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稀缺的职位,富庶之地,申请人数众多,只能由吏部官员进行调配,若实在无法调配,只能搁置到下一年。
但一些冷门的职位,边远贫苦的地方,几乎无人申请,但若有人申请,并能通过。
吏部官员分别按职位,地区的申请书依次分类。
大周十六州郡,除了江州,与魔族交界之地,其余各州申请人满为患。
“中州富庶之地,一窝蜂都想往里面挤。”
“江州战事频频,今年依然极少人申请。”
“流云风?这不是相国大人的十三公子吗,今年的新科举人,在国子监读得好好的,为何也要申请调任?”
一名吏部官员拿起一封申请书看了一眼后,一脸惊讶。
兵部侍郎流云耀眉头一皱,将申请书接过看了一眼,放在至今空无人申请的江州一栏。
其他官员见了,虽有些不解,却也没说什么。
如今的流云耀在朝中如日中天,谁又会傻得冒得罪他的风险去过问他的家事。
流云耀看在眼里,淡然说:“我流云子弟,向来身先士卒为国家奉献,为天下士表率,哪里最需要,就往哪里去,不能因为父兄身居高位,便享有特权。”
“南海侯说的极是。”
…………………
几天之后,吏部调任文书下来,江州燕城。
流云风并不意外,到哪为官他并不在意,出京历练,明心见性,提升见识和感悟,三年之后回京参加殿试,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当即收拾行装,准备出京赴任。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咳嗽,他转过身来,一个红光满面,白发如雪的老仆站在门口,“风少爷,老爷让你过去书房一趟。”
正是流云孝身边的易管家,服侍在流云孝身边六十多年,是相府之中唯一一个连鸿福夫人都要礼让三分的慈祥老头,对待下人和府中子弟和蔼可亲,深受府中家丁奴婢的喜爱,都称他为易老头。
易老头脸上从来都是挂着笑容,像是只有快乐这一种情绪,府中的人从未见过他生气发火,对他也没有什么防备之心,有什么心事委屈都愿找他诉说。
流云风却知道,这是一个可怕的老头,尹忍演化的流云登撞天钟景像之中那十几个儒门宗老,其中就有他。
自从练就纯阳练体术后,他的嗅觉大幅提升,从这易老头进门的一瞬间,他就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在战场上磨历过的人,多少会沾染了杀戮气息。
他如今已是肺识大成,一闻便知这是一种杂合了恐惧和痛苦的死人血液散出来的气息,初上战场的人,闻到这股味道,立刻就能引起身体本能反应,发抖呕吐,无法控制。
只不过,比起这易老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血腥气息,若有若无,显然是有意掩盖。
若不是练就肺识,他也不可能闻到这股气息。
就在这时,他无意中从桌上瓷瓶上看到易老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心中一动,他可从来没有在流云孝和流云耀身上闻见过这种气味,他们也都是从血腥战场磨练过的高手,可见一定有方法收敛,易老头身上的这股气息,又怎么会泄露出来?
想到这,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个易老头是故意为之,为的是试探他的深浅,他若是稍微表现出一丝不安厌恶之色,立刻就会暴露他警觉过人的这一点。
既然已知他用意,他又怎么会如他所愿,回过头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微微一笑:“易老稍等,我收拾完行装后就过去。”
易老头见他反应平淡,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很快隐去。
“老奴在门外等你。”
身上的血腥气息也随之消失,再次变成了一个人畜无害的普通老头,转身出门而去。
……
流云孝的书房之中,刚从京城十二卫大军巡视回到京城的流云孝站在书房的窗边,身上的统帅铠甲还未来得及脱下,手中握着一卷来自江夏的加急军情密报,深邃的目光精芒闪烁。
书房的窗口朝向正西,窗含终年积雪不化的连绵山脉,山下是护卫玉京城的第二道防线斩魔关,也是比江夏雄城更为坚固的一道防线,护卫着京都数百万人的生命安危。
流云风走进书房时,他将手中军情密报轻轻一揉,化为粉末,回过头来,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换作府中其他子弟,光是这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们膝盖一软,磕头认错。
“听你母亲说,你拒绝了她给你安排的婚事,向吏部申请了调任江州?”
流云风点了点头:“是。”
“我能知道理由吗?”
“回父亲,孩儿自觉年纪尚轻,修为不足,功名未立,不适合成家,想要趁此机会出去历练一番,以增广见识。”
“能中个举人就已经超出我对你的期望了,你要那么多的功名做什么?”
“为母亲迁坟。”
流云孝淡淡说:“仅此而已吗?我听你长母说你想娶一个小婢为妻。”
流云风点了点头:“是。”
“若真心喜欢,纳为侍妾也就罢了,为何要忤逆你的长母,你可知光是这一条,按儒门礼法和流云家规,就该受鞭笞二十。”
流云风说:“家规易领,晕娶难从。”
“生在这个家中,你以为你可以随心所欲?”
“虽不能随心所欲,却也不愿违背本心。”
“男人三妻四妾,是为延续香火,大孝所在,理所当然,谈何违背本心,更何况你还是流云家的男儿,她若不能理解,也不配为流云家的媳妇。”
“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对待母亲吗?”
流云孝何等睿智聪明之人,闻言冷哼一声:“看来你这股气是冲我而来。”
流云风抬起头,看着这个高高在上不可触犯的威严父亲,“孩儿心中一直有句话想问父亲,父亲对母亲心中可有愧?”
流云孝微微一愣,也许怎么也没有想到流云风竟敢当面质问他这个父亲,冒犯他的威严,这是连流云耀也不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