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在田里翻土看熵，然后又清理了一边与麦子一样无精打采的杂草，水渠快到山脚下，离这里的垂直落差不会超过二十米，如果渠里放水，就可以用拖拉机的柴油机带动水泵把水送上来，可是现在，这两亩多的麦子，耽误了这次灌溉，就算能够碰上几场雨，又还能收获多少呢。

周孩也不觉得无聊，半个上午爬上爬下，弄来一堆乱七八糟的草叶子还有根茎，看还有时间就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运转文华篇，许是一上午跑动带动了身体气血，此时运转功法竟然比平日要流畅许多，也试了下首阳篇，却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老周收拾完田地已经快到中午，把锄头蹭干净，就招呼周孩准备走，在这之前还得把锄头还给石料厂。周孩连忙跟上，他一上午的劳动成果还在地头扔着呢，得去讨个袋子好拿回去。

石料厂的老板是邻乡的，在本地有些势力，在这里上工的也都是临近的村民，农闲时候来卖把子力气，补贴家用。

“老曹，锄头给你放这了。”老周冲厂里一个中年人喊了句，似乎是这里负责的人。

“好，忙完了啊，放着吧。”说着还走了过来。“这是你家小子啊，长得挺精神，就是瘦了吧唧的，得多吃肉。”

这位老曹脸色黝黑，脸上沟壑鲜明，身上头上都沾满了灰尘，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会在意。上衣一身深灰的外套，几乎被石粉盖满，都成了白色，旧西裤，黄胶鞋，倒是符合这里的环境。

“忙完了，今年这地是废了。这小子别看瘦，力气大着呢。这是你曹伯，叫人。”老周在周孩后脑推了下。

“曹伯伯好。”周孩很听话。

“这小子有礼貌，比我家的强多了，天天就知道捣乱。”曹伯伯嗓门依旧洪亮，一点听不出对自己儿子的不满。

“那成，我回了，你们忙吧。”

“行嘞走吧，我也快下工吃饭了。”

“曹伯伯，借我个袋子吧。”周孩一听赶紧喊道，他的正事还没办呢。

“你要袋子干啥。”老周表示疑问。

“装东西，我采的药，这么大一堆。”周孩指指地头，又拿手比划一圈。

“等着，我给你拿。”曹伯伯没有多问，走向一处铁皮屋，出来时候拎着个破编织袋。

“谢谢曹伯伯。”

“真是多事，瞎捡的草还说是药材。”说归说，老周也没有拦着，自己这个儿子平日里多有主见，想干嘛随他去吧。

正要走出石料厂，身后传来一串闷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喧哗。

曹伯伯率先往那个方向跑去，口中自顾喊着：“出事了！”。

老周一看，也跟着跑了过去，那边已经立了不少人，中间有烟尘升起，靠的近的正一脸惊骇，其他人则不知所措。

“老韩在下面呢。”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句，声音颤抖，带着哽咽。

“咋回事！”曹伯伯几乎是撞开眼前的人，跑到了近前，正好听到这句话，惊得黑脸都要泛白。

“老韩，老韩他……”有人想说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

“先别说了，救人。”曹伯伯一看赶快吩咐了一句，就自己冲了上去，搬起一块石头丢到一旁，众人这也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过来搬石头。

其实倒下来的石头并不算多，不知道什么用途，大小都差不多，切好了码放在这里的，众人合力下没一会石头就全部移开。

“嘶！”

“呜呜~”

等看到下面的场景，现场一片吸气声，夹杂着呜呜哭泣声。

老韩蜷着身子躺在地上，脸色发紫，身上沾满了石粉，腿骨弯曲的样子让人毛骨悚然，身上更是有血液在流出。

“这个，……”曹伯伯嘴哆嗦着，说出两个字：“傻子”。

这一幕震撼着在场所有人，老周要去捂儿子的眼睛，被周孩推开了。他不觉着可怕，若说有那也是伤心，他刚才也去帮着搬石头，比起成年人也相差不大，他分明看到了那处被曹伯伯踢掉的痕迹，和一根被不知道是谁扔了的撬棍。

他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这么一个汉子，选择以这种痛苦的方式了结自己，他还不明白成年人组成社会的无奈。

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又抬头看了看正盯着自己的老周，周孩觉得很生气，他不允许这个人就这么死去，就好像决不允许老周有一天离自己而去。

“他还没死。”周孩说了一句，可是没有人理会，是还没死，但是这是在山腰上。

“我能救活他。”周孩又说了一句，曹伯伯转过头，眼中有希冀，有高兴，有怀疑，最终怀疑的眼神被压制，眼中所有的颜色都换成了淡漠，那种明知无能为力，还假装有着希望的淡漠。

“你救吧。”曹伯伯说了句，转身离开，不知道要去干嘛。

“爸。”周孩抬头看着，眼中是坚定，是期盼。

“好，试试吧。”老周不相信这样的人还能救，但是他不想儿子心中有遗憾。

其他人也没说什么，他们还没从冲击中缓过神来，没有力气去提出质疑，而且，也没有必要。

周孩转身跑到地头，抱来了自己上午采的东西。

“有剪刀吗，得把他衣服弄开。”

老周跑去铁皮屋，拿来一把水果刀，父子二人就这么蹲在地上，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拆开了老韩的衣服。

挑挑拣拣，周孩从那堆东西里面拿出三样，一把叶子，几朵花，还有几节白嫩嫩的根茎，正是毛根。将三样东西用两只手攥在手里，挪到老韩身体上方，只见他双手用力，两手间便有汁液渗出，滴在流血的伤口上，实际上，却是在用真气将植物里面的汁水挤了出来。

这些药材的药效确实不高，但那是对于一般熬制而言，周孩如此做却是能最大程度的将药效全部发挥。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把老韩体表可见的伤口处理一遍，而早先处理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

在旁边仔细观看的老周，心情可谓复杂，看着儿子的手段，他感到不可思议，感到自豪，可同时有种不真实感，这种不真实感让他感到害怕，他想起村里的一些流言，害怕去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拥有这么个儿子，甚至有一瞬间想要阻止他，带着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