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暮色,看到前面亭子里石桌趴着一团白影,好似还在蠕动。.d.m[匕匕]白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鹿晓白快走几步,不禁失笑,原来是萧烈。
“喂!你趴在这里干吗?喝了酒不能吹风,会头痛的。”
“我头痛,与你何干?”萧烈伏在桌,双手支额。哑涩的嗓音,落寞的神情,怎么看都跟印象那个洒脱不羁的花花公子甚不相符。
赐婚杀伤力竟是如此之大,之前要了鹿晓白的性命,现在又把萧烈的羽毛打击得七零八落。
这家伙太脆弱了吧!还阵杀敌呢!鹿晓白拿帕子扫了扫石凳坐下,悠悠道“的确跟任何人无关,身体是你自己的,痛也是你自己承受。只不过疼你爱你的人看着干着急罢了!”
“疼我爱我的人?哈!”萧烈团起拳头轻敲着两鬃,短促的一声干笑满是嘲谑的意味,“那我爱我疼的人呢?着不着急?”
鹿晓白还没弄懂他的意思,他忽又抬起头盯着她,脸依旧是那落寞的神色,良久,闷声道“为什么要骗我?”
这话锋转得太快了吧?鹿晓白一愣,反应有些迟钝“骗你?骗你什么?”
“明明是子攸的妃子,为什么说是他家亲戚?”眼里的落寞已被愤懑代替,这个骗人的女人!
鹿晓白把跟他认识的过程在脑子里细细过了一遍,是哦,好像是自己刻意骗他的。不禁心虚,却又要强辩一番“亲戚,也说得通啊……”
看他眼里冒出似要噬人的火焰,忙又改口道“其实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你那么笨!”
“笨?如果不是你刻意欺骗……”一口气堵喉咙,萧烈煞住话语,抚着发痛的心口,久久不语。
如果不是她的谎言,那么在华林园的第一次,便是人世间时刻都在发生的萍水相逢,寻常得令人转瞬即忘。
在洛阳街头的第二次,便是一面之交后顺理成章的擦肩而过,偶尔想起时也仅是片缕淡云轻烟。
而在邙山的第三次,当他问起时她若坦白,纵使柴木已被点燃炉膛已被烧旺,如果适时地以水相浇,也不至烧成如今的焦头烂额模样。
“现在知道也不迟啊!”看到萧烈睁着红眼一副“现在也不迟?”的反问神情,她缩了缩身子,“好吧,我道歉!我是有苦衷的。”
萧烈冷哼一声。
“要知道在你们这里,女人不能抛头露面,而我又特别喜欢出去玩,为了不抹黑王府名声,只好扮男子隐名姓喽!那天……去邙山,元子正本不让我跟去的,是我答应他不泄露身份才……所以……你懂的了!”
“我不懂!”萧烈低吼,鹿晓白吓了一跳。
萧烈猛地站起来,身子晃了晃。鹿晓白本能地出手相扶,被他一把推开,“连子正也不说实话,次问起,说你已经养好伤回乡下去了……哈!都当我是傻子,子攸还不如……”
“你别怪子正,他总不能穿帮吧?只有硬着头皮撒谎了。”鹿晓白赶紧为元子正开脱。
“是了,次……对不起,连累你受伤,也谢谢你,真的谢谢!”说着站定鞠了个九十度躬,“堂舅母向大外甥赔礼了!请大外甥大人大量,不计较堂舅母的小小差错……”按照剧情套路,下一刻萧烈该被她逗笑了,一笑泯恩仇。
哪知这次萧烈临时改了画风,话没说完,肩膀便被他双手钳住,一阵摇晃,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跟“咆哮马”有得一拼,鹿晓白吃惊地望着他,听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这个没心没肺骗人的女人!”
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得灵台昏蒙,半晌才疑惑起来敢情这娃气的不是婚事,而是她没说实话?“喂!不是吧?不一场误会吗?别那么小气好不好?你看,我身为长辈主动向晚辈道歉,足以说明我的诚意啦!”
“误会?哈——”是啊,一次误会定下一场终身大事,一次误会从此抱憾终生……萧烈喉咙发硬,猛地放开她,转身便走。
深重的夜幕,如一桶浓墨劈头盖脸朝他泼来,由外及里笼罩全身。各处宫灯亮起来了,照亮园子,照亮凉亭,却照不进内心的黑暗。
他踉跄着跨出亭子,却差点踏空,“喂!小心!”鹿晓白喊叫着忙前几步把他搀住。
这次萧烈没推开她,只是堵气似的“本世子算摔得粉身碎骨,与你何干?”
“别那么小气啦!兵大哥难道不应该是不拘小节的吗?要不改天请你吃饭好好赔罪?”小心翼翼地问,感觉周围全是地雷,而空气是引芯,随便哈口气都能点燃。
“本世子不差那一顿饭!”
“那……两顿?”小心观察着他的神情,存心逗笑,“三顿也行……哎别气了,看,这一眨眼功夫,你鱼尾纹长出来了……”
“你!”气极倏地转身,对她因惊恐而睁得圆圆的大眼,小嘴撅着,秀鼻皱着,一脸无辜,他闭了闭眼,负气道“算满脸皱纹,又与你何干?”
“噗——”鹿晓白忍不住笑起来“你除了说‘与你何干’没别的可说了?”
“我想说什么说什么,与你何干!”“……与你何干!”
两人把后四个字同时说出来,鹿晓白笑不可抑“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刚才我还觉得有必要对你的鱼尾纹负一下责,你这样一说,我不多管闲事啦!”
“你!”萧烈再次气结,捧住阵阵剧痛的头,咬牙切齿道“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滚——”
鹿晓白收起笑容,有些担忧地问“你还好吧?真的对不起了,你别气了,真的,赶紧回房里去歇着,晚风大,身体要紧……”
有抹亮光从萧烈眼底一闪而过,马便被黑暗吞噬,他沙着声道“你是在关心我?”“难道不行吗?别忘了,我可是你舅母……好了好了,乖!别耍小孩子脾气,废话少说,我扶你回房吧,你歇在哪个殿?”“徽音殿清韵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