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呜呜地挣扎着,就在两人准备跨出破庙门时紧紧咬住那人手指,疼的对方嗷嗷跳脚。【】
他手指被咬,抽也抽不出来,嘴里便开始骂爹骂娘,招呼同伙把女孩扯开。
女孩狠狠地咬着那截手指,咬到牙根开始发疼,咬到嘴里满是肮脏的血味。
“草他娘,这是属狗的这!”乞丐把女孩塞到同伴手里开始,边骂边扒着她的嘴想要把手抽出来,十指连心,这手上的疼刺激得他半个身子都有些发麻。
终于,两个离得极近往反方向使劲的乞丐猛地各自往后跌了三四步。一道血线滴滴答答地印在地上,还有不少染在门槛上。
仍被一个乞丐控制着的女孩嘴上鲜血淋漓,她盲了的眼从头到尾都睁着,从中看不出什么感情。小嘴动了动,噗地吐出一块红糊糊的血块。
那是一截食指。
抱着她的乞丐惊住了,在地面和同伴之间转换着视线:“大,大哥,你没事吧?”
还在啊啊叫着乞丐捂着手五官拧在一起吼道:“好个屁,给我出去,出去打死这个臭丫头!”
“诶,好。”正说着那乞丐就掐向女孩脖子把她往外面带。
女孩挣扎着,“救命”之音卡在喉咙里擦着鲜血弱弱地发出,仍是得不到庙里人的援手。
而就在下一刻,一个周围人都听不懂的声音响起。女孩听到这声音后,反抗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正恼烦于女孩抵抗之间的乞丐见她突然不动了,心下一喜,迈开大步就往外走,刚走一步就撞上了一个站在门口的大汉。
准确说,是五个,一女四男。他们不知何时而来,突然出现,完全无人察觉。
被撞的大汉纹丝不动,身材魁梧但个子不高,皮肤黝黑。
抱着女孩的乞丐扫了眼来人,故作凶狠道:“又是瞎了眼的?”
这五人不回话,在后头的一个女人冲到前面来,她耳上手上都带了些银饰,看上去有些来头。伸手扶住女孩的脸,这个女人仿佛终于寻见挚爱的宝物,神情激动,根本不顾她脸上的血污,口中不停地念着什么。
两个乞丐各自好奇,对望一眼断指的那个咧嘴道:“别管他们,走。”
同伴听令,箍住女孩往外面走。
女孩面上讷讷的,像是失了魂魄。
过来的这个女人眼中含泪,眼见女孩要被带走,忽的就急了,回手揽住女孩,一掌击向乞丐。
乞丐不料这女人有这么大的力道,肩膀吃痛,往后仰去,顺势送开了箍住女孩的手。
女人紧紧把女孩抱在怀中,收了些激动,看着两个乞丐对身后人说了句话。接到指令的四个汉子向前一步,走向那两个乞丐。地上的断指正好被一人踩上。
女孩被温柔地抱着,她被人欺负时都没显出恐慌的眼睛里闪过诧异与惊喜,最后却是浓浓的不甘。耳边是那两个乞丐被收拾时发出的求饶声和惨叫,她呆呆地俯在女人耳边低喃:“……为什么才来?为什么才来?”
女人搂着女孩听着她这话,当她是吃了太久的苦,心中愧疚更胜,抱住她的手又紧了紧。
太湖,无关岛,无关居内。
这岛上冷的很,常疯穿着单衣坐在竹屋榻上把心法全翻了一遍,缩缩身子打了个寒颤。直到太阳落下,光线渐暗,封未休才端着食物出现。
她这一来,空气中的血腥味就陡然重了起来。
她把碗筷放在案上,俯身点了蜡烛,微湿的长发系住末端。静静的烛光中,她面上无悲无喜。与先前给人喂粥时的封未休完全不一样,神情比之前冷许多,还多了那股难以无视的血腥味。
常疯下意识的往角落里挪了一下,盯着封未休。这女人身上有血味他是知道的,却不知怎么半日不见又重了这么多。
封未休倒是没什么,她点上蜡烛把桌案一起放到榻上:“吃吧。”
封未休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常疯不敢妄动。
见他这反应封未休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回问道:“有味道?”
常疯惶恐,却见封未休问得认真便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封未休眉头皱的更紧,袖中拿出一个卷轴扔给他:“改一下,先教你经脉,后日教你心法,等你腿差不多了就教你剑术,每日练体。这是穴位经脉图,不需你识字,把这图上的穴位和脉络走向背下来,明天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吃饭。”
言罢她又动动鼻子,看了眼常疯:“且自适应着。”
不用她说,常疯想自己也只能适应着。他打开卷轴正有些眼花于这些图象,耳边又传来一句“想早些走就快点学”的话语。
常疯点点头,教什么他就学什么,学得越快就能离开的越早。想到这,他忍住枯燥,开始从头观察记忆这张图。
封未休见这孩子一听了这话就从无力变成了奋发的模样不禁一笑:“记得吃饭。”
“嗯。”常疯视线不移,盯着卷轴回道。
蜡烛燃到早上正好烧尽,常疯毫不讲究地躺在榻上,嘴张着,流出些许口水。他的手指不时动一下,像是在画着什么。卷轴铺展着盖在他身上,一旁的饭菜早已凉透。
竹屋透进来的阳光晃了他的眼,常疯慢悠悠地醒来,只觉脑袋痛得很。他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回忆卷轴上的图像,默画了一遍,又打开卷轴看了一遍,感觉无误后顿时笑了。
他扶着榻起身,右腿被木板固定好了,于是便借着左腿一蹦一跳地往外走,去找封未休汇报。
“未休师父!未休师父?”常疯喊了两声不见有人,疑惑着就沿竹墙往外走。
这竹屋构造得相当精致,所用地每一根竹子大小似乎都是一致的,榫卯之处毫不刻意。常疯从房间出来见到的就是一个厅堂,不大,东西少且布置得整齐。厅堂另一边是一个过道,常疯一蹦一跳地过去,继续试探性地喊着:“未休师父?”
这过道很长,入口处有一扇门,尽头又有一个拐弯。
常疯看看周围,小心地移到第一扇门外:“师父?”
他已料定未休不在,假借着寻她的名义想四处看看,却不敢妄自打开这房间的门,便小步跳着往深处走。
过道只有靠外的地方开了扇窗,越往里便越黑。他走了大半,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血。这味道浅浅的,从过道深处发出,若不是常疯最近闻的多了定是察觉不了。他对这味道起了些警觉和免疫,控制不住地想往里再探一步。
走到拐弯处,但见拐弯处后事一道房门,竹制的门与入口前的无异,紧紧闭着。浅淡的血味正是从这传出。
常疯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他发现先前那门是没锁的,而这间却是被锁住的。
没锁的他没敢靠近,而这锁了的却让他忍不住地想瞧上一瞧。常疯慢慢凑了过去,想借着门缝往里头瞟几眼。可惜,他赞叹这造门人的工艺是相当了得,竹子与竹子之间严丝合缝,窥探不得。
他正趴在门上瞧着,刚准备放弃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些动静。不用猜也能想到是封未休回来了。
他一慌,连忙转身要走,可无奈他以前腿脚利落,小小身子能比大人跑得还精。可现在却是一条腿的好汉,一着急转身猛了点就右腿一歪,仰躺着摔了下去,好巧不巧地摔在竹门上。再好的制作它也不过是个竹门,户枢经不住这冲击而断,整扇门连着锁被他压倒在地。
这一下,没了门的阻隔,血味更清晰了起来。
常疯摔的一瞬间就知道不好,顾不上疼痛麻利地爬了起来。没待他站稳,摄人的威压就已席卷而来。常疯忙抬头一看,过道入口处,那白衣的主人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他从不知道杀气是什么,但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杀气包围、锁定、即将吞噬。
这杀气持续了多久,常疯就望了封未休多久,直到封未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她每走一步,常疯就往后挪一点点,当她到时,常疯刚好退近房间一步。
过道长也不长,封未休不消几步便踏了过来。而常疯只觉她走得太慢了,慢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慢到自己已经回忆完了从自己有记忆以来到现在的点滴。
封未休的杀气虽消了,可紧闭的双唇与像看着死物一样的眼神让常疯意识到她很生气,很危险。
但常疯又不觉得封未休危险,因为此时表现得这么冷漠的封未休手上拎了只处理过的母鸡,怀中也抱着一盒鸡仔,十几只争相冒着头叽叽地叫着,吵吵闹闹。
“你看到什么了?”封未休问。
什么都没去看的常疯听了她这话,下意识地侧了头看向房间。
他这么一动,原本还静静站着的封未休陡然怒了,提腿一下,照着上一次踹的地方又是一脚。
常疯依旧捂着腹部倒地,整个人跌进了房间里头,加上几天前还未好的伤,痛上加痛。还好他没吃什么,此时只吐了些胃水出来。
“师傅……”常疯只觉委屈,手中还握着卷轴,疼得说不出话。
他倒在地上,眼见一双白鞋走了过来。
“想死么?”
杀气不止一次笼罩着常疯,忽有忽消。后来才知道封未休不杀无辜这一脾性的常疯只觉此刻要不是她手上抱着东西,他一定已是一具死尸。
他颤悠悠地举起卷轴:“我背完了。
杀气再一次散去,封未休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惊与疑:“所有周身经脉,你,背完了?”
“嗯。”常疯捂着肚子闭眼到。
他还在想封未休会怎么处理他,背上又被踢了一脚,小身子又不受控制地贴着竹地面滑了出去。
“起来。”封未休说。
常疯保持闭眼的状态,摸索着起身。
“往前走。”
常疯听话,摸着墙壁,跳着估摸着出了过道停下。
“你看到了什么?”封未休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常疯识相地摇头:“没,徒儿什么都没看到。”
活命要紧,他才不会说适才那一瞥,瞥见了空荡的房间里有一副搁置在方台上被劈成两半的臂铐。
那臂铐不大,通体暗黑,锁链是断的,扣人的地方也是断的,像是被人劈开的痕迹。除了这个还有他一开始就注意到的一道屏风,血腥味多半是从那发出的,不浓,却好似是一直存在的。
“嗯。”封未休的话夹着叽叽喳喳的小鸡叫声,“睁开眼,出去待着,以后不准过去。”
“是。”常疯长舒一口气,慌不及待地跳出竹屋。
正值日半,太阳当空,岛上草青竹翠,时不时有鸟鸣和波声。常疯等了一会,欣赏着周围打理过的美景,紧张的心也松了不少。
封未休再出现时手上少了那只处理过的鸡,怀中一竹篮的小鸡还在吵闹。
她也不看常疯,把篮子放在地上,转身进屋拿了坐席出来,又抽剑割了根细竹给常疯:“在地上画,如错一处,罚砍竹十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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