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建德跳出来了“母后,好多来宾都不认识今天花会的策划者,都想见识一下她的才艺!”
“也好,让晓白来讲个笑话吧!”胡仙真轻笑。
建德哪里肯依?“不,母后,次宫宴她讲的是笑话,这次又讲,没有一点新意,我们都听腻了。从没见过鹿晓白吟诗作画,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大家展示一下!”
胡明容赶紧接话茬“母后,建德说的对,大家都一致认为,能策划出如此别出心栽的花会,肯定才华横溢,都很想观摩欣赏,从学习一二。”
胡仙真笑而不语,她心里门儿清,这是几个丫头故意刁难,司茗说了,鹿晓白刚入宫没多久,把她们全得罪了个遍。
鹿晓白旁门左道是很在行,但若说到吟诗作画,恐怕稍欠了些。今天鹿麟也在,她总该顾着他脸面,可不能让他眼睁睁看着宝贝女儿出丑。
胡明相见她犹豫,忙煽了一把风“对啊,难道花会的策划者只会讲笑话?这让大家怎么心服口服?”
台下便有附和声此起彼伏,慢慢的呼声四起,大家竟都喊号子似的请长乐王妃台献艺。见群情汹涌,胡仙真无奈道“那让晓白来吟一首诗吧!”自己写不出,念别人的总会吧?
“不,母后!”建德又抗议了,“既然有心献艺,除了诗作,画作琴艺也是少不了的。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齐齐喊是,声如松涛势如洪水。元子攸拧眉看着台几个鼓吹者,恨不得自己台去代替鹿晓白,转眸看她,却见她一脸平静,嘴角噙笑,好似全不在意。是吓呆了吗?
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她,想让她宽心,哪知她像被蜇到似的,把手缩了回去。他不禁有些羞惭,正自发怔,却见她主动从人群站出来,唤来彩鸢,低声吩咐了几句,彩鸢面呈惊讶,但也乖乖点头而去。
鹿晓白慢慢走前去,拼命回忆有关牡丹的诗,她刚刚发现,刘禹锡那首有些不合时宜,若是念出来,肯定又拉来不少仇恨。
一路经过人丛,身边窃议纷纷,她似乎又回到新婚那天,有多少人幸灾乐祸等着看她笑话。她微抬下颌,嘴角噙笑,不慌不忙款款前行。鹿晓白,今天让我为你洗清草包丑名吧!
刚走钓台,建德马示意内侍铺平宣纸,备好颜料画笔。鹿晓白略顿了顿,朝胡仙真欠身道“晓白画画需要特殊工具,已请内侍去帮我取来,请大家稍等。”
胡仙真还没说什么,建德马哼了一声,见到随后来的元子攸,眼睛一亮,笑喊“傻瓜攸来得正好!来来,你也来一首,看看鹿晓白对你的心智启发得怎么样了?”
胡仙真笑着点头,刚想说好,却听台下一道清润的男音响起“太后娘娘、皇在,子讷不才,替子攸献诗一首,容晓白细加斟酌可好?”
鹿晓白落眸一看,李婵娟正含愠瞥向夫君,转头见到鹿晓白笑看着她,她唇角微牵,算是打招呼。
“哦?子讷自告奋勇,精神可嘉,来吧!晓白,你先慢慢想,不急。”胡仙真笑道,这样也好,说不定拖着拖着,鹿晓白可以脱身了。没想到话音刚落,又有一道浓糯男声带笑道“既然子讷代替子攸,那么让微臣代替晓白吧!”
声落处,元颢翩翩身影已到了台下,胡仙真自然求之不得,笑得合不拢嘴,连道快请快请!顿时台人满为患。鹿晓白僵在当场,头疼不已,喂,大哥,你长这么大,知不知道“避嫌”俩字咋写?
众人大乐,引颈静候。所有的目光都集在台那两个风雅清俊的青年男子身,一个负手沉吟,一个埋首暗忖,片刻后,元颢身移手动,撩起衣袖,笔走龙蛇,不一会儿草成一首七绝
“春华易逝红易衰,把酒花前共此杯。凭醉问花花不语,来年可愿为吾开?”
鹿晓白放眼看去,不由瀑布汗,大哥,你这借景言情也太直抒胸臆了吧?很明显的好么?连我这个诗盲都看出来了。你还嫌你我之间那点糗事传播得不够广泛吗?
眼看着内侍要拿过去宣读,她真想找条地缝来钻,哪知元颢望她一笑,提笔划掉最后一句道“这最末一句稍嫌直白了。”说着补另一句“倾城绝色为谁开?”
大哥,你故意的吧,吓死我。鹿晓白微松一口气,含蓄点总归是好的。这么一惊一乍间,元子讷的七律也出来了
“华圃名花耀暮春,洛阳才子费沉吟。
丹青苦绘三分魄,砚墨难描七缕魂。
丽靥团团山锦绣,芳姿绰绰水迴纹。
人间绝色年年有,倾国倾城羞洛神。”
胡仙真首先叫好,众人跟着喝彩。两人都谦逊作揖“献丑了!多谢各位谬赞!”
看来在古代,人人皆才子,个个是诗人。鹿晓白不禁暗自佩服深感自卑。
转念一想,古人十年寒窗都在专攻史诗词,我除政史地语之外,还要读数理化生;人家课余时间都是吟诵诗词,我却在看电视玩电脑,自然不过人家专而精了。
这么一想,自卑感弱了许多。可见“转念”是个好东西,关键时刻及时转一转便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只是,她在转念,别人也在转念。
台下的年轻人正在建德的鼓动下,强烈呼吁“请长乐王夫妇同台献艺!”其有个喊得最大声的,正是那个尔朱兆。有没有搞错,元子讷和元颢不是代言了吗?如此忽视他们的劳动成果真的好吗?胡仙真笑道“看来今天你们不献艺是很难向大家交待的了。子攸你十几年来陪侍诩儿左右,耳濡目染,应该也能念几句诗词。”胡仙真这么一说,便见元子攸呆了几秒,看着众人戏谑的眼光,勇敢地走到看台央,一本正经大声念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