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骤变
作者:良商      更新:2020-03-23 21:16      字数:5166

夜,皇帝的处政殿,二人站在门外,一前一后。

老皇帝一身黄袍望着门外的月色负手而立,头顶悬着的牌匾上金笔挥毫出来的“勤政爱民”也使得气氛更加严肃,身后的七皇子一身青色锦袍安分地站在一边,虽未言语可是眉目间的霸气与稳重是确实复制了他爹的几分。

“元儿,你说江湖之事,是管还是不管?”老皇帝叹息了一声犹豫道。

“依儿臣之见,只要不出格,就让他们自己去吧,江湖不也是有江湖的道义么?”七皇子恭敬的回道。

在他看来,要紧的事情是边关的驻防。

“父皇是老了吗?竟然开始优柔寡断起来。”

说完老皇帝便转身走进店内,刚踏进一步,外面便轰隆一声,接着一道闪电从天上劈下,大地瞬间亮如白昼。

老皇帝惊讶地转身,这才四月的天气,为何会天降惊雷?

很快,闪电消失在雷声之中,这一切都映在了七皇子深沉的眼眸里,嘴角随之浮现的是一抹不屑的笑。

近日的江湖似乎不是那么的太平,他已经提醒过那位肖庄主,可是肖大庄主并不愿意领他的情。

翌日,老皇帝担心的事情便发生了!

肖念的部下武成河向来不是一个仁义之辈,鸠占鹊巢的预谋酝酿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知道肖庄主还有一女在山中养大,所以他夺海阔,踏深山!

陶夫人的坟旁,陶岸然面目有几分痛苦地躺在那里,身上到处是被剑划出的伤痕,原本握剑的手也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而不住地颤抖。

“说,肖家的那个小杂碎在哪?”来者杀意凶凶,嘴不留德。

“肖家的小杂碎?你们这些败类蝼蚁,苍天惶惶,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在我这得到一点想要的东西!呸!”陶岸然说着往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水,接着便躺在地上任由胸脯剧烈地起伏,胸口被刺的那一剑让他血流不止,现在他只盼肖若唐和陶祁华这两个小崽子能再晚些回来!

来者也不蠢,见肖若唐迟迟没有出现便一直守着,留了几人控制了伙房的全姥后便又呆在后院,眼睁睁地看着陶岸然苟延残喘,直到他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直到天快黑时,肖若唐二人才一前一后拎着个小黑狗上山。

“华哥哥,如果陶伯伯真的不让我养它,那我们就给它藏起来偷偷养。”肖若唐看了陶祁华一眼,跑到他身边再一次近距离看了看小黑狗。

陶祁华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言,只是笑嘻嘻地继续往前走着。

“你怎么不说话?在想山下的那群小姑娘吗?”肖若唐跟在陶祁华身后追问道。

“嗯……胡说,我没有!”陶祁华答应完才觉得不对,立马否定。

肖若唐笑着向前撒欢地跑也不再挑逗陶祁华。

山下那一堆狗里,就这只除了四只脚是白色,身上其他的部分都是黑色,也许是觉得有趣肖若唐一眼便看中了它。

上了山,肖若唐悄悄地去打前阵,想看看陶伯伯在干什么,然后趁机将狗藏起来,但是踏进栅栏的那一刻便觉得山上有了几分古怪。

“全姥?”肖若唐悄悄地凑到伙房小声喊道。

这个点平时全姥肯定在做饭,怎么今天没了动静,但是怕惊动了陶岸然,肖若唐又悄悄地向伙房门口摸去。

“唔……”全姥双手双脚被绑着躺在地上,见肖若唐推门进来后便拼了命地向门口滚去。

刹那间,肖若唐脑袋一片空白,似乎是在做一场噩梦,但又清醒地知道这不是噩梦……

“跑!”陶祁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肖若唐的身后,他顾不得其他,也不知道父亲此刻的安危,只知道拉着肖若唐赶紧离开!

然而伙房里的几个黑衣人迅速地冲到门外将二人困住,后院看着陶岸然的那几个人也闻声赶来。

“小鬼,乖乖站那,伯伯们给你们个痛快!”为首的黑衣人见面前的两个少年眉清目秀死了实在可惜便动了最后的一丝恻隐之心。

“乖,你自己活下去吧。”陶祁华愣了愣,然后蹲下身子将笼子里的小黑狗放了出来,还轻轻地推了推它的屁股。

陶祁华起身后便和肖若唐对了个眼神,二人现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首的黑衣人示意旁边的属下上前去了结了面前的两个孩子,于是一名黑衣人持着带血的长剑慢慢靠近二人。

看到了剑锋上的血,二人心里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剑锋划过草地,地上的痕迹不断地向肖若唐二人蔓延着,最后那名黑衣人飞身跃起时直接被肖若唐和陶祁华躲了过去,由于注意力分散加上轻敌,陶祁华一把握住剑刃迅速抢过了黑衣人长剑。

鲜血顺着剑锋滑下,一瞬间的疼痛经过心脏最后划过陶祁华的脑海,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护着肖若唐的那份坚定,仍旧紧紧的握住不松分毫,然后另一只手迅速握住剑柄直直的冲着那人的脖子划去。

扑通一声,那名黑衣人重重地扑在了地上抽出起来,鲜血慢慢从他的身下溢出。

“看到了吗?学艺不精就是这个下场,被一个孩子抹了脖子,传出去丢不丢人?”为首的人说完之后,周围剩下的黑衣人便笑了起来。

“小子,伯伯来会会你。”也许怕再次失手,那名为首的黑衣人亲自抽出长剑跃向陶祁华。

陶祁华抵挡了不过三招便败下阵来,剑锋逼向他的喉咙时,肖若唐攒足了力气撞向黑衣人,剑锋这才偏了过去。

“对不起。”陶祁华终于红了眼眶。

肖若唐哽咽着没有言语,她四处望了一眼,夜色渐浓,微风里摆动的碧草却显得周围更加让人绝望,若是该死那就死了吧,今夜是逃不出去的。

“小鬼还挺有情意,伯伯就给你们个痛快。”说着剑锋直逼肖若唐,千钧一发,另一个方向飞来一只长剑,黑衣人侧身躲过用长剑挡下,瞬间夜色里擦出了几点火花。

又来了两个身着灰色长袍的人,一老一少,目标很明确,就是让那群黑衣人一个不剩!

看着双方的打斗,黑衣刺客开始落于下风,但双方依旧在周旋着,肖若唐与陶祁华二人呆呆地站在那儿,束手无措。

那二人以少敌多打斗了许久,终于长者没了耐性,大喝一声:“拿命来。”于是手上青筋暴起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劈向黑衣人。

黑衣人用长剑挡住,“啪”地一声脆响,长剑硬生生被砍断,刀刃砍出火花仍快速劈下,黑衣人来不及闪躲直接丧命。

另一位年轻人见状,加快了速度,对方心思已散,攻守不及,长剑快速滑过喉咙,黑衣人笔直地倒了下去,鲜血如细长的水蛇般从黑衣人的脖子里钻出,这血红是那般地刺眼又妖艳。

“你们是谁?”陶祁华见二者收起刀剑走向肖若唐,下意识地将肖若唐拉到身后,防备道。

“小子,你真是糊涂,我们要是杀你们刚才还会救你们吗?再说了,你连他俩都敌不过,就更走不过我几招了吧。”长者用刀指着地上被他砍倒的两具尸体大声道。

“虽然你武功不怎样,但还是个男人。”另一个年轻人说道。

“你们?”肖若唐一头雾水,这两个人武功这么高,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属下济从,他叫玄忠。我们......我们是小主子身边的暗卫。”那位老者说道这儿开始支支吾吾,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爽朗。

几刻之后,肖若唐才明白,今天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父亲的海阔山庄覆灭,地上躺着的这几个上山是斩草除根来了。

“哈哈,我的爹娘,你们凭什么???我不要面对这样的现实,我不要!我讨厌你们所有人!”肖若唐夺过玄忠手中的长剑狠狠地插进已经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的尸体,她因愤怒到了极点而大声发泄。

凭什么要让她来面对这些?不管是谁欠谁的,这都是与她无关的,可是现在还要连累华哥哥,还要搭进陶师父与全姥,但是肖若唐无处说理,生而为人做谁的女儿并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这不公平!

肖若唐冲进伙房,全姥被绑在那里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再跟着陶祁华冲到后院,陶岸然满身伤痕地躺在陶夫人的坟旁。

“救救陶伯伯和全姥,我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肖若唐跪在济从的面前拼命地磕头,陶祁华则瘫坐在陶岸然的旁边无助地抽泣着。

玄忠已经检查过,确认没救后才冲济从摇了摇头。

“小主子,对不起,老夫无能!”说着济从也跪在了肖若唐的面前。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肖若唐喊累了不再言语,她和陶祁华红着眼眶为陶岸然与全姥料理了后事。

陶祁华跪在母亲的坟旁望着新添的两个新坟沉默了许久,看着跪在一边的肖若唐,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哭吧,你还有我。”

“华哥哥。”肖若唐扑进陶祁华的怀里,放声大哭,她再也忍不住了!

一旁的济从与玄忠也默默不语,他们是肖老庄主特意培养出来保护肖若唐的,今日若是没有保护好小主子,可能就要随着肖若唐去九泉之下给庄主一个交代了。

“小主子,我们得离开这儿,不可在这儿久留。”济从起身走过去摸了摸肖若唐的头,这不过是还未完全长大的孩子,现在却突然承受了这么多。

“去哪?”肖若唐拉着陶祁华的衣袖哽咽道。

“先跟我们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济从回道。

“你们也看到了,我什么都不会,你们还不如各奔前程。”肖若唐长长的舒了口气,轻笑道。

“小主子您说什么呢?”济从瞪着眼睛问道,走?身入海阔,要么背叛海阔,要么一生追随海阔。

“海阔不复,至死不休。”玄忠也跟着表态道。

“若唐,下山去吧,和他们谋个前程,至少哪天我也死了你还能活下去。”陶祁华认真道。

“华哥哥,不准瞎说,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我只有你了。”肖若唐急忙打断陶祁华。

“呐,这小东西是你们的吗?”玄忠拎着小黑狗的后勃颈走到二人面前试图安慰道。

“是……”肖若唐说完便接过它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一阵凉风吹过,带来了一丝丝血腥,济从似乎想起了什么,便连哄带骗地将肖若唐二人带走。

四人一狗,一路未曾歇脚,肖若唐拉着陶祁华硬是走了一夜。

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天边破晓,天色渐渐明朗起来,考虑到肖若唐二人的身体,济从带着他们去了镇上找了一处粥铺坐下。

清风阵阵,撩起几人单薄的衣摆,周围莫名的安静。

“小二,四碗白粥。”济从猛的一拍桌子吆喝道。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答应着跑到伙房去端粥。

很快,四碗白粥赠送一碟小菜摆在了桌上。

虽然走了一夜但是四人都没有胃口,只有笼子里的那个小黑狗叫了几声摇了摇尾巴。

“去去去,小东西。”济从对着它呵斥道。

“祸首?”肖若唐低下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小东西也坐在那儿摇着尾巴回应起来。

肖若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它起名祸首,也许觉得这次的祸端是因自己而起,自己就是那个祸首,所以才喊了喊它,没想到还真应了几声。

“小东西有灵性。”见肖若唐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玄忠也赶忙试着分散她心里的积愤。

“小二,找个喂狗使的破碗来。”看到了肖若唐眼底的那点欢喜,济从又对小二招呼着。

四个人盯着一只小狗吃白粥吃得啧啧响,昨夜那股子揪心的痛也缓和了许多。

“现在是不是已经山穷水尽了?”肖若唐看了一眼出神的陶祁华问道。

“也不至于,现在除了我们二人,所有的没被杀掉人和钱财全部被武成河占了去,但还是可以再召回的。”济从摸着胡须深思道。

海阔虽然在江湖中行事低调,但却有着许多钱庄与饭馆,近几年海阔越加阔气,所以才有人起了逆反之心。

肖若唐轻笑,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日他武成河吃下去的日后定要他一一吐出来,这么大的胃口也不怕撑死。

“华哥哥,我们身上还有多少银两?”肖若唐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望向陶祁华。

陶祁华回过神来掏出钱袋看了看,拢共也不到一百两银子,然后将钱袋递给了肖若唐。

吃完早饭,济从用五十两帮肖若唐买下了这家粥铺,很简单的一个小铺子,五十两绰绰有余。

于是按照肖若唐的意思,粥铺改名为早点,交给济从打理,见肖若唐一意孤行,玄忠则自荐去江湖中为济从打探情报。

“小主子,听说在西南山中有一隐秘之处,那里有一个叫杀威堂的地方,专门招收江湖各界英豪,听说进了杀威堂的人,只要能活着出来,那便不是常人,我想主子可以去那里招揽一些人才。”济从在肖若唐临走前叮嘱道。

不过,说完济从便后悔起来,这去了是可以招揽人才,可是前提得活下来并征服他们才可以,光是活下来就已经很难了,就面前这俩昨晚那身手?

“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肖若唐皱起眉头,她也看出了济从直言后的顾虑,宽慰道,“无妨,这江湖不也是一个无形的屠宰场么?若我命短,到哪都要死,若我命硬,到哪也都能绝境重生!”

济从无奈,只好同意肖若唐前往并私下里联系肖老庄主的关门弟子前往杀威堂去接应他们。

于是肖若唐将祸首托付给济从,自己则带着陶祁华向西南山去飘荡。

“若唐,你真的决定要踏上这条路吗?也许,这是一条不归路。”陶祁华有些惆怅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纠纷,是父辈之间的,如今是祸及了他们。

“不归便不归,搭进去自己也要同归于尽。”肖若唐悠悠道,云淡风轻,她真的已经铁下心了。

浑浑噩噩了此余生最后带着恨死,去闯荡一番也许还能报了仇再死,相比之下,还是后者更有骨气一点。

去西南山的途中,肖若唐天赋极高,短短的数月便学会了一套又一套的伪装,甚至有的时候陶祁华开始质疑她还是不是自己往日的那个天真的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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