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明眸色渐深,这个问题他自然是问过闵府之人,而闵府的说辞也十分的合理,但是如今突然被她提及,却是晃觉有那么一丝非比寻常来。
沐音看着他微变的神色,扬眉继续道:“那丫鬟既是死在荷花塘,那么当我推她入水之时,她既不是哑巴应当会发出呼救的吧?闵府这么多下人难不成正巧都不在那里当值?”
邢天明再次变得默然起来,眼神却是逐渐变得犀利起来。
“既然那小厮扬言将我杀人的过程尽收眼底,为何当时不出面制止?还是说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将他也一并杀了?”沐音眸光嘲讽,声音淡漠的让人有些胆寒。
邢天明眸色深沉,定定的看着她清冷淡漠的面容,心里却已是巨浪翻滚,这些问题她竟能有条不絮稳妥的一条条列举出来?!要知道他任大理寺卿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个人的思绪能如此的清晰,真是冷静到让人发寒,倘若她当真是真凶,那未免也太过让人胆寒。
“这些直观而简单的破绽需要我一条条的列举出来么?刑大人。”沐音冷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邢天明神情冷峻的看着面前的人,顿了片刻,却是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沐小姐果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话落却是转眸看向了一侧的沐靖南扬眉沉声道:“侯爷放心,此案我定会调查清楚还沐小姐一个清白。”
这是已然相信音儿并非杀人凶手了?!
沐靖南神情微微一怔,继而心中却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多谢刑大人了。”
邢天明淡淡的点了点头,却是将眸光看向了一旁的沐音淡淡的道:“我有几句话想要与沐小姐商谈,不知道沐小姐……”
“走吧。”邢天明的话语还未说完,沐音便已然淡然出声。
邢天明神情一怔,却见沐音已然提步朝着门外走去,从始至终却是丝毫没有看向沐靖南,看到沐靖南无奈的神情,心下不由得微微一动,却也并未开口说些什么,毕竟这些事情都不是他一个外人能够参与的不是么?更何况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又何必去掺和呢?
朝着沐靖南淡淡的拱了拱手,便已然随着沐音的脚步紧随其后。
正在两人踏出大堂门外之时,突然门外传来小厮的禀告声。
“启禀侯爷,贺府之人求见。”
贺府?!沐靖南皱眉:“贺府的人此时来此做甚?!”
贺府与他南侯府虽没有什么仇怨,但是却也不是往来的关系,是形如陌生人的关系,既是不熟,如今突然造访,难免会让人生疑。
那小厮垂眸恭谨道:“说是来送银两的。”
送银两的?!沐靖南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这鹤府无缘无故为何要来这送他银两?莫不是有些事……
正想着,便听到沐音的声音已然响起:“去将人带过来。”
那小厮一怔,口中却已是快速的应了一声,意识到什么快速的站起身朝着门口小跑而去,从始至终却已是将沐靖南忽视的彻彻底底。
邢天明扬了扬眉,却是直接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调查闵府案子的时候顺便将当日的情形了解的清清楚楚,自然知道宴会上出现的这一幕好戏,看来如今这贺府的人是来送赔偿来了?
与此同时,那贺府的人也已然被带了过来,只见来人一袭暗棕色衣衫,年纪约莫四十以上,鬓角已然有了些微的白发,不过那双眸子却是炯炯有神的很,看上去很是精明,其身后跟着四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两两担着一方足矣容纳一人的木箱。
“贺府管事王安见过侯爷。”那中年男子朝着沐靖南恭谨的拱了拱身子,淡淡的道了一句。
沐靖南淡淡的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道:“几位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只见那王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扫了眼神色淡然的沐音,不着痕迹的眼下双眸道:“启禀侯爷,我等今日来此是为了给沐小姐送赔偿银两来的。”
沐靖南扫了眼神色诧异的沐音扬眉道:“此话怎讲?”
王安看到沐靖南的反应,眸中却是极快的闪过一道暗芒,而后淡淡的开口道:“闵府喜宴之时,我们小姐不小心将沐小姐身上所穿的银两云水缎踩脏了些,沐小姐索要赔偿,因为数目实在过大,所以昨日才没有按时送达……还望沐小姐能够见谅才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王安的话语却是单单的将云水缎三个字咬的极紧。
果不其然,沐靖南闻言,眸中的诧异更甚了,看向沐音的眸光也逐渐变暗,王安见此唇角不由得划过一丝冷笑,只不过还未来得及收起下一刻已然僵在了脸上,沐靖南并未如他相像的那般责问亦或是斥责,只是淡淡的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道:“既是赔偿,那清点清楚便放下吧。”
王安心中讶异,殊不知沐靖南心中所想却是这云水缎固然让他讶异,但是也绝非不可思议的地步,毕竟有熠王在身侧守着,别说是云水缎,就算是再过贵重的东西那也是不足为奇的。
王安没落到一点好处,反倒是白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自然是有气的,但是这里又是南侯府,也只能硬生生的忍着罢了。
“既然是来赔偿银两的,那就快些将银两拿出来也好点算清楚,免得事后再出现什么问题,可就不那么尽人如意了。”沐音突然冷声开口道,眼神扫过那四个小厮手中担着的木箱,眸中划过一道冷芒。
王安没想到沐音的话语竟是如此直白,面上闪过一丝怒意,不过在扫到那两个木箱之时,却已是变得云淡风轻了:“既然沐小姐如此说,来人呐,打开箱子让沐小姐验查一番,看看可有什么错处。”
话落,只见那两个小厮却是已然快速的将那木箱打开。
“请沐小姐验收。”王安笑容可掬的道。
呵!这是什么情况?!不止是沐靖南就连一旁的邢天明都不由得瞪大了双眸,面上尽显诧异。
只见那木箱之内赫然摆放了满满一箱一模一样的铜钱!一个正的,一个反的,一个紧压着一个,密密麻麻,看上去就仿若是载满了一马车的铜钱,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沐小姐请验收。”王安再次提醒道。
沐音抬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凤眸微挑,神情却是冷的摄人:“赔偿的银两期限是在昨日,而且当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说的是赔偿银两,难不成贺公子的记性不大好?还是说贺府行事向来如此?”
王安神色一暗:“沐小姐说笑了,我家公子记性一向不错,只不过这六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我贺府向来清廉一时半刻确实拿不出这么多的银两来,今日这银两还是东拼西凑借来的,还请沐小姐见谅了。”
六十万两?!沐靖南神色微怔,惊诧的眸光看向一侧的沐音,竟是要了六十万两么?虽然依照云水缎的价钱来算,一整套一副六十万两确实不算超出,但是乍一听闻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毕竟这六十万两可不是谁能一时半刻拿得出的,倘若是换成南侯府也不见得能一时半刻拿得出来,这贺府一时半刻拿不出来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正想着,只听到沐音的声音已然响起。
“哦?”沐音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凤眸微抬看向那木箱内的多到数不清的铜钱,淡淡的道:“看来贺府不止清廉,就连亲戚朋友也都是两袖清风么,当真是让人赞誉,如此清廉作风,我定会告诉熠王让其转告给皇上,也好给贺府一个清正廉明的敕号。”
王安的面色瞬间变得惨淡无比,本想借着这两箱铜钱来杀一杀这南侯府大小姐的风头,不曾想这南侯府大小姐竟是此等有心机之人,倘若将此事捅到当今皇上那里,恐怕不仅不会得到褒奖,还会连累整个贺府!
脸色变了再三,终是垂下了眸子朝着沐音弯了弯身子道:“确是情非得已,还请沐小姐谅解。”
说话的语气却是与之前大为不同,此番的话语中却是带着淡淡的恭谨之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傲然。
“很多事情并不是区区一个情非得已就能磨灭的掉的。”沐音凤眸微扬,眸光却是淡淡的扫过沐靖南:“这六十万铜钱还是从哪来的搬回哪去的好。”
不待那王安开口,沐音继续道:“请王管事带句话给贺公子,我沐音向来是个守时尊约之人,既然贺公子不打算遵守约定,那也就不必再来南侯府了,来人呐,送客!”
话音刚落,只见一侧侍奉着的小厮立即上前引路道:“各位请虽我来。”
王安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不想沐音却是看也没看直接的越过了王安的神色,径直朝着另一侧而去,而邢天明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王安,却也是随着沐音的额脚步朝着另一侧而去。
王安扫了眼两大木箱,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想要开口与沐靖南说些什么,却发现沐靖南也早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开了,如今这大堂之上也只剩下了他们这几个人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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