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叫他的心便更慌，慌忙想要抚一抚她的脸，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可是伸出去的大手怎么都触摸不到她的脸。
他一阵心慌烦闷，重重砸了自己床边的铁质边缘。
那一声响极大，一下就让她看到他血流了一地的大手。
“王浙军！”她慌忙出声唤他，取过一旁的毛巾想要替他先把伤口裹住，让血不要再流了。
可是王浙军却是咬了牙撇过头，“算了，你走吧！你的心意早在车上我就已经知道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你出去，然后帮我打电话给diana，让她过来就行了！”
她不知道他怎么一会一个样子，刚才还焦急万分地在找自己，怎么这会又一下仿若坠入冰窖的冷漠。
刘佳欢的小手有些颤抖，想要触碰上他的，却还是犹豫着捏紧。
她现在再去牵他的手又算是怎么回事呢？毕竟她还有志宇，他现在也有了diana！
可是难得心平气和的境况，她还是想为他再做一些什么。
她说：“你腰上的伤口流血了，我跟这届小护士要来了药和绷带，我帮你换……”
“你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吗？我说，你可以走了！现在就出去给diana打电话，我以后都不会再去找你了，你不是要跟志宇结婚吗？那现在还待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情？你走吧！我现在已经想得很清楚，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事情也许，终究到不了头。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学我，再让一个深爱你的人伤透了心。”他偏过头，闭上那双已经看不见却依然明亮的眼睛。
最痛也不过是放手而已，既然她之前在车上已经将话说的那么清楚明白，他还有什么理由再将她强留在身边。
他突然想到她在日记里记录里这样的一段文字：
曾经爱过你的人要离开，不管当时是出于什么原因转身离去，也许曾彷徨过犹豫过，也挣扎过不舍过，但至少在她决定要走的那个瞬间，她觉得没有你，她会过得更好！
现在的确是没有他，她过的会更好。
他在心里想着，笑着……
她盯着他的模样沉默了半晌，还是低头继续折腾着自己手上的绷带，语气不善，“王浙军，我跟谁结婚关你什么事情？我想结婚就结，我愿意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不用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提醒我，你管不着！懂吗？我在这里照顾你，完全是因为我也是一名护士，而且你也救了我，我做人不会那么没有良心。”
坐在病床上的王浙军一怔，睁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一片青肿的大手紧紧捏在一起。他不过是不想要她继续待在这里看到自己所有的狼狈，他也不过是在强压自己用力扑上前将她抱住，即便已经拥有了无边的黑暗也还是想要自私地占有她的一切的冲动。
他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车祸，只是车祸发生时他什么都再顾不上，他担心记挂着她的安危，不想要看她出任何事情。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挡住她，却还是害她的手臂受了伤。
作为一个男人，连全心全意地保护自己的女人都做不到，他还能用什么去要求她？
更甚的，先前她走开的间隙，这间医院的院长亲自过来探望和慰问了他的情况，却在说到病情的时候三箴其口，谁都不愿意把实情说出来。
他想也想得到，那点压在他脑中的血块可能并不是呈块状分布。如果是星状分布，那不管是抽取出来的难度还是日后的康复都会是一个极大的问题。他可能就一直像现在这样，什么都看不见，继续在一片漆黑中度日。
过去的年岁，他已经够对不起她了，未来的生活，他想他或许不再参与，她会过得更好吧？
王浙军依然用力推开刘佳欢让她走。
手上还拿着绷带打算帮他处理伤口的刘佳欢一个踉跄，还是险些被他这样的力道给弄了一个大跟头。
她慌忙扶着一旁的柜子站定，抓过一侧的枕头用力打了他一下。
王浙军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怔，紧接着就听她在自己耳边叫嚣：“我说过别惹我！你别惹我！我现在的脾气不好，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我说让你老实呆着，即使要我给diana打电话也得等我帮你把伤口处理完再走！王浙军你除了惹我生气你还会什么！即使要我去打电话也不是现在，不是现在，你明不明白！”
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王浙军抬手去挡，可再怎么挡也挡不住这当真发了狠的小女人。她打了他一次又一次，好像携带着这段时间甚至是这些年所有的怒与怨，她也似乎早就忘记了他还是个病人这件事，他甚至在她疯狂的举动里面听到她轻微的啜泣声。
她在哭。
明明打人的是她，可委屈难过的人怎么也是她了？
可是不伤又能怎样？他们之间还能怎样？
王浙军紧紧抓住她挥舞来的枕头，沉默着一声不吭。
她打完了他，侧身就去把病房的门给锁了，她说：“王浙军你休想！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了我以后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你休想！”
他的喉咙干涩，“所以，你从来就是这么不温柔，我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你不温柔！之前我巴巴地求你要你留下来，你就是铁了心的要害我难受！现在我不想要你了，我看透你了，我让你去给diana打电话，可你……还在这里等什么？”
“你看透我了那也没门！”她恶狠狠说完了话便抬手去揩自己的脸颊。近来怎么总是这么脆弱，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可还是那么容易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冲上前单腿压在床边，就着他病服上的纽扣，正要低头去解，却被他反手打得狼狈向后退开。
“王浙军，你是不是非要跟我对着干你才甘心啊！”她怒急大吼。
他别过脸不想听她说话，“你走吧！我说过我不需要同情，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留在这里，现在你都可以走了！请把你无聊的同情心收起来，以后我的事情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刘佳欢点头，见这男人态度强硬，索性一个箭步上去，一把用力将他身上的衣衫扯开，“你给我老实点别动弹！别逼我用强的！我也不想再看见你，可是谁让你救了我的命，除了我不想欠你什么，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办啊？我帮你把这药换完我就走了，我绝不缠你！”
他一听到她说要走，心间还是狠狠一抽。即使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还是慢慢闭了起来。他的拳头捏得死紧，没有想到她一句话就让他什么都再说不出来，原来理智就算再明白，心间的某个位置还是那么空，空得他又开始感觉到这几年来的寒。
强烈压抑着想要抬手抱住她的冲动，这一回他总归是知道，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回不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单腿跪坐在病床上的刘佳欢眼睁睁看着王浙军腰间的伤口，直到把那块已经沾满了血的纱布取下来时，他腰间直达大腿的那一处长长的划痕，血肉模糊的境况，还是看得她不得不颤抖了起来。
“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她没想到看到的结果会是这么严重，也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自己只是扭伤了脖子外加一点小小的皮外伤，而他却弄到满身是伤的地步。
她知道这次车祸如果不是他奋力护着自己，自己身上的伤也许比现在还要重得多。
想到车祸发生的当口，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地冲过来护住自己。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在生死攸关的当口，他还会想得到自己。那是一种难言的情绪，就像他先前一遍又一遍说爱她的时候，她努力去不相信。
刘佳欢把手中满是鲜红的纱布放下，再取了小瓶的药酒帮他清洗伤口。
拿着棉签棒的小手刚一触上他的伤就见他轻轻瑟缩了一下身子。只是那一下后，他又定住不动。她以前就知道他是个忍耐力有多强的男人，若不是真的疼到骨子里去，他是万万不会闪躲的。
她的动作轻了很多，那棉签棒每轻点上他的皮肤一次，她都要跟着他把那疼感受一遍。
王浙军未着上衣的胸膛肤色均匀、肌理分明，因为他们飞行员经常训练的关系，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紧实的肌理，他有读书人的文化和休养，可脱开了衣服，那每一寸肌理的线条和诱人好看的小麦色肌肤，每一样都能让看到它的女人变得疯狂。
她知道，也曾被它诱惑过，甚至沉迷其中。
她帮他擦药，轻轻点点的碰触，眼神亦说着手指的动作一寸寸扫描过他的肌肤。
原来，这就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呵！没有冷漠的疏离，没有对她情感的逃避，如果当年也像现在这般，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会是这种结果。他们会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情侣，甚至是夫妻，他们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还有一对可爱的女儿。
可是现在……他们的关系那么紧张，之前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让他们的关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