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神色惊疑而阴沉,且蓄着怒意,转头瞥了眼元子攸,又冷视着鹿晓白,沉声问“谁让你来的?”
“我爹在这里,我当然要来!”鹿晓白不客气地回答。复制网址访问(閱讀最新章節首发)
“晓儿——”鹿麟欲言又止,短短两个字,透着无尽的深意,对她的到来既喜又忧且无奈。她心疼了一下,“爹,对不起,让您担心了。起来,我扶您起来。”
鹿麟却轻轻摇头“今天是老王爷忌日,爹理当祭拜。”
太妃垂下眼睑,冷哼一声“把她赶出去!”良久没人动手,太妃又重重哼了一声,一直避着鹿晓白视线的元子正,此刻纠结地望向她,“鹿晓白,你走吧!”
“好!我走!”鹿晓白回身轻扶鹿麟,“爹,跟我一起走!”
“放肆!谁给你这个胆儿?”太妃转身冷睃了元子攸一眼道,“知道你这个没出息的!还不把这婆娘弄走?”
“晓儿,你快回去!”鹿麟忙劝鹿晓白,本来还担心她来了不让走,现在能走,还不赶紧顺水推舟?至于他自己,早已做好思想准备——十六年前便已准备好的以身殉主。
元子攸面有忧色看着她,问道“密函呢?”
一句话提醒了元子讷,他低声对太妃道“晓白说,她带来一封父王的亲笔密函。”
“什么密函?”
“什么密函?”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冷沉的是太妃,而另一道,却来自她的后方。抬眸看去,鹿晓白的心便高高悬起,只见从左边的一个小门缓缓走出一位提着剑的男子,年纪二十**不到三十,身躯魁梧,眉目间与元子讷有些相似,料想定是大哥元子直。
元子直只在当时元子攸大婚时才回来一次,而那次,鹿晓白根本没机会见到他,后来在下人偶尔的八卦,知道他是一个温良谦恭、睿智忠直之人,其品性才情最像老王爷。虽说未曾谋面,却对他印象甚佳。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却是在这样一个势如水火的场面,以这样一种杀气腾腾的方式出场。
他提着剑要干什么?难道,要鹿麟以命偿命?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跟草菅人命的坏官奸臣有何区别?鹿晓白的心霎时乱了节奏,还好,她终是没来晚!
她不由自主地把鹿麟护在身后,瞟了眼元子直手那把剑,两尺来长的剑身,无数细密交叉的菱形凹槽反射着烛光,原本暖热的烛光被吸入精钢的密纹里,泛散出的却是冰冷阴鸷的杀气。
迎着那些杀气,她同样用凶狠的眼光噙住元子直,也许是气急,抑或是惊惧,她脸色苍白,双眸泛着血丝,如一头护着幼崽的狂暴母兽警惕地怒视来自身边的威胁,一字一句道“要杀他吗?除非先把我杀了!”
“没要杀人,只是放碗血祭奠我父王!”也许被她的凶狠吓到,元子正忙急急解释。
“你说放放啊?我看谁敢动手!”鹿晓白视线移开,落在元子攸身,眼里那抹凶狠已几近颠狂,令人丝毫不怀疑,下一刻她便会扑来朝着敌人一通嘶咬。
元子攸心头颤了几颤,有些急切地对元子直道“大哥,看了密函再说!”
“密函在哪儿?”太妃沉声问。鹿晓白迟疑地看向鹿麟,经他点头示意,走前把漆盒交给太妃。太妃接过来,满眼疑虑地在盒子巡视一番,捧着盒子的手便微微发抖,缓缓抚过那原本油滑如今却被铁绣蚀得粗糙的盒面,忽然亮光一闪,两滴泪突兀地掉在铁质盒,发出“叭叭”两声脆响。
“难怪,我遍寻不着这盒子,原来,竟是在你手!”往事如潮汹涌而来,太妃闭眸平缓着呼吸。此盒,当年里面装着的是一只她亲手做的香囊,香囊里除了她亲手晒的含笑花瓣外,还有一条绣着并蒂莲的丝帕,连同此盒一同交给即将随高祖出征南朝的新婚夫君手。
夫君一直把盒子带在身边,后来,她生下子正的当天,夫君被召入宫,却被抬着回来。一条谋反罪名,及一杯毒酒,便抹尽夫君所有的丰功伟绩。其实,谁都清楚,这是功高盖主者的必然下场。
夫君其实早有远忧,在高祖临终托孤时,极力推辞掉高祖孝帝要他当摄政王辅助幼主的重任,请求卸甲归田,而高祖也无奈允许,并亲笔御书交与新皇,要他善待这个六皇叔。好歹过了八年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日子。
万没想到的是,子攸刚出生一天便被抱入宫,再出来却已面目全非,那时夫君便已料到一切没那么简单。果然,一年后,沉不住气的皇后高英终于下手了。可怜她与夫君一味退让与隐忍,终是躲不过高氏的暗算……
“娘——”元子正的一声轻唤打断了太妃的回忆,抬眼看时,好几双眼睛正巴巴望着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也不遮掩,轻叹道“这盒子,是为娘当年送与你们父王的。”
父王的东西怎么到了鹿麟手?几兄弟皆有相同的疑问,也许,答案在这盒?太妃微颤的手正要打开盒子,忽然鹿麟一声急喊“太妃请稍等!”
“太妃,此密函事关当年隐情,请太妃慎开。”说着,瞟了身边的常顺一眼。太妃心下有些明白,这是忌着常顺。于是元子正把常顺交给门口家丁,让他们把他带到远离祠堂的一间小屋。看着他们离开,太妃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方鹅黄锦帛,两尺见方,面写满字,那一横一竖,莫不是她熟悉的笔迹。细细读毕,她脑海忽闪,想起那天,宫侍传召夫君入宫。夫君临行前入房抱了一会儿婴孩,留下一句“不管发生任何事,务必相信鹿麟”的话便走了。那时她刚生完孩子满身疲乏,又忙着叮嘱夫君诸多留心,竟是未曾把他这句话放在心!这一忘,便是十六年!她不禁有些呆怔,久久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