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斗胆”紫云忽然跪到地上:“求娘娘以后不要再相信贤妃。对贤妃委以重任,咱们是不会服气的。”
我看着一言不发的谌恩道:“恩贵人,你也这么觉得吗?”
“回娘娘的话”她轻声道:“贤妃为人究竟如何,谌恩并不了解,不过贤妃能陪在皇上身边这么久而圣宠不衰,可见,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难得这个谌恩能在其他人都被嫉妒蒙了眼的时候,还能客观地看问题偿。
紫云听着这话气鼓鼓的,我笑道:“云贵人起来吧,无论如何贤妃这个差事都是本宫讨来的,你们,还是不要难为她的好。”
紫云嘟着嘴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其他人呢?她们都去佟妃那边啦。”
其他人?呵呵,自然得乌云珠去吹顺治的枕头风了,咱可不给她三包。
我轻声道:“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份,其他事先不要管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容嫔在一旁长叹道:“皇后姐姐,你的性子,如果多像太后一点就好了。”
我的心中一阵烦躁,这个容嫔自来熟也就罢了,现在还拐着弯的骂我,身边有这样的“炮筒”早晚是个祸害。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快笑道:“依本宫看,妹妹的性子,还更像太后一些。”
容嫔听着我的话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看来太后真是她崇拜的偶像呢,她笑道:“姐姐放心,咱们自家人一定是帮自家人的。”
我淡淡地一笑,别过视线,正好对上谌恩的眼光,谌恩轻笑道:“娘娘,臣妾与云妹妹还要去学功课,想先行告退,就不叨扰娘娘了。”
“嗯”看看人家多有眼色!我缓声道:“去吧,这些功课都是以后自己用得着的,不可因小失大。”
“臣妾谨记。”谌恩行了礼后,便拉着紫云退下,紫云临出门前又匆匆忙忙地补了个礼,这才出了门去。
容嫔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道:“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都想着法的媚惑皇上。”
容嫔的话差点让我被口水呛到,大概在她心中,有姿色的女子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揉了揉额角,袭人忙道:“主子不舒服么?”
我轻轻点了点头,容嫔像是没听到一般,反而兴致勃勃地参观起坤宁宫来,眼光所触,脸上显现出一种又羡慕又得意的神情,让我看不懂她的心思。
“皇后姐姐”她忽然开口道:“这殿内的东西,是从静妃姑姑就开始用的吗?”
我微一错愕,顿时明白,她刚刚为何是那般神情。
这个容嫔,大概从得到参选消息的那天,便盼着我被顺治废了,然后她再接替我成为大草原上的第三个皇后。
真不知她到底是聪明还是蠢,我真想一脚将她踹出去!
此时就连荣贵也看出我面色不善,她嗫声道:“姐姐,我也……先回去了。”
荣贵匆匆忙忙地走了,容嫔语重心长地说:“皇后姐姐,妹妹说句不该说的话,姐姐进宫已经两年了,为何到现在,还让佟妃压在身下?昨天妹妹本想给董鄂氏一点颜色,谁想到姐姐竟然帮衬着她,姐姐你是皇后,就要有点皇后的样子,何必怕她。”
袭人听闻此言怒道:“你……”
“袭人”我淡淡地叫住她,冲着容嫔道:“本宫有些倦了,妹妹先跪安吧。”
容嫔颇有些得意地一笑,微微曲膝,便退下了,她刚刚出门我将案上的茶杯使劲地摔到地上,袭人一脸忿色地道:“主子这个容嫔太放肆了。”
“嗯。”我漫不经心地看着我的指甲。
“主子”袭人看着我迟疑地道:“奴婢看主子的样子,似乎并未过于生气?”
我看着她道:“我要是被气死了,高兴的只会是她!”
“那主子为何……”袭人看着地上摔成碎片的茶杯。
“让她听见我在她背后泄愤,她才有机会去太后那‘宣扬’皇后的无能,被人踩在头上也不敢反抗。”我冷哼了一声:“也不知谁家送来的傻妞,想做皇后想疯了。”
袭人不解地道:“主子为什么这么做?”
我叹了口气道:“她是科尔沁出来的,我如果对她做出什么,只会让太后为难,但是如果太后亲自出手,她娘家也说不出什么了。”我摆了摆手道:“别说她了,头疼。”
袭人连忙上前,将手指搭上我的太阳穴处,指肚轻轻揉着。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轻声道:“你觉得这些秀女怎么样?”
袭人想了想道:“云贵人看起来没什么心机,恩贵人嘛……”她斟酌了一下道:“很懂事。”
懂事?我想了想的确是很适合谌恩的词,我轻轻闭上了眼睛,还有十天就是册封礼,十天后这些新主子间的战斗号角便会正式响起,我的唇边溢出一抹苦笑,我这个来自未来的人,崇尚一夫一妻制的人,居然沦落到跟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争到了我该怎么办?心安理得地做我的皇后,再与无数个女人一同分享他?争不到呢?好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是最后的赢家,多么可笑,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字,我竟然要放弃我的原则,放弃我的后半生去赌!我要的究竟是什么?顺治不知道,我又知道吗?
在袭人力道适中的按摩下,我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我好像见到了一个人在我眼前跳舞,轻盈得好似精灵,是宛如,我又想起了宛如昨夜的舞姿,那一刻她美得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子。宛如那样一个绝色女子,却比不上没有她出色的姐姐,她的心中会嫉妒吗?我突然想到,也许正如我所想,姐妹的关系根本不似表面那么要好,宛如处处比乌云珠优秀,她自己怎会不知,可在生活中,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在妹妹面前却变得黯然失色,无论怎么努力,跳再好的舞,也始终替代不了妹妹在她心爱的人心中的地位,连我们这种局外人都看得出,她自己又岂会不知道,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嫉妒,越是想得到她所拥有的,况且宛如又是一个如此堪称绝色的美人,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做她妹妹的陪衬,看来,这个宛如,与我也是存在很大相处空间的。
“袭人”我淡淡地道:“你觉得,贞嫔,这个人如何?”
“贞嫔?”袭人轻声道:“不知为何,奴婢一想到贞嫔,眼前却出现了贤妃娘娘的样子。”
“没错,这正是常人所想,那你觉得她们二人的感情如何?”我也隐隐有这种感觉,难道宛如的光芒竟全被乌云珠掩盖住了吗?
“应该很好吧,否则贤妃昨夜怎么会安排贞嫔献舞?不过”袭人道:“今日,听云贵人一说,好似又不是那么回事。”
我也有些疑惑,难道宛如侍寝之后,真的是乌云珠跟顺治说了什么?所以顺治才不再传召宛如?又或者是宛如跟顺治说了什么让顺治对其产生反感,我轻轻摇着头道:“不想了,时间一长,她们是什么心思,就全明白了。”
袭人道:“主子,那佟妃那边,该怎么办?”
我轻声道:“那边就先让贤妃扛着吧。”
袭人忧道:“那如果,贤妃来找娘娘出头呢?佟妃岂不是还得冲着娘娘来?”
我闻言微皱了皱眉,袭人说得有理,乌云珠不是傻子,她如果事事打着皇后授命的旗号,的确会给我引来许多麻烦,倘若到时候她随意跟别人说这都是我的意思,那我在后宫岂不又是树敌无数,本来我现在势单力薄,如果再被各个嫔妃所指责,传到顺治那边有说不定成什么样子,日后若是乌云珠在顺治那吹一些耳旁风怕是我这个后位都不保了吧,我越想越觉得不妥,思来想去,惟今之计只有将佟妃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乌云珠身上,让佟妃觉得她的敌人是乌云珠,而不是皇后。
脑中有一道想法一闪即逝,我努力地追寻那想法,在我眼前渐渐清晰。我睁开双眼慢慢地说:“你说……如果佟妃知道,昨天晚上的意外,不是由于三阿哥的过失引起的,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她会怎么想?”
“不是三阿哥?故意?”袭人偏着头思索着。
“当时殿中那么多人,会不会有谁,在咱们后面看到了一些事,是咱们不知道的?”我耐心地理顺着袭人的思路。
“主子的意思是……”袭人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祸水东引!”
我微微点头:“嗯,没错,现在各个秀女入宫,再过几天就是册封典礼了,我现在在后宫中的地位实在单薄,论起来,在各个嫔妃的眼中,掌权的还是佟妃。”
“所以主子是想联合佟妃?”
“说联合倒也算不上,只是现在形势所迫,如果我现在与佟妃置气,我就相当于有了两个对手,董鄂乌云珠虽然没什么动作,但难保她以后不会想着一些渔翁之利,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佟妃知道,我不是她的敌人,她的敌人该是董鄂乌云珠才对,这样事态才会有利于我。”
袭人明白的点了点头,又问道“这贤妃看着极为温顺,又不像是有心计之人,娘娘真的要因为她和佟妃一起吗?”
我知道袭人的想法,她觉得一个董鄂氏没这个必要,可我深知历史到底是怎么发展的,这个贤妃,我不得不防,我只是告诉她“重点不在她有无心机,而是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如何,有皇上当靠山,也自然是不用那么有心机的,我得好好想想,这步棋要怎么下”
我又将眼睛合上淡淡地道:“这件事,万不可从坤宁宫传出去。”
“主子放心,奴婢晓得。”
听着袭人的话我心中一阵烦闷,坐起身来用力地喘着气,那种烦闷却丝毫不减,我到底在做什么?从前我说句谎话都会脸红,做点错事都会心慌气短,为什么现在却可以毫不犹豫地栽赃嫁祸?爱不能成为借口。是权力改变了我吗?或者说,我根本就是这样的人?
我迎上袭人担忧的目光,苦笑道:“还是以前的日子好。”
袭人叹了一口气道:“主子,寻常百姓都会有妻妾争宠之事,何况您身处帝王之家,宫中是全天下最危险的地方,就算没有您,她们也会斗个死去活来,沧海的事情,您忘了吗?主子当时若是防着,又怎么会这样,还有那个佟妃,我们越是忍让,她却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如果我们还是没有动作,她迟早……”袭人适可而止的停下了,我知道她想说的是佟妃迟早会当上皇后。
袭人接着说:“主子,咱们不是去害人,咱们只是要自保。”
我同意了她的话,抑或说我接受了袭人找给我的借口,我闭上了眼睛,疲惫地开口道:“去吧。”
听着袭人渐远的脚步声我的眼角划出一滴晶莹的液体,我知道我将再不是从前的那个我。
从前的那个我不会费尽心机的去想这种事,从前的我哪里会想出这种办法,只会想着成绩高一点和家人朋友相处好一点,现在,倒的确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了,让我更难过的是我现在担心的,是那些勾心斗角,那到底会把我变成怎样的人,又或者说,我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是,我正在变成我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哪个人不想安分守己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可是,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我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就真的别无他法了。
其实,仔细想想,我现在身处皇后之位,不知道这后宫有多少人眼巴巴的望着这个位子,就算我想明哲保身,我不争,我不抢,我把顺治拱手相让,什么爱情我不要了,可树欲静但风不止,看着现在这个形势,我若不是有所作为,用不了多久,那些想坐上这个位子的人指不定用什么办法将我拉下来,置于死地倒不一定,但肯定下场也很惨。
已经进入这趟浑水了,就要义无返顾的走下去,要生存,要有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