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炼瞬间愣住了，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表情，仿佛面对的老人不是一个老人，而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亡灵。

叶炼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师，师傅......”

“师傅？”沈晶儿我认识，但是说师傅的话，面前大概就是那个人了。啧，这是最终boss来这跟主角打招呼啊！

老人笑了笑，说道：“愣着干嘛，何公子应该累了吧，赶紧扶他进来，我给他治疗一下。”

我们连忙把何洛平摊在桌子上，老人摸过何洛的胸口，一道白光闪过。随后老人放下手，回到了自己原来坐的地方，吹了一口茶，喝了下去。

何洛一起身，似乎恢复了力气，他爬下了桌子，找个椅子坐下。还是叶炼比较糟，站在那，跟个木头人似的，呆呆的看着左乾清。

我拍了拍叶炼的脸，拉了个椅子过来，说道：“坐下啊，左道长此次前来，应该不是喝茶聊天的吧？”

老人看着我说道：“不愧是小徒的朋友，无论是今晚的行动还是紫窈的事情，做出的反应都并非常人。”

我抱拳行礼，开口说道：“多谢左道长夸奖。”

“那么。”老人看向我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开口问道：“霍公子知道了多少呢？”

“没多少。”我开始慢慢的把刚才的推测说了出来：“左道长以前的身份我不知道，但是严姑娘的母亲应该是您的家人，而那个铁匠铺的一家，应该也有一人是您的家人。您因为一些原因，去了平云宗。”

“猜的不错。”老人又是淡淡的喝了口茶，然后说道：“继续。”

我继续笑着说道：“后来，您知道了自己的家人其中之一还活着，那就是您的妹妹，左乾玥，而你们一家，应该都带有一块玉佩。当你知道你的妹妹已经和一个商人结婚生子后，你把他们的孩子收为关门弟子。”

“哈哈哈！”老人发出爽朗的大笑，开口说道：“不错，贫道确实是紫窈的舅舅，你的推测除了谁都不愿意说出来的那些事以外，都是对的。”

“后来你为了当年家人的事，要趁朝廷新君即位，新皇上第一次来祭祖的这个时间，要杀了他为家人报仇。”我无视左乾清的笑声，提高了音量继续说道：“你的同门，现在平云宗的掌门人平溪道人知道后为了阻止你而与你动起了手。”

左乾清听后大喊道：“小子！你不知道自己的话代表什么吗？！！”

我依旧无视他的威胁，继续开口：“你输给了平溪道人，并且被关了起来！但是他没有关住你！你逃了出来，等到你去找你曾经的家人的时候，你却发现他们死了，甚至连灵位都不允许存在。”

左乾清颤抖着，因为被我一个小辈而揭穿事实而颤抖着，他怒视着我，慈祥的脸庞扭曲着，仿佛要把我杀死，他从口中慢慢吐出一个字：“说！”

“平云宗得知你逃脱的消息，为了保护新君，他们更是派出二圣，平溪道人知道，现在的你眼里只有怒火和仇恨。但是你在刚才我们绑人的时候，你却帮了我们一把，本来叶炼的实力瞒不住二圣，而你当时却真的出现了。至于你们是师兄弟间的闲聊还是动起了手，我就不知道了。”本来我就没准备听他的意见，而且这次，我说完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左乾游突然叹了口气，慢慢的坐下了，他喝了口茶，缓缓问道：“霍公子真是人中龙凤啊！好，好。”

“师傅......”一直没说话的叶炼开口了，他看向左乾游，拉住他的手问道：“师傅，霍兄说的是真的吗？你为什么？”

“真的，霍公子居然能靠这点消息串联成这样。”左乾清使劲咳了咳，用平缓的口气跟我说：“霍公子，你比紫窈说的更加敏锐，也远比我看的更加透彻。”

我淡淡的说道：“现在你还有机会，回头吧。”

“不行了。”左乾游摇摇头，说道：“我不会放弃的，即使与他们为敌，即使让我最好的徒儿伤心，我也不会放弃这次的事了，自那一天后，我每一晚都能看见他们，乾玥、乾朗，我本已经放下的念头再度燃起。我本想下山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即使只是看看。但当我到了兖州，看见了那堆废墟，看见了支离破碎的尸体。在宁州，我看到了被烧的半焦的灵牌，看到被人打碎的墓碑。”

左乾游老泪纵横的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自己的想法。家人被拆散，慢慢死去，一个铁匠，一个富商的妻子，还有一个不问世事的老道人，仅仅是这样的一些人，却连活在这个世界都不允许，就连死了，也要不得安宁。在自己孑然一身后，他放下自己的弟子，放下自己的同门，决意走上一条毁灭之路，即使那条路上什么都没有，他也要走向终点。

何洛摇摇头，叶炼继续沉默，而我叹了口气，我们都不明白一个人连家人都不允许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痛楚，而左乾游这个侠之大者，道法超然的人所做的决定，我们也没有权利多说一句。

“和你们谈谈又让我想起了一些事。”左乾游收起那份脸庞，慈祥的笑了起来。随后他喝光最后一口茶，站了起来。

看着他从我旁边走过，我问了他心中最深的那道伤：“左道长，朝廷到底对你家做过什么？”

“老了~不记得了！”左乾游发出这样一句感慨，拍了拍我和叶炼的肩膀，慢慢朝门外走去。

“师傅。”在左乾游即将走出门的时候，叶炼再度开口了：“不，左道长，如果你执意要弑君，我会阻止你。”

“哈哈哈！”左乾游听完叶炼的话，发出一阵大笑，随后说道：“那来吧，叶家大少爷，来阻止我这个不明事理的老道士吧！”

随后左乾游慢慢消失，5秒之后，门口已经见不到他的人。我起身拍拍桌子，对着叶炼和阿洛说道：“睡觉去吧。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