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书库][] 她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已困扰元子攸多时,并非仅仅在那天从刑部大牢回来的路上才出现,从他知道她的身世开始,他便不受控制地要去想:她,到底是鹿晓白还是鹿小小?
其实,不管她是谁,对他来说都一样,他都不会放手,他只是担心再次出现那天的情况她忽然失去有关鹿小小的记忆,而回复到鹿晓白以前的状态,那样的她,满脑子都是元颢,而非他!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该怎么办?那么,现在把那天她记忆出现互换的事告诉她,会不会令那可怕的事提前出现?而她,会不会被吓坏?
他不禁忐忑,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冲动要把真相说出。【舞若小说网首发】此刻望着她迫切期待的眼神,却不忍让她失望。
她静静地等着他开口,并不催促,但脸上眸里的倔强之色,清晰地表达着她的内心:我必须知道真相!
他终于还是重新坐下来,双手撑着轮椅扶手,倾着身子深深望着她,道:“你之所以会被狗剩吓晕,是因为当时的你,不是现在的你。”
“什么意思?当时的我,不是现在的我?”鹿晓白完全糊涂了,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当时的你,记忆里没有狗剩的影子,所以狗剩扑过来时你便吓坏了。”元子攸想一点一点地启发她,让她自己找回那天的记忆,他还是担心,一下子说出来会吓到她,甚至又会把她吓回原来的鹿晓白。
鹿晓白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说我当时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脑子昏昏噩噩的,什么也不知道,你跟我说的话也记不住,连狗剩都认不出了?”
“差不多是这样。”元子攸含糊地答道,如果这样的答案能说服她,那将是最好的,如此,他便没必要把她记忆互换的事告诉她,免得在她心中留下阴影。
但拥有超强分析能力的鹿晓白显然没那么容易糊弄,她追问道:“连你也认不出来?”一个人刚从昏迷中醒来,一下子没办法完全清醒,短时间内不记得身边的人,也是有可能的事。只是,从刑部大牢到王府的路程不短,这期间元子攸跟她说的话也应该不少,她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恢复记忆,为什么她毫无印象记忆仍然混沌一片?
元子攸踌躇了一下道:“没认出,但你听说过我。”
“当时我知道自己是谁,也能回答你的问题,是吗?”鹿晓白问此话时声音已有些微的发颤,她想坐直身子,好像这样更能接近正确答案,但她最终还是紧紧背靠轮椅,似乎唯有椅背才能支撑起她全身的重量。
风乍起,水畔衰柳残枝上的积雪被卷飞几许,飘落池水,瞬间失了踪影。廊檐外天色阴灰,浓云低回,如窗玻璃蒙着厚积的尘垢,令人视线不适呼吸不畅。体内寒意骤然加剧,鹿晓白捏住绒毯的一角把它拉至颌下,手炉内的炭已燃尽,泛着一吹即散的白灰,那余温,已不足以温暖此刻心生寒栗的她。
元子攸担忧地望着她,心中清楚,作为医生的她已隐约猜到什么,他只有老实作答:“是的。”
“也就是说,那天你看到的,是真正的鹿晓白,而不是鹿小小?”她追问道,竭力克制着内心的震惊。
元子攸拧眉思忖片刻,不情愿地点点头,离开座位蹲到她跟前,拉过她双手,紧紧握住她手腕,希望能把温暖与力量都传递给她。
哐当一声,鹿晓白只觉得整颗心猛地下沉,直沉至不知底为何处的深渊。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吗?她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自从感觉到原主的意识之后,她最害怕的便是会人格分裂。
她接触过多重人格的人,当那人受到某种刺激时,会丧失她的主人格,而表现出另一种隐藏其内的次人格,只是由于次人格比较薄弱,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只要再次受到刺激,便又退缩,主人格便会重占上风……
原主那些意识这所以一直以来都若隐若现,力量薄弱,老实安分地龟缩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从不惹事,是因为属于鹿小小的主人格过于强大,压制着它。而一旦主人格退缩,次人格便会显现。
那次在牢里,因为拶刑的疼痛,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潜意识地希望能昏迷过去,只要昏迷便不会感到疼痛,并且在真正昏迷之后仍迟迟不愿醒来,所以,主人格的退缩给次人格的出现创造了机会……
为什么,穿越小说里能同时拥有原主与自身记忆的现象,到她这里,却变成双重人格?只能互替而不能共存?她不禁苦笑,但愿,这只是一个过程,等原主的记忆慢慢渗透至她整个脑海之后,说不定她也可以同时拥有两种记忆,而不再有主次人格交替出现的怪事。
“小小?小小?”元子攸试着唤回陷入冥想中的她,她的冷静出乎他意料,她是否真的意识到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小,你听我说,刚从昏迷中苏醒的人,脑子总会有些迟钝的,想不起来的事情就无谓多想,现在你好好的,就行,就比什么都强。”
鹿晓白的视线慢慢转移到他脸上,原本空洞的眸瞳终于又有了焦距,她眨了眨眼睛,咧了咧嘴想笑一下,哪知却是一个喷嚏。元子攸忙摸她的手,却因为裹着纱布而感觉不出冷暖。
“都怪我,在外面呆太久了。赶紧回屋去!”他站起来,抻了抻袍裾,便推着轮椅循着来路返回。走出回廊,才发觉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他把绒裘的帽子罩到头上,迈着大步疾行,轮子碾在卵石路上,发出咔啦啦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鹿晓白担心把轮子磨坏,叫他慢下来,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道:“这雪不大,不用急,慢慢走。我没那么娇弱,不冷……”
见他听话的放慢脚步,轮椅也不再发出令人担忧的声音,她吐出一口气,这口气,似乎在体内积压已久,此刻终于得已吐出,随风湮灭在苍茫天地中。她侧转过头望着他,问道:“为什么到现在才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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