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的所思所想程英自然不知道。

她说了拜师的话后，见黄药师一直沉默没有出声，看不到他面具后真实表情的程英还以为他对她口头上的拜师感到不满意，因而一咬牙准备真跪下去的时候，被阻止了。

“我门下只需尊师重道，友爱门人即可，无须行跪拜之礼。你心里敬重为师师便可。”

“是，师傅。”程英心里一喜，这一句师傅比起前一句显得诚心许多，她乘势收起欲要下跪的动作，抬起头来。

黄药师负手而立，异常凶恶丑陋的□□并未取下。按照原著算，黄药师此时应该有五十多六十岁了，但是他武功高强，驻颜有术，从发色身形丝毫看不出年纪。

相反，他一身青衣，长身负手而立，不需做其他动作，整个人便已透出与众不同的风姿来了。

虽然看不到脸，但单以气质形象而论，黄药师在程英见过的男人中，便足以排到前三了。

而生下了黄蓉那样美丽的女儿的黄药师又怎么可能会丑？加之他的声音也非常的好听，又多才多艺，虽然脾气怪了些。

但谁没有一点缺点？黄药师脾气怪反而成为了他的特色，程英那颗颜控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慰藉。

看着黄药师的面具，她眨巴眨巴眼，道：“师傅，你是长这个样子的吗？真的很特别呢。”

黄药师眉头一挑，他觉得自家新收的小徒儿非常的有意思，丑就丑吧，偏偏要说成特别，而且眉眼间的狡黠很有几分黄蓉的风范。

这让黄药师顿起爱屋及乌之心，也不计较程英拐着弯的探听自己长相的事了。

黄药师有胜过当世人许多的才情，性格说不上是狂傲自大，但是自傲是有的。他自信自己每一方面都很出色，即便是对男人来说不太重要的相貌，黄药师也是佼佼者。

所以他带面具绝不是因为自己丑，一来是习惯，二来是借此来吓退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当面对自己人，尤其是他认同的人时，他自会以本来面目相对。而程英，虽然只是初初相识，但却正好是他认同的人。

黄药师摘下了面具。

他并不能算年轻，但四十来许的面容也不能说老。他的相貌不能用英俊好看来形容，虽然他的确长相出色长得很好看。

程英脑海里蓦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看过的他的创造者对他的评价和形容。

形相清癯，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曾经的周菀无法想象当这些特点集中到一个人身上时会是怎样的，但是当看到黄药师时，自然的便觉得他就是这样的，甚至比文字描述的更好。

程英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里一动。

“原来师傅是这般模样的啊。”她微笑着低语，眨了眨眼睛，继而大声道：“师傅真好看！”

小女孩不自觉被美好吸引的样子让黄药师有些好笑。他们原本是相对而站的，中间大概隔了有三四步的距离，这会儿黄药师心有所感，往前走了两步，在程英莫名的眼神中，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小脑袋，笑道：“你小小年纪就知道美丑了？”

黄药师身上的气息很是清新，因而尽管被当做小女孩摸了脑袋，程英心里也没有什么不满意，当然她也没有多乐意。

即便对象是黄药师，也是需要有一些底线的，不能什么都依着他。

程英在心里摇摇头，但是面上却是一派天真，她仰着头，“判断美和丑，难道不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吗？师傅。”

这话当真不像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不过黄药师却也没有多怀疑，虽然他也感到惊讶，但这世间天才的人何其多，没准程英就是一个。

他心念一动，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程英道：“那倒不是。不过是弟子本人的喜好，弟子喜欢长相出色的人。”

黄药师诧异的看了程英几眼，半响才道：“不想你小小年纪爱好倒也特别。不过世间万事万物，许多都是徒有其表，你喜欢外表的同时也要注意内在，勿要轻易上当受骗。”

程英原本以为说了这一番话后，黄药师要么赞成要么反对，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对她的癖好不置可否，只是规劝要多加小心。

这让程英有些惊讶意外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过她的惊讶并不外露，表现出来的更像是若有所思，因而并未引起黄药师的注意，反倒让黄药师觉得她“孺子可教”，更添几分满意。

“英儿，你年纪还小，为师与你说的，你只需记着，勿要深思，待你长大了，经历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他的话语虽然简单，却饱含关心爱护，程英心里一动，压下了胡思，郑重道：“弟子记住了。”

黄药师笑道：“记住了就好。”他半转过身看了看来时的方向，似乎在倾听什么，很快回过身，

程英蹙眉，无比怀念自己那一身高明的内力。虽然和黄药师在一起不需要担心人身安全，但是别人的和自己的完全不是一码事。

如果这一世她带着内力的话，最起码，这会儿她就会和黄药师一样注意从远方传来的细微声响了，而不是象现在只能看着黄药师，然后猜测是怎么一回事。

熟读原著的程英知道，在黄药师走后，黄蓉和郭靖也来到了陆家庄，打退了李莫愁，救下了柯镇恶和郭芙以及大小武，还发现了杨过的身世并且相认。而之后在郭芙口中得知了黄药师的踪迹，黄蓉和郭靖还追出来过，只不过没有发现存心不想和他们见面的黄药师。

那么此时是不是黄蓉郭靖追出来找人的时候呢？

程英温和秀美的面庞上，杏眼灵活的转动，纤细的食指在转圈。她要不要发出一点声音，引黄蓉郭靖过来看看，然后顺便看一看未来的神雕大侠杨过，看一看刁蛮的郭大小姐还有草包大小武？

程英有些心动。

黄药师还在专注的听着，并未发现程英内心的小心思，而程英在心动过后很快放下这小小的叛逆的想法。

这些人，虽然她本人没有见过，但原主记忆里面都有。虽然除了杨过外其他都没有深刻的印象，但长相什么还是有记忆的。

因此，她真的没有必要放弃和黄药师一起生活的机会去看看这些小孩子的。即便是后来传奇的神雕大侠，也没有黄药师重要啊。

就算程英对他和小龙女很好奇，也大可以等到长大成人重新修炼好了高深武功之后，等到故事发生的时候再去围观，顺便帮一下忙。

杨过小龙女之间的爱情故事虽然感人，但是让一对恋人分离十六年还是太过残忍了，而且他们之间也无须有一个尹志平。

所以，她应该赶紧抱住黄药师的大腿，习得高深的武功，然后苦练，把自己练成当世的高手，然后出山去行侠仗义，也弥补她当年看书看剧的遗憾。

就在程英暗下决心的时候，黄药师也听清了远处传来的声音，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有欢喜有快乐但更多的烦躁。

欢喜快乐是对爱女黄蓉的，烦躁则是对郭靖以及柯镇恶。桃花岛虽好，但是在有了这些脑子一根筋脾气执拗认死理的人后就变得不再美好了。

学究天人的黄药师自然不会怕几个俗人，他只会感觉厌烦。之所以离开桃花岛，也不过是因为不想和这些人待在一起，不想要爱女难做，这才四处漂泊，四海为家。

作为一个古人，虽然黄药师生性潇洒，对一切规矩都看得不重，但是对于漂泊的生活也不会太喜欢，他只是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可以长久停留的地方，没有找到可以让他停留下来的人。

而程英的出现给了他理由。

教授徒弟，总需要有一个安稳的地方，而想让她成长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需要很多很多年。因而黄药师已经决定留意一下有什么好的地方，打算在程英步入江湖之前就在那里隐居传艺了。

黄药师的打算程英自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刚一抬头就被黄药师牵住了小手，几个腾跃挪移后便离开了老远，身后远远的隐约传来了男女咋咋唬唬的声音。

是郭靖黄蓉找来了。

不过他们到底来晚了一步，黄药师已经离得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