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反正今夜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赖娃子。”韩曙说着,也自个儿拖了把椅子坐着:“说是古宅,倒不如说是处阴宅,是活人建给死人住的地方。”
“阴宅?”紫苏蹙眉:“阴宅指得不是地下的那些吗?”
“那是普通的阴宅,可倘若这建宅子的是个头脑不清楚的,那么他所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是不合常理的。这宅子,据说是前朝的太医令大人李广孝为其生母所建,可宅子建到一半,李大人的母亲就因病故去了。按照常礼,生母既已故去,就要寻风水先生为其择一阴宅,选吉日入土。可这位李大人不知道那根筋不对,一边责令家人,将其母已寒冰封存,一边督令工人加紧施工。这宅子落成之日,也是其母下葬之日。在我东神州,即便是贫苦人家,也要为逝去的亲人寻一副薄棺,可堂堂的太医令大人,竟将其母luo葬。那下葬之处,便是古树生长之处。据说,那树是李大人花重金寻来,已有百年历史,也难为他,竟以生母的骨血做肥料给养活了。”
“若照韩大人这么说,那位李大人当真是脑子不正常的很。”
“紫苏姑娘高见!”韩曙给了一个赞许的目光,接着道:“事后,听人说起,才知那李大人重金买回的竟是一棵百年的鬼树。”
民间有俗语,“前不栽桑,后不栽柳,当院不栽鬼拍手”说是这“桑”连着“丧”,宅前栽桑会“丧”事在前;柳树不结籽,在房后种植柳树,会生不出男孩儿,导致血脉尽断。若这柳树栽在了宅后,则会跑光了家中的财气。鬼拍手,说的是杨树,因杨树遇风,叶子就会哗哗作响,像是“鬼”在拍手,若是夜里听了,难免不会心惊。韩曙口中的鬼树,指的则是柏树。柏树不准栽当院,这也是民间的说法。据说柏树是鬼的象征。
“好端端的,这李大人为何要在院中栽一棵鬼树,还是将母亲的遗骨埋在树下?”
“事实真相如何,恐怕只有那位失踪已久的李大人才知道了。”韩曙伸了个懒腰:“不过有个听来的小道消息,倒是可以与您们分享一二。棺木,你们都知道吧?民间做棺,所用的木料,拢共也就几种。松木,容易变形,且木材上有松油,粘连不牢,腐烂快,多为穷苦人家选择;最好的是楠木,尤其是金丝楠木,但这种高贵的木料,也只有王侯将相才能享用。比松木好一些,楠木次很多的就是柏木,但因为其料子小,拼块多,所以木芯也多,容易断裂,可若是寻得上百年的柏木,这些缺点就可以避免。还有一个传说,说是鬼木可以养魂。恰巧,咱们的那位李大人,除了醉心医道,还痴迷炼丹修仙,说不准他弄这么一棵鬼树回来,又以生母的血肉滋养,真是想死后成仙成佛呢。”
“那,那位李大人成仙成佛了吗?”紫苏好奇的问。
“这个可就说不准了,李大人下葬了他们家老太太没多久就失踪了。当时,朝廷也曾下令追查,可寻找了两年多都没结果,后来新的太医令上任,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期间,朝廷也曾下令拆除宅子,拔掉鬼树,可不知为何,拆了一半就停了,据说是宅子太过邪门,那些被雇佣来拆迁的工人,轻则患病,重则要命,传来传去,自然也就没有人敢拆了。”
“看来,那棵树的确是有些古怪。”徐策眯眼,露出一副十分有兴趣的模样。
“公子莫不是想要去看那棵树吧?”紫苏说着,拦在门前:“紫苏不同意!”
“啧!啧!你家这丫头脾气真大!”韩曙摇头,“不过,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也不同意。虽然你是鬼医,却不表示那些妖邪鬼怪会拿你当自家人看待。”
“韩兄——”卓衍一脸无奈:“为医为官者,怎能说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
“乱七八糟吗?怎么我觉得我说的都是很严肃,很正经的话呢。”韩曙摸摸鼻子,却见徐策已经站了起来,于是紧跟着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先生,下官陪你一起去!说实话,长这么大,人是见了不少,鬼却还未曾见过,也不知道那边的日子好不好过。嗯,适当交个朋友,打听一二,百年之后,也好上路不是。”
徐策飞出一根银针,正好插在韩曙的发髻上:“大人若是再胡说八道吓唬我这个小孩子,我不介意现在就送大人去那边打点打点。”
“虽然你是鬼医,虽然你是英雄年少,但这么随随便便的飞针可不是好习惯。”韩曙讪讪的笑着,小心翼翼的将银针自发髻上取下,递到徐策面前:“若是失手扎偏了可不大好。”
“我家公子从未失过手!”
“不!还是有的,毕竟我年龄尚小,飞针时难免情绪波动,凭一时好恶随便的乱飞。”徐策说着,竟难得的冲韩曙眨了眨眼:“不过,我医术尚可,纵是失误,也能救个半死不活。好歹,还有一口气在,朝廷看在韩大人多年辛劳的份上,也总会给些补偿。不亏!不亏!”
韩曙只觉一口热血上涌,脚下一歪,竟差点拌倒在营柱上。还好,他为官多年,早已习得宠辱不惊术三成。待脚下站稳,微微一笑,咬着牙说道:“好小子,他日若寻得机会,这嘴上气死人的功夫,我定不会输你!”
“韩大人果真好气量,这么个大官,竟要与我一个小孩子为难。也罢,既大人有此意,徐策恭敬不如从命就是。只是,他日若是再败了,可不要说我一个小孩子竟欺负你这么个大人,传出去,是会笑死人的。”
徐策说着,恭敬的弯了弯腰。韩曙终是绷不住,苦笑出声,看着紫苏道:“有这么个小主子,你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吧?”
“不许说我家公子坏话!”紫苏脸色一沉,利剑出鞘,正对着韩曙的喉咙。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韩曙小心的拨开紫苏的剑:“我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那个,我知道古宅在哪儿,我来为诸位带路。如此夜晚,阴风测测,用来以鬼会友当真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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