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异响
作者:连穗      更新:2020-03-29 16:10      字数:2205

“啧啧。”

郑元郎侧头一看,见一丈开外又设了一溜儿的案几,在素色的茵席跪坐着的,都是些年轻的男子,虽做出了目不斜视状,但眼角却时不时的瞟了过来,明显是在偷窥这边的贵女们。

真是虚伪啊。

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再不济就凑近了瞅,用得着这般假正经么?

他一边高高在的鄙视着众人,一边若无其事的将视线收了回来。

然后,他对了许含章那坦荡到无以复加的目光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张都尉的夫人瞧,面露痴迷之色,似乎是生怕少看一眼,就吃了大亏似的。

这幅模样,可真是像极了急色的登徒子。

所幸女眷们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小盒子,还尚未有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咳咳……”

于是郑元郎轻咳了一声,适时的提醒道:“有什么好看的?”

他阅历丰富,早些年就见惯了类似的熟妇风情,知晓她们的韵致并非是天成的,而是由过往的经历沉淀而来,因此不觉得其中有任何惊艳之处。

“什么都好看。”

许含章却是很少见到,故片刻后才艰难的移开了视线,恋恋不舍的总结道。

“盒子里装着的,是你弄出来的东西?”

郑元郎朝她翻了个白眼,又道。

“是。”

她答着话,目光不自觉飘向了坐在首席的崔异。

看来,她一路的紧张,他是放在心里的。所以在支开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替她打头阵的打算了。

其实,他并不是喜欢和人交际的性子,今日却要为了她捣腾出来的这些小物件,就和这么多人周旋……

真是,难为他了。

他如此细心的为她考虑着,她却只惦记着先去茶寮边和凌准一聚。

念及于此,她不由又是惭愧,又是感动。

但如果她知道了真正卖苦力赚吆喝的人是被她定义为孔雀的张玉郎,估计就不会对崔异有多少感激的情绪了。

“你回来了?”

崔异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立刻神色冷淡的转过头来,待瞧见是她后,不禁面露笑意,就着一旁的清茶漱去了自己口中的酒味,然后起身,快步朝她走来,伸手掸去了她肩的落花。

“嗯。”

因着心里有愧,许含章便没有躲闪,老老实实的接受了这个略显得有些亲昵的举动。

“呸。”

张玉郎眼尖的瞅到了这一幕,不由在暗地里啐了他俩一口,接着继续扭过头,和几个颇有才名的男子行酒令,并时不时的飞起一个眼风,端起酒杯,向着女眷堆里的某位美人儿遥遥的一敬。

“三姐,张都尉真是个好不正经的人呢。”

美人儿不动声色,一旁的庶妹却按捺不住了,娇嗔着说道。

她的声音很小,却恰巧能让那边的张夫人听到,真可谓是修炼到了妙到毫官道驶来一辆华丽的马车,车的帘子早就打起,一个相貌英俊的少年探出头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河边的少女:“穿黄衫子的少女不错,身段可真曼妙啊,头簪花那个也不赖,一双凤眼水汪汪的……”

“公子爷,马就要到太傅府了,您还是收敛一点吧。”,他的贴身小厮知书不由出声提醒道。

一听到“太傅府”三个字,英俊少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我爹也真是的,许太傅不过是个担着虚名没有实权的糟老头,能有什么结交价值。”

陈国的太傅从来都是一个高级虚衔,不会参与太子的教导,只是天子用来褒奖饱学之士的荣誉职。但再没有实权,也是正一品官,比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品阶高。

少年是当朝骠骑大将军范泽的长子,姓范名舟,但他从小养在都城,只会在脂粉堆里打滚,身子早被酒色掏空了,在武艺和带兵都毫无造诣,没有自家老爹的军人铁骨。

知书不敢妄加评断,只得往其他地方打岔:“据说许太傅的孙女才德兼备,秀外慧中。”

清晨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推开窗,便看见桃红附带宿雨,柳绿更带春烟的好景致。一阵风过,就有花瓣跌下枝头,寸寸软红,漫天飞舞,最后轻飘飘的坠地。

许含章披散着一头如墨青丝,悠然伫立于窗前,不自觉的伸手去接那些落花。

这片桃林和老屋门前的很像,但也只是像而已。老屋前是再普通不过的乡野桃花,而这里却有撒金碧桃、千瓣桃红、品霞、绿萼垂枝、紫叶桃好些个品种,花型繁复,花色不一。

“小姐,您醒了也不叫玉珠一声。”,听到屋内开窗的响动,一个瓜子脸杏核眼的丫鬟从外屋走进来,找出一件天青色的轻纱薄衫给她披,嗔怪的说:“您要是着凉了,会打死我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打死了正好给我换个新丫鬟。”,许含章眨了眨眼。

“小姐嘴这么说,心里却一定舍不得。”,玉珠笑嘻嘻的答话。

许含章还未说话,林嬷嬷就走进屋来,面色不虞的呵斥道:“你这个小蹄子越来越恃宠而骄,不知道尊卑贵贱了,竟然敢跟小姐嬉皮笑脸的,再这样不知轻重,就把你扔到厨房做烧火丫头。”

林嬷嬷积威甚深,刚才还笑语晏晏的玉珠立即垂下头,低声说道:“嬷嬷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以后老实点,免得让人笑话你是乡下来的不懂礼数,顺带把小姐也说进去。”,林嬷嬷板着脸。

听到这里,许含章轻咳一声,似笑非笑的开口:“嬷嬷若是知道尊卑贵贱,怎会越俎代庖,在我面前呵斥我的贴身丫鬟?难不成是觉得自己比我资格更有教训人?”

“小姐,老奴绝无此意。”,林嬷嬷脸色一白青苔爬了石阶,墙角长满了野草,落花遍地,满目萧条,偏偏枫叶却红得像是在滴血,被深秋寂寥的阳光一照,无端端的显得妖异。一阵风过,树叶互相摩擦,发出琐碎的声想到这里,他心思不由活络起来:眼下只有他愿意帮许家。看来许含章也明白这一点,才会打破老死不相往来的约定,主动约他见面。响,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