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晓白故作糊涂“进去干吗?”
“嗯……小王爷他,病还没好。”
“病人需要休息,我不进去吵他了。”鹿晓白抱着狗剩,眼风扫得正院门内,狗剩他妹儿正猫在地,哀哀地望着她,好像在说“姐姐抱狗剩都不抱我……”
她想了想,招手唤它过来,它迟疑地站起来,弓了弓身子,又绷直前爪,身子向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了两步又停下,琥珀似的瞳孔缩了缩,好像在说“姐姐好凶哦,我不敢过去。”
鹿晓白也不再理它,叫彩鸢过去把它抱到“思归院”去。又对秀儿道“这几天不要让这两个家伙到正院来,影响病人休息。”谁知道这俩小东西有没有病,又没有预防针可打,还是小心提防为好。
秀儿眨了眨眼,点头称是。彩鸢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小姐,您不去看一下小王爷吗?”
“有太医看,轮不着我。”
“可是,小姐您说过,要想病好得快,心情愉快是关键。小王爷一看到小姐,心情肯定愉快了,病好了。”
“多嘴。”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互相吐了吐舌头。鹿晓白只当瞧不见,心头狂妒怎么一个两个都帮着那骗子!我被骗了半年,居然没人同情,气死我了!
逗弄了一下狗剩和他妹儿,睡了午觉,起来弹了几首曲子,到花园的荷池看了几眼荷花,拿馒头碎喂了几条锦鲤,又逗弄了一下狗剩和他妹儿,吃过晚饭,天终于黑了。
暗处的一双灰紫明瞳便随着那纤纤身形四处游转,直到厢房内灯火转暗才心满意足往回撤。子正教他装病,不要再去找她。病,他是装了,可不去找她,她也不来找我啊。论心狠,还真狠不过她。
他是不指望她会来看他的了,他不怪她,原本整件事是他有错在先。只要她还呆在府里,足够了。然而要是真的几天见不着她的人,不用装,他也会憋出病来。因而几天来,他便这样远远地,望她一眼,便觉得一天没有白过。
只是,这装病的日子,几时才可以结束?等子正下次过来,得问问他。
第五天,还是没有起床铃,到底是什么病,要这么多天?难道是旧伤复发?次粥棚倒塌时,有块木头压在他的心肺位置。听秀儿说,在她失踪的那天,他吐了血……
彩鸢时不时带来那边的消息小王爷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一直躺在床起不来。终于给了自己一个理由在医生眼里没有爱恨情仇,只有病人。对,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我是医生,怎么可以不履行职责呢?
然而,这样轻易原谅他吗?不甘心,实在不甘心!于是,又在心烦意乱与纠结捱过一天。
第六天,已不再期待“闹钟”响起,吃过早餐,干脆抱了“焚凤”带彩鸢便前往龙华寺。也许,在安静的师父面前,她的心也能获得一份平静。
走进后院元修业的房间时,他正背对着门坐在椅,细细擦拭着一只黄花梨木方匣,还不时举高些借着光线查看细节。匣子造型简洁,没有镶金嵌银,只在开合处嵌着铜扣,尚未锁。
她存心要吓他一跳,叫彩鸢在外面候着,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伸手一抓,木匣便到了她手,笑道“什么东西这么宝贝?”说着便要打开来。
元修业果然吓得不轻,情急之下竟发出一个类似“不”的音节,起身抬手便把她手腕锁住,夺过木匣,许是动作激烈,俊脸已泛起红潮。
鹿晓白有些错愕,师父他,刚才好像要跟她拼命似的。而他显然也为刚才自己的过激反应而不好意思,眼底闪过一丝悔意。
他如此着紧那木匣,想必里面装着他极为看重的东西吧?鹿晓白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惭愧,嬉笑着道“师父,那是你心人的东西吧?”
见他身形一僵,神色尴尬,她忙又安慰“别紧张,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打开来看的。”说着走出门外,把门从外面关,很体贴地叫道,“你把它藏好了我再进去!”
多乖巧的徒儿!暗赞了自己一下,心情,好像没那么郁闷了,果然来这里是对的。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桌铺着纸,面写着“你怎么来了?又和子攸闹别扭了?”她蓦地心一抽,咬了咬唇,下一刻便又嬉笑道“我想师父了,不行吗?”
元修业神色一僵,避开她的视线,想了想又写“淘气。”
鹿晓白扑嗤一笑道“师父,刚才我听到你好像能发音了,是不是喉疾好了?你再试一试?”
见他微笑摇头,她也便作罢。她虽然调皮,但会有分寸。他不想说的事,她也不会去问。如他为什么会患喉疾?为什么要在龙华寺生活?他还有哪些家人……这些,她都不会特意去打听。她只需认准他是师父行了。
“师父,我今天特意带了琴来,我们去亭子那边练琴吧。”
当元修业看到琴头刻着的“焚凤”两字时,脸色微变,写道“你怎么会有这琴?”
“哦,这是太后送给我的。怎么了?有问题?”鹿晓白被他古怪的神色吓了一跳。只见他缓缓点头,写“世焚凤只此一把,一直深藏皇宫,世人难得一见。”
鹿晓白深吸一口气,还以为这是普通的古筝,看他言下之意,竟是稀世珍品,没想到太后竟舍得给我。只是这名字看起来有点不祥,她很不喜欢,顺势问道“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于是元修业给她扫了一下盲。原来此名由两个典故结合而来。其一有个人烧梧桐木做饭,东汉名士蔡邕听到火烧木材发出的巨大声响,知道这是一块好木材,因此讨来做成一把琴,果然声音很好听,但是木头的尾部依然被烧焦了,所以当时人们叫它“焦尾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