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就在常疯将星铁靠在天匙盒上准备用力一划之时,外面传来一些声响,他手一慌不慎将盒子掉下。【】这天匙盒接口处的缝正卡住了常疯手中的星铁,连带着一起撞击向地面。
只听得嗙当一声,号称万物不可破的天匙盒竟然落地即开,一到紫光从里面闪出,骨碌一下滚到榻下。
常疯慌了神,幸见得青要未醒,在门外那隐约的脚步声靠近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盒子和星铁。他将天匙盒合上放回青要手边,随即闪身躲入榻下。他也不知这从盒子里滚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竟能在黑暗中发出明亮的紫光。
他找到滚到榻下的紫丹,只见它丹身光滑如同玉制明珠,其间似有紫气飘动流转,捧在手上能照得四周清清楚楚。常疯将星铁收好,用手罩住紫丹,可这光芒透指而出,在黑暗中还是显眼。
户枢推转,发出吱声,夜色下被常疯关上的房门俨然被推开。
安静的房间里,这幽幽紫光暴露这常疯的位置。常疯一急,急中生智,一口将发着光的紫丹含入口中。榻下的紫光在门外人进入的那一刻,正好消失。
进来的这正是应了楚无苦来偷取天匙盒的梁跃。他身子瘦长,此时正像猫一样弯腰。虽说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但因知道里面的是上宫九女,心跳就一直砰砰不止,紧张得连身法都出现了好几处失,以至于误发出声音。
梁跃关门后摸索着寻找天匙盒,他听着青要的呼吸声慢慢靠近,模模糊糊地看到她手边有个盒子。
他相信楚无苦所下*的威力,逼自己稳着步子,一点点靠近天匙盒,指尖颤抖着将它拿起。他全神贯注于天匙盒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脚边榻下,趴着一个此时表情痛苦的男孩。
常疯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那紫丹看上去像是个装饰用的玉球,可一入嘴就顿时化散,变成一股粘稠而滑顺液体流入喉中。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喉咙里温流经过,常疯捂嘴压住惊呼,一边提防着梁跃一边感受着体内多出来的气息。
紫丹的这股温流没有入腹后就消失,而是诡异地散周身十四经脉,将其全部占满。若说占字还不准确,应是涨满才对。
常疯不懂这珠子怎么就变成了一股强大的内力,他有过走火入魔的经历,现在的感觉与那很像。一股不属于常疯的力量在他体内增长,小小的筋脉经受不住的开始发疼,常疯自己是不知道,他身上的青筋一现一隐,每一下都能感觉到巨大力量的涌动。
他疼的想哼出声来,偏偏又不能引房间里的人注意。没有办法,他咬着牙尝试按照上一次未休师傅帮他时的步骤去做,用自己的内力去包裹这外来的力量,想引导它,化解它。
但是,就算常疯内力到了二层境有了一定的提升,可与那股外来之力相比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树,根本覆不住紫气,一用力就会被之绞碎。
常疯清晰的感受着自己十四经脉的存在,每一条都像是注满了水的封闭木桶,而且那水还在不停地挤入。他脸上筋脉跳动,就连眼睛里的血丝都在涌动,像是随时要爆裂而出。
盯着外面那双脚,见他离开出门关门之后,常疯顾不得什么,蹭地从榻下窜出。用无因身法催动七步引,半息不到就已经出门而去。
常疯浑身发涨,面色通红,他抚住一开始躲藏的那棵树大口喘气。此时他的感官是前所未有的敏锐,蚂蚁在地底挤开泥土爬行的声音,藏在树叶后头鸣叫的夏虫身影,微风经过身子带来的些许触感,他居然在百般痛苦之余全都清楚地捕捉到了。
当然,他也能听到十丈开外有女子靠近。
常疯自知自己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遇到上宫的人也不能解释一番缘由。他此时虽痛,却觉全身充满力量,当即再次催动身法。他本欲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息调理,可全力催动身法时这体内的力量像是可以往外排解一样让常疯感到了些许舒适,他遍不再停留,一路奔向内门外延,从外延回西药院子。
一阵凉风带起,常疯疯狂地催动体内的力量,涨痛的经脉终于稍稍减了些痛意。他此时几乎是瞬息千里,可与封未休相匹敌。可就算到了西药院子,这么长的距离仍是没有让他体内的紫丹之力削弱,只要一停下来就迅速重新涨满十四经脉。
常疯在西药院子与常去的水塘之间跑了十个来回,体力有些吃不消了,可内力还是充足如无底之源。
第十五个来回,他瘫倒在草地之上,紫气有一次充盈他的身子。常疯仰躺着,不消一会身体就传来了胀痛的撕裂感。
他动动手指没能再次起身,常疯发出一声声痛苦的闷嚎。这股坚实厚重又庞大的外来的紫气内力,它无主且强大,自己那如棉花蓬松的内力根本压制不了它。
——要结束了么?
山风在药谷里无力的低吹,夏虫到半夜也鸣叫得低沉,此时被摧残得意识模糊的常疯脑袋里无望地想着。
——不,不可以。
发力咬破舌尖,常疯让自己保持清醒。刚知道未休师傅与这里有关系,还不清楚匡庐剑宗为什么要杀她,还没有战上匡庐,一切都没有个头绪……
明明才开始,谈什么结束。他睁大了双眼,握紧拳头低声咆哮。气由丹田生,再强大的人的内力都是由丹田而出的,想不出如何排出这股内力的常疯忽然想到这点。换了个方式,常疯不再去用自己较弱的内力去包裹紫气,他试着将经脉里膨胀的紫气推动一部分,让它汇入丹田。
本就涨疼的经脉还要挤入常疯自己的一部分内力,他每运一下就有万蚁噬咬之痛。常疯那微弱的力量在紫气的影响下根本存在不下去,但被碾灭了就继续生,就算枯竭也不放弃。他发狠劲让力的钻进去,一点点隔断丹田附近的部分紫气,推动它进入丹田,用丹田将它控住。
可是,蚍蜉怎么可能撼动大树,常疯耗尽自己的全部八歪内力也不过推进了百分之一的紫气。
而在常疯离开内门的时候,回来的琼姬感觉附近有动静,四处探望一番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便只当自己多疑,直接去了青要的房间。
房间里青要坐在榻上伏案而憩,琼姬见状笑她不拘小节,推了两下也没能叫醒。琼姬以为是她累了,便撤了榻上的桌案,让青要躺下好好休息后悄悄离开。
琼姬没有发现天匙盒已经不见,但青要则不。第二天鸡鸣时候,太阳露出新一天的晨曦。青要揉揉眼睛恢复意识,她坐起暗恼自己竟如此随意地睡了,按按太阳穴舒缓一下,习惯性地去拿枕边的天匙盒。
这一拿,青要脸色突变,她的手摸空了。
青要仔细回忆昨晚种种,见桌案被人移动估摸着就是琼姬,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确定不见天匙盒后,立马就去找琼姬。
敲敲琼姬的房门,里面传来慵懒的娇哼并没有人来开门。青要又加大力度敲了几下,里头的琼姬翻了个身,继续睡觉。青要急了,手上带力,一掌劈开房门,径直闯入。
这门碎的声音惊醒了琼姬,她惊起反手抽出枕下短匕,一手拉住锦被捂住胸口,一手持匕前横防备。雪臂香肩,一览无余。
“是我。”青要可不管她这旖旎风光,几步上前按住她的手问,“昨晚可曾见天匙盒?”
琼姬见她神情严肃便知出事了,她想了一番摇头。青要站在原地思索良久,琼姬趁这功夫扯过帘纱裹在身上起来。
“紫丹不见了?”琼姬换上衣服也紧张起来。
“恐怕要出事。”想想昨晚反常的困顿,作息一向规矩的青要面色凝重。两人一起回到青要的房间又挖地三尺地搜寻一番,仍然无果后连琼姬也说不出一句调笑的话来缓解严肃的气氛。
两人不言,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出门上楼,站在玉飞仙门外静立,谁也不伸手先敲。
“为什么不进?”门内传来玉飞仙的声音。
玉飞仙坐在妆镜台前,她白发披散,一袭单色宽衣,手一挥就隔空将身后的门扉打开。
青要和琼姬站在门外还是不敢上前,知道一定是出事了的玉飞仙也不说话,透过明鉴看这两人。两人身上压迫感极重,青要率先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宫主,青要领罚。”
琼姬见她跪下自己也赶紧跪下:“琼姬领罚。”玉飞仙的怒火,单单一个青要是承受不了的。
玉飞仙头脑活络,她交给青要的无非就是看管紫丹这一个任务,自然也猜得出发生了什么。看着明鉴里跪下的两人,她面若寒霜,又是一挥手。
玉飞仙脱体而出的内力已经化出实形,白气直击青要。青要不加任何反抗生生承受,当即一声闷哼,嘴角流出一道鲜血,她挺直了身子忍着。
琼姬见了跪行上前几步劝道:“宫主,此事应能解!”
玉飞仙转身而起,又是一道清冷白气打向琼姬。琼姬身子往后一仰,躺倒在地,也是吐了几口血。
玉飞仙眼神凶狠:“在这里盗走的紫丹的无非是楚家药谷之人,给你们两天时间去找。让空月明和楚谷主谈一谈,除了紫丹还能接受什么,然后回上宫去拿。如果谷主因为这事而不给殊儿医治,你们就去下狱司领罚吧!”
下狱司是上宫处罚犯人的地方,刑罚之恐怖,闻者变色。青要张口吐出一口血水,她行礼道谢:“此事已有眉目,下手之人唯有他了。”
“谁。”玉飞仙问。
青要与琼姬同时道出:“楚家药谷二少爷,楚无苦。”
太阳的光开始变强,照射在山谷之间一片暖意。
药谷西端,草地上一个男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常疯昨晚拼了命的去让紫气归于丹田,他一次又一次挺着经脉去控紫气,用内力去推紫气,耗干了就等,再生出一点就再推。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只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无论怎样不能让这紫气害死。常疯逼自己保持意识的存在,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但后来,就在他的内力第无数次耗干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人影。这个黑衣的蒙面人停到他身边,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觉是又有一股内力挤进他的身体。
本就被内力涨撑的常疯发出一声干哑长啸,终于彻底昏厥过去,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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