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大事
作者:连穗      更新:2020-03-29 16:11      字数:2289

富“行了,你也别哀声叹气的。其实啊,以前我们小打小闹的在外做生意时,就和那个富商打过交道了。他早就看出我们不是那块料,知道玉儿才是幕后做主的人,因此对玉儿一直都很瞧得上眼,做梦都想和她见一面,跟她说说话呢。”

“真的?”

“是真的。而且他的正室夫人据说是个病歪歪的,不能主事。等玉儿进了他的家门,就能和他一起打理生意,岂不是和正室夫人一样有面子?等以后再生下一儿半女,尽管不能扶正,但也很风光了。”

“如此……倒也不坏。”

灶台上的热水已烧至沸腾。

他们边说着话,边将木桶搬来,里里外外刷洗了干净,然后将热水倒进去,混着凉水装了个八分满,合力抬进了不漏风的耳室,招呼尚未睡下的女儿过来沐浴。

按他们的原意,本是想去医馆里讨些消肿止淤的药草放进去,让她好好的泡一泡,养一养,可又觉得这样做太明显了,容易被她看出二人已知晓了她失身于人的事实,害怕会大喇喇的触痛了她的伤疤,就只得作罢。

“阿四?”

眼看着离长安的那条官道是越来越近了,郑元郎忍不住心情激动了一下,想着一路来的有惊无险,想着自己的神机妙算,正欲在许含章面前夸耀几句,就看见青衣的阿四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直挺挺的杵在了道路的前方。

“你这是?也要离家出走了?”

他不禁哑然失笑,打趣道。

“不。这是家主指名要捎给她的。还有那个,也是给她的。”

阿四挠了挠腮,又挠了挠头,从歪掉的幞头里掏出一封书信来,“说是只要她看了,就知道该往哪儿去了。”

“咦?”

好端端的,崔异这是要做什么?

许含章疑惑的上前,一把将信拆开。

而一旁的郑元郎明知不合时宜,却仗着阿四是个老实不多话的,索性就伸长了脖子,正大光明的偷窥了过去。

“吾妹阿渊,见字如晤。”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信上,只有寥寥两行。

第一行,是极为正常的问候。

第二行,却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这分明是吴越王钱镠思念回乡踏青的夫人,故有感而发的句子,端的是平实温馨,情愫尤重,越品越觉得姿韵无限,艳称千古。

可用在自己的妹子身上,不合适吧?

即使是名义上的妹子,也不合适。

这……可比自己的偷窥还要更不合时宜,更惊悚……

难不成,家主还存了近水楼台的心思?还打着禁脔的主意?

郑元郎不禁陷入了深思。

许含章却微微一笑,露出了有若编贝的皓齿,接着将信纸笼入了袖中,顺手拿过阿四手中的包袱,然后拨转马头,无比洒脱的走人了。

她去的,明显是凌准离开的那个方向。

崔异的意思,郑元郎不懂,她懂。

他没有借前人的诗句,明缓实急,用以催促她快些归家;也没有把他代入吴越王的视角,用以占她的便宜。

他只是想告诉她,如此明媚的春日,如此灿烂的春光,她却总因着诸多杂事的牵绊,未能畅快的出去赏玩一番,委实是可惜了。

而眼下诸事已了,她便不用顾忌那么多,大可以在外面和情郎放心的游山玩水,于田间阡陌上漫步赏花,不必急着回去。

兴许一回去,凌准就会马不停蹄的操办着六礼的事宜,没空来找她,而她也会手忙脚乱的忙着绣嫁衣备嫁妆,也没空寻他。

所以,何不趁着此时,尽情的快意一阵子呢?

就算耽搁上几天也没什么,误不了凌准和她的终身大事。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在他的笔下,便是这个意思了。

许含章的心变得无比柔软,如被初生的春水浸润了,暖融融的。

可一想到自己是快活了,他却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心下便不免有些不安,却不敢帮着撮合他,让他变成两个人。

毕竟,她压根就不认识几位未嫁的贵女,遑论是给他介绍了。

毕竟,他的婚事一定是包含了复杂的权衡和交换,不是她能随意置喙的。

那该怎么补偿他,平复自己内心的不安呢?

看来,只有在陌上多采几捧花给他了。

许含章无奈的蹙着眉,正欲叹息,可一想到不久后就能看到凌准,眉头便又很自私的舒展开来,眉梢也很自私的蕴上了笑意。

“十一!”

城郊的水泊边,野草已长到了半人多高,处处杂树生花,山石密匝,想要一下子就把人找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于是她隔着老远,就清了清嗓子,开始呼唤着他。

或许是心有灵犀的缘故,她刚一出声,他便听见了。

“许二?”

他呆了呆,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但当第二声清脆的呼唤顺着风声飘来时,他立刻从草垛里一跃而起,惊飞了在水泊边觅食的鸟雀。

然后,他顾不得整理发间沾上的草屑,便迈开腿,迅速奔向她,只觉响在耳边的呼呼的风声都是那般悦耳,让他心醉。

许含章则勒住马缰,轻巧的从马背上跳下。

虽说两个人一边大喊着对方的名字,一边伸臂扑向对方的画面很傻,但她并未这样觉得,也想学着他的样子,朝他飞奔而去。

可惜她还未迈步,他就已经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到了她的面前,紧紧的抱着她,险些又憋得她透不过气来。

“我有件大事,要找你。”

她一把推开了他的肩膀,故作严肃的说道。

“陪我去赏花吧。”

而后,她赶在他大惊失色前就揭晓了谜底,“至于大雁的事,就暂且搁置吧。”

“可是……”

凌准有些发懵,“如果没有它们,那我们就……”

“那到底它们重要,还是我重要?”

许含章晓得他一心想早些把纳采的事定下来,却装作不懂,接着便很自然的撒起了娇,“我有好久没见着你了,你就大发善心,陪陪我,好么?”

说着就把脸埋进了他胸膛里,如小猫般蹭了蹭。

“好!”

凌准被蹭得心都快化掉了,连手脚不自觉的有些发软,可一软之下,又觉得哪里正蠢蠢欲动的硬了,为了避免出丑,连忙将她推开了,义正言辞的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