说,这一切都不能完全怪霍显,霍家其他人也都有责任,甚至霍光自己都有管教不严的错,但是成君就是很难对自己这一世的母亲喜欢起来,甚至有些厌烦,觉得她就是一个搅死棍。
但是迫于霍成君这具身体毕竟是出自霍显,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叫声“阿母“,除此之外,成君真可谓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
她甚至在想,应该找个办法限制一下霍显,让她没有办法再作下去了。如此,才能为霍家延长一下寿命。但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霍家的危机在于霍家身为臣子,却权势太大,就连身为皇帝的刘洵面对霍光都得避让隐忍。而以霍显为首的一众霍家人,因为霍光拥立了刘洵,于是纷纷以恩人自居,觉得皇帝应该感恩他们家,就应该立自己的女儿成君为皇后,那个什么许皇后完全不配。这才有了霍显毒害许皇后的事情。
而霍光虽然知道自家人的心思,但是却没有阻止,甚至在心里未必没有几分狭恩自重的心思,更要命的是,他虽然有这种心思,但他偏偏又对汉室忠心耿耿,并没有自立的想法,也没有想过激流勇退什么的,也给了皇帝一种很贪权的坏印象,所以在他死后,霍家众人便悲剧了。
成君想,眼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造反自己当皇帝,要么霍家生的皇子当皇帝。除此之外,不论是谁做皇帝,都容不下霍家这颗大树的。
而且成君自思,就算是自己是霍家的女儿,假如她嫁给皇帝生了孩子,等到孩子长大了做了皇帝,说不得都得给枝繁叶茂的霍氏修剪一下枝叶,叫它变得小巧精致一些,不要等到若干年后,霍氏出了一个奇才,然后便改天换地了。
就连成君自己都这样想,那就更不用说别人了。可见,霍家真的成了皇帝的心头之患了。
而成君刚刚想的那两条路,仔细想想,成功率也不太大。首先,霍家虽然权倾朝野,势力也大,但是包括霍光在内的人,全部都没有造反的心思,而且,成君觉得就算是有造反之心,成功率也不大。槪因刘氏在民间的声望非常的好,而无论哪个时代,以臣子之身而造反的人,都是不得民心的。而且,若是侥幸成功了,也没有什么发展前途了。
霍光已经快六十岁了,活不了几年了,而无论儿子还是侄子都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人,就算打下江山也保不了,说不得霍光一死,就全部玩完。就跟历史上一样。
而第二条路,也不好走。首先花费的时间太长了,霍氏根本等不到这么久。而且皇帝已经对霍氏保持了戒心了,又怎么可能任由霍氏的女儿生下皇子?就像历史上那样,霍皇后一度宠冠后宫,但是却无一儿半女,成君觉得多半是皇帝做了什么。
就算这世换了成君,她能避过皇帝的手段,成功怀孕,但是一个不受皇帝期待的皇子,前途堪忧啊!
因此,想到的两条路都走不通的成君,显得非常苦恼,不得不赶走了身边的侍女,一个人在床上苦苦的思索办法。至于劝霍光主动交出权力的这种办法,成君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毕竟和皇帝的矛盾甚至是仇恨已经结下了,自己交出权力,无非是死的更快而已。
更何况,对于霍光这样一辈子执掌大权的权臣来说,权力就是他的生命,若是真叫他交出权力了,说不得比历史上死的还要早呢?
倒是,可以劝霍光多管教一下霍氏子弟,归束他们日渐骄纵的行为,这样说不得还要好一些。同时,也可以趁着在家的这段时间,帮霍光调理一下身体,叫他多活几年,也好为她保驾护航。
成君还是决定要进宫的。生下有霍氏血脉的皇子,并且扶他登上皇位,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虽然到时候霍氏也难免会被消减一下,但是总比被灭族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