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烈一把捞起她便往外冲,提灯的小奴被撞在一边,愣了愣,追了出去,宫灯晃晃荡荡,映得萧烈抱着鹿晓白的影子也跟着在壁晃晃荡荡,如一头愤怒的困兽寻找着出口。匕匕·····首·发
“御医!快叫御医!”安静的宫苑传来猛兽般的怒吼,岔道,萧烈狂奔的脚步生生顿住,怀里的人衣衫单薄,浑身冰凉。
他踌躇了一下——往北是太极殿及显阳殿,皇此时怕已经朝;往东是徽音殿,娘亲昨晚宿在那里;往南是芳华殿,建德的寝殿,往西是嘉福殿,太后也已前往太极殿听政,现在正空着……
萧烈朝身前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太监吼“快叫御医速到嘉福殿!快!快!”
零星的几盏宫灯散着昏黄的光,如未晓的天边挂着的几颗小星般漠然幽寂。立秋已过,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还炙热难耐,夜晚便寒意深重。
透肌彻骨的料峭晨风激得鹿晓白悠悠醒转,一阵急促低沉的“咚咚”声敲击着耳膜,她微一转头,发觉耳畔是一幅厚实温暖的胸膛。
没有熟悉的桂花香,却一样温暖。她有些恍惚,挣扎了一下。
“醒了?”萧烈落眸看她,喜道,“觉得怎么样?别怕,我已叫人传御医了!”
“没事,是饿晕的……你放下,我自己能走。”鹿晓白又挣扎了一下,却被牢牢锁住。她诧异地看了一眼萧烈,补充了一句,“我很重的……”
萧烈抽了抽嘴角“命都差点没了,还在乎体重!”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脚步却慢了下来。
“鹿晓白!”一声气急败坏的呼喝,从旁闪出的建德公主提着裙子几步蹿来,发髻随意挽,没多少装饰,那急匆匆的身形,显然是刚闻得动静,才匆忙赶来。
微红的眼眶有水浸的痕迹,一张秀脸气得变了形,留着尖长指甲的手点了点萧烈,又点了点鹿晓白“这下可让我抓了个现形,鹿晓白,你还有什么话好讲!”
鹿晓白暗叫一声买糕的,忙用力一挣跳落地,长及腰际的秀发悉数覆于后背,衬着一身轻盈的裙装,如脱俗的精灵轻降人世。她走前去微微一笑“公主殿下!我正想请教你呢,假传懿旨滥用私刑,会有什么后果?”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是侍女们的吸气声和压抑的惊呼声。鹿晓白发懵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脸颊传来的**痛感才强烈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放肆!”萧烈圆睁怒眼,扬起手掌作势要落下。
建德见状,嘴一瘪,哇的一声哭起来“你、你竟然为了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打我!”
“你再胡说八道!你再打人试试!”萧烈忍下打人的冲动,五指一握,团成一个拳头,手背青筋暴突,良久,徒劳地松开。
鹿晓白摸着辣痛的脸颊,一字一句道“这是今天你给我的第三个巴掌,我会永远记住,希望你也不要忘记,包括你以前对元子攸所做的种种。事不过三,再有第四次,我加倍奉还!”
“我打你这个不要脸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有一种弹丝被拉长拉扁的感觉,建德手一扬,又一个巴掌落下来,半空被一只大手截住。
“傻瓜攸!你放手!我替你教训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建德跺着脚,“你看没看到,啊?你看没看到,两个人搂搂抱抱在宫里乱窜!”
元子攸抓着那只手,脸刻意压住的怒色全盛在眼里,假如这只手的主人不是女子,他早一拳打过去。
“公主……你误会大了!”鹿晓白克制着不再去摸那痛着的半边脸,想说“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却突然觉得好滑稽,这是一句被所有言情小说影视用滥的台词,此刻又要被自己一字不差地重复。
重复其实也没什么,问题的关键是,在剧需要说这句话的角色,总是不被同情的给人一种活该兼欠揍的感觉。
再说了,误会的岂只是她一人?元子攸心里何曾不是那样想?
“放开我!”建德公主俯首去咬元子攸的手。
“够了!建德!”萧烈怒喝。
鹿晓白忙前一把将两人分开,看着元子攸手背那两排整齐血红的牙印,火苗噌噌噌地从心头冒出来,毫不客气地质问“你怎么可以咬人!”
揉着被元子攸抓得发红的手腕,建德公主傲然冷笑“本宫想咬咬,你管得着吗?”
“他是你皇叔!”
“哈!又不是第一次咬他,他从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元子攸冷然而视“公主说话请注意身份。”
建德愣了愣,傻瓜攸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了,都是鹿晓白教坏的,她恨声道“傻瓜攸你不识好歹!鹿晓白不守妇道,跟本宫未婚夫夜不归宿,又跟他搂搂抱抱,我替你……”
“这是本王家事,不劳烦公主!”元子攸拉过鹿晓白,看着她微红的脸颊,以及唇角发黑的血痂,眸色又冷了几分,语气又冷又硬,“你最好向你皇婶道歉,不然,后果自负!”
“傻瓜攸?你、你竟敢威胁我?”建德难以置信地看看他,又看看鹿晓白,“肯定是你这个狐狸精教唆的,傻瓜攸以前对我言听计从,现在都敢教训我了。连烈哥哥也对我爱理不理,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建德!你再敢胡说!”萧烈扳过建德的身子,脸色铁青瞪着她。
“好哇,你们串通起来欺负我——”建德大声哭嚷,“我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被这狐狸精迷了心窍……”
鹿晓白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公主你真的误会了!”
建德公主含泪恨恨地剜她一眼,转身朝嘉福殿跑去。
“别往心里去!”萧烈走前两步,心疼地看着鹿晓白的脸。她打了个喷嚏,笑笑摇头“她还是小孩心性。”萧烈见状忙要脱下鹤氅,却被元子攸抢了先,只见他手里一直拿着斗篷,一抖开来便披在她身。萧烈悻然作罢,道“我已经跟太后原原本本地说了事情原委,她再问你,你照实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