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齐回的病,众人又在薛家的偏院多待了一天。薛元辰因为自个儿有经验,提前为徐策腾出了一间可以做手术的地方,甚至满脸期待的邀请卓衍与韩曙一同旁观。
同样的,因为有了上次看徐策当场解剖尸体的经验,齐王殿下说什么也不肯同行,带了小妾在另外一间房中饮酒作乐。这人虽是在听曲儿,可耳朵一直听着这边儿的动静。小妾察言观色,自是比平日安分了许多,只轻轻在旁吟唱,未敢邀宠劝酒!
将手术要用的器具呼啦啦摆了一桌,先以高温白酒蒸煮,然后在众人期盼的眼神和不安的等待中,徐策竟慢悠悠的抽出一枚银针,刺进了齐回的皮肤中。
薛元辰作为曾经接受过徐策手术的一员,自顾自的在一旁解说:“先生动刀与旁人不同,是让病人感觉不到疼痛的,虽然他用的不是麻沸散,但效果却与麻沸散相同,甚至还要好上许多。这银针,我估摸着就是止疼用的。先生您说,是与不是?”
徐策瞄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不是!”
“不是?”薛元辰疑惑了,同时也感觉自个儿薛家公子的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疾病治疗,一般都有三种方法,分别是手术疗法、保守疗法和微创疗法。保守的传统疗法,主要包括针灸、按摩、牵引等,然后根据患者的病情不同,分别选择,合理施用,但这种方法,通常只对初次发病者有较高的治疗效果,其患者再次复发的几率也比较高。
手术疗法,就是我曾经为薛公子进行治疗的那种方法,需要通过外科手术开刀,切除患者自身的病灶,也就是你们常说的病根儿,来达到让患者彻底康复的目的。但开刀治疗,也会便随着相应的意外,例如患者恢复的时间比较长,伤口长时间无法愈合,甚至因为伤口感染,而引发别的病症。严重时,可造成患者死亡!
至于微创疗法,普天之下,四州之内,除了我师傅,恐怕也只有我才会。倒不是我说大话,而是这种疗法,对于医者的要求甚高。所谓微创,指的是微小创口,例如薛公子那般,只在腋下切一个小如黄豆的伤口出来,就能根治疾病。这种疗法的好处是,刀口小、痛苦小、治疗快速、安全有效且没有什么明显的后遗症,也不会导致接受治疗的患者因为伤口感染而引起死亡。”
“既如此,先生可是要为舍弟采用这微创疗法?”
“不!我目前所用的是保守疗法,也就是我刚刚所说的三种疗法当中的第二种。”
“恕齐生无理,先生既有更好的法子,为何还要选用这第二种?莫非是因为舍弟的身份不够高贵,不足以让先生采用这等绝妙的治疗方法?”
“齐先生误会了,在徐策眼中,病人都是一样的,既没有男女之分,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之所以不用这微创疗法,是因为这种疗法也有着自己的弊端。”
“请先生明示?”
“这种微创疗法,对于器具的要求甚高,徐策随身携带的这些还不足以施展。另外,齐回的病情,也不太适合这种微创疗法,一来是因为他的病情已延至周身,甚至蔓延到了咽喉部位,二来齐回患病时日已长,身体羸弱,怕是承受不了这开刀的痛楚,其身体状况,也不利于后期的恢复。徐策长思一夜,唯有先采用保守治疗,以经络循环之法为其进行祛毒才是上上之策。”
徐策说着,停下针灸的手,分别看了看齐生与薛元辰:“齐先生若是觉得不妥,也请您在齐回的开刀契约书上签字画押,倘若开刀之后,齐回熬不过,那么一切后果,均与徐策无关。无论是齐先生你,还是薛公子,都不得予以追究,齐先生以为如何?”
“元辰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对于先生的医术,元辰是信得过的,因此不管先生采用何等治疗方法,元辰这里均不予干涉。至于结果,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先生虽是鬼医,却非鬼神,难掌人之生死。先生只需尽力即可,至于齐回,是生是死,也要看他个人的福祸。”
“我家公子说的是!齐生久闻先生大名,对于先生的医术自然也是信得过的。请先生无须顾忌,放手诊治,无论是何种结果,齐生与舍弟齐回均是认了。若舍弟病愈,先生自是我我兄弟的恩人,若齐回不幸亡故,也与先生无关,毕竟就算先生不治,舍弟他怕也是撑不了几日。到时,先生也仍是我齐生的恩人。当着我家公子与诸位的面,我齐生发誓,无论是何种结果,我齐生均不会因此为难先生,如违此誓,千刀万剐!”
“齐先生严重了!徐策刚刚所言,也只不过是将话说到明处。毕竟徐策受年龄所限,就算再如何苦心钻研,这医术与大成者相比,也仍在入门之处。可徐策既然答应了先生为齐回诊治,那么所用之法,也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无十成十的把握,七八成总还是有的。就算结果再怎么不济,也要比大家现在看到的要强上许多!”
徐策话音未落,原本病恹恹,已无力说话的齐回,突然抬起手,扯住了徐策的衣角。一张毫无血色的嘴唇,上下张合着,虽有些音节发出,可毕竟伤到了喉咙,所发音节也是支支吾吾,让人听不真切。
“我弟弟说,请先生放心诊治,无论生死,他都认了!”齐生在一旁解释着:“自患病以来,弟弟他就深受病痛的折磨,对于他来说,痛快的死去或许比艰难的活着更为好一些。只是我这当兄长的太过执着,总想着能治的话,还是要尽力为他去治的,压根儿就没有问过他,是不是愿意这么痛苦的熬着。先生,齐生在这里求您一件事,若此症无解,可否请先生给予齐回一个痛快的死法。在这件事上,齐生终究是狠不下心,也下不了手!”
“你的要求,恕徐策不能答应!”徐策摇摇头:“因为刚刚徐策已经说过,对于此症,虽无十成十的把握,但八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齐先生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莫非是在质疑徐策的医术?刚刚你所说的相信,也不过是在敷衍徐策罢了?”
“这——”齐生一时语塞,只能求救般的看着主子薛元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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