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楼舞文弄墨中被烧成灰的画并没有被风吹散,而是一点点慢慢恢复原样,直至还原成一副没有任何灼伤的画卷,平铺在繁花楼舞文弄墨雅间正中桌子下面。
"王员外,您里边请。。。。。。"着深绿色衣衫的中年女子对身边一年近四十,依然风姿绰约的男子说道。
"嗯。。。。"王员外迈步进了繁花楼的舞文弄墨,回头对身后还站在门外东张西望,毫无规矩的小厮呵斥道"还不快进来。。。。。。。"
"哦。。。。。。"门外作小厮打扮,身材瘦小,脸黑如碳,只余两只鬼灵精怪的眼珠不停的转着,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进了舞文弄墨的房门也没有消停。
王员外在一旁气的手直打颤,王员外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对候在一旁的老鸨说道"多谢余娘子亲自送我上来,"
"王员外,您看您难得来我们繁花楼。。。。。。是我招呼不周,您看要不我把小翠给您叫来,保准伺候得您满意。。。。。。"老鸨热情的招呼着王员外。
"好呀。。。。。"站在王员外身边的小厮插嘴道。
那小厮还想再说什么,被王员外瞪了一眼,立马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弓着身子,低着头。。。。。
"麻烦了,有需要我再叫你。。。。。。。"王员外说道。
"那您先坐会儿,我让人给您送些繁花楼的招牌菜。。。。。。王员外放心,都记我帐上。。。。。。。"老鸨知情识趣的出了舞文弄墨,并将房门带上。
"爹,你面儿可真大。。。。。。。逛花楼都可以白吃白喝。"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女儿!竟然硬逼着你爹带你来这种地方……."王员外摇头说道。
"谁叫您和我打赌输了呢,呵呵,"小厮偷笑道:"爹,您就放心吧,我打扮成这样,脸还这么黑,就算我娘来了都认不出。。。。。"
"小元啊,我愧对你啊,把女儿养成如今这般模样,以后真没脸去见你。。。。。。"王员外悔不当初,自妻子元娘走后,王员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将女儿抚养长大,怕女儿受继母虐待,王员外不知拒绝了多少媒婆保媒,就连知府大人亲自保媒,都被王员外拒绝了,如今把女儿养成如今这般模样,王员外后悔不已,当初就该好好物色物色,娶一门填房,好好管教管教女儿,女儿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模样,逼着自己带她逛花楼就算了。。。。。。。还恬不知耻的三天两头去打扰李秀才读书,去找李秀才也就算啦,还非李秀才不嫁。
王员外是止水县有名的善人,资助过止水县好几个秀才考取功名,这李秀才便是其中一个,王员外不能仗着自己对李秀才有恩,就硬逼着李秀才娶了自己的女儿,再说李秀才才华横溢,考取上功名是指日可待之事,娶一商贾之女为妻,以后入了官场,恐被同僚看不起,女儿商贾出生,怎么配的上读书人。
"爹,看看这是什么?"
"不就一幅画吗,有什么稀奇。。。。。"王员外说道。
"爹,这画怎么这么晃眼,爹你看不到吗?"
"哪里就晃眼,我看是你画本小说看多了。。。。。。眼花!"王员外说道。
"哎,奇怪,刚刚明明。。。。。。"作小厮打扮的王家小姐,王若元将画翻来覆去的看,再没有看到刚才晃了她眼睛的那道光。
"王大善人,您的菜。。。。。。"
"进来……."王员外回答道。
"好叻。。。。。。。"舞文弄墨的门被推开,各色菜式一一被端上桌,王员外没有任何表情,王若元迅速将画收起,看着自己的爹,跃跃欲试的想拿着筷子大快朵颐,王员外摇了摇头,王若元只得吞了口口水,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
"王大善人慢用。。。。。。。"说完送菜的几人退出舞文弄墨,并将舞文弄墨的门关上。
"有爹在真好。。。。。。"王若元迅速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慢点吃,爹又不和你抢,都是你的,。。。。。。。唉,慢点,小心别噎着。。。。。。"王员外说完,这才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吃起来,"尝尝这个,外面可吃不到,"王员外夹起一块黑呼呼的有拳头大的肉,放到王若元碗中"试试这个"。
"爹,这肉又黑又肥,可怎么吃?"
"先吃一口试试。"
王若员闭着眼睛咬了一口肉,咀嚼了两下说道"嗯。。。。。。好吃,",然后迅速再咬了一大口。
王员外看着女儿大口的吃着,这才慢慢的吃起菜来。
"爹,这个你别动。。。。。。李家哥哥最喜欢这个菜,我得给他带回去。。。。。。"王若元用筷子拦住王员外下筷。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寡廉鲜耻的女儿。。。。。。。哼"王员外生气的放下筷子。
"爹你想吃什么没有,何必与李家哥哥争这盘菜,爹,您吃这个,这个也是您爱吃的,。。。。。。。"王若元手中筷子翻飞,王员外的碗中便满满的都是菜。
王元外看着碗中的菜,摇了摇头,慢慢吃起来。
父女两人吃完饭,提着食盒上了马车,"刘伯,马车赶快点儿。。。。。。。去李家。"
"你就这样去李家,小心吓着子恒。"王员外说道"不许去。。。。。。"
"爹!!!刘伯,先去李家。"
"小姐,你那脸黑呼呼的,是个人见了,都吓得慌。"刘伯说道。
"那我擦擦。"说完,王若元倒了些茶水在袖子上,用袖子胡乱的擦着脸,边擦边说"刘伯,快走,再晚这饭菜可就凉了。"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王员外想着,李秀才就这两天动身上京城了,虽说止水县离京城很近,但这李秀才离了止水县,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就让女儿再去见一见也出不了大事。
"拿去"王员外递出一方白色丝帕,"袖子快把皮给擦破了"
"还是爹最疼我,哈哈哈"王若元接过丝帕,沾了水对着镜子小心擦起来。
"刘伯,先去李家"王若元说道。
"好嘞,"说完,马车便颠簸起来。
"爹,你也是真抠门,让您换辆好点儿的马车,你就是不肯,这马车破的,都快颠垮了。"王若元说着"哎哟。。。。我的屁股。"
"用这个垫垫"王员外说着递给王若元一个厚厚的棉垫子。
"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王若元高兴的接过垫子。垫子拿开后,一副卷起的画从凳子上滚下。
"这儿怎么有一幅画?"王员外拿过那画打开一看,说道"哎,你怎么把繁花楼的画顺走了。"
"爹,这么好的画,只有李家哥哥才看的懂,逛繁花楼的都是一群俗人,给他们看浪费。"王若元抢过王员外手中的画,将画收好。
"得,回头又得让小刘送几十辆银子去繁花楼。"王员外拍了拍手说道。
"爹给繁花楼送银子做甚?"王若元说道。
"小元啊,你什么时候才长得大啊!!!!"王员外无奈的说道,王员外自小宠着女儿长大,要什么给什么,已经让王若元觉得,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他爹都能给她弄到。
"爹,女儿已经十七了,表姐十五岁,娃都生了。。。。。。。。哎,"王若元拉着王员外的手问道:"爹什么时候上李家提亲去?女儿也老大不小了,再过两年,女儿老的没人要,你可别急。"
"你就不要惦记子恒了。。。。。。"王员外话还没说完,王若元急忙打断说道"爹,女儿非李家哥哥不嫁!!!!哼。。。。。"
"小姐,到了。"刘伯停留马车说道。
王若元掀开车门帘,提着食盒,拿着画,兔子般跳下马车,回头对着马车说道"爹,你先回去,待会我自己走回去,反正不远。"说完,王若元快步跑到李家门口,推开院门,熟门熟路的去了李寅书的书房。
"子恒哥哥,看元儿给你带了什么?"王若元自顾自的说着,从食盒中取出一份生煎肉,一份拌荇草,一大碗米饭。
而被叫作子恒哥哥的年轻男子,在王若元一进门时皱了下眉,随后转而微笑的看着王若元,将食盒中的饭菜拿出。
"子恒哥哥,看,我还给你带了一幅画,"王若元献宝似的,将画卷展开,递给李寅书看。
当李寅书看到这幅画时,整个神魂为之一震,然而仔细看,又看不出这画的过人之处,整个画散发出的气息,让李寅书觉得似曾相识,然而怎么想也想不起这画自己在哪里见过。
王若元见李寅书看着画出了神,非常高兴“子恒哥哥,先吃饭。。。。。。画我放这里,吃了饭你慢慢看。”
王若元将画放在书桌的以边,看着李寅书还在出神,于是说道:“子恒哥哥,那我先走了。”说完王若元有些失落的朝门口走去。
“若元,等等……..”
“子恒哥哥?”王若元高兴的两三步就跑到了书桌边,睁着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寅书。
李寅书被王若元这么看着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微笑着开口说道:“若元,后日我便起程去京城,昨日我已与你爹,王伯父拜别,此去不知归期………..”
“子恒哥哥……..”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此去京城所为之事,未知凶险,也不知什么时候能了,所以……若元,你还是忘了我吧…..”李寅书说完,转头,看着放在桌案的那幅画,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子恒哥哥,我愿意等你……子恒哥哥只要你愿意,我们马上拜堂成亲……以后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我现在就回去让我爹操办。”说着王若元往门外跑去。
“若原!”李寅书急跑了两步,拦住王若元。“我不愿意…….”
“为什么?我不够漂亮?!……是了,我没有其他女子般贤良淑德……我愿意从现在就改,改成你想要的样子。”
“若元,你如今这样很好,不必为我改变什么,也不值得。你爹于我有大恩,我无所为报……这么些年,你待我如此这般好,我怎么忍心让你跟着我过朝不保夕的日子,我怎么能让你…..我此去所面对的可能是权势滔天的仇人,捏死我像捏死只蚂蚁一样…..就像当年……”李寅书住了口,不愿提及当年全家死于非命之事。
“子恒哥哥,我什么都不怕,独独只怕没有你……”
“嫁给我成为寡妇!还是你们王家满门受我拖累…..如同我李家一般,被灭满门!“李寅书痛苦的说道。“你不能如此自私…….”
“呜呜…….“王若元已忍不住哭起来,趴着门框,站立不稳。
“王家妹妹,算我对不起你,如是有来生,我做牛做马,也要报了你王家的恩情。“李寅书说完,走到一边,让出拦住王若元的路。
“子恒哥哥,可是我现在心好痛,要是我王若元从未认识你该多好……”王若元扶着门框痛的闭上眼睛,
“子恒哥哥,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在京城事了的那天,哪怕七老八十,将将入土……就算子恒哥哥另娶他人,只要你愿意纳了我,做妾元儿也甘愿。”王若原含泪说道。
“何必,我不值得你这样……”李寅书摇头说道。
“元儿认为值得,子恒哥哥此去,元儿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我王家除了钱,无权无势。只盼子恒哥哥此去京城万事顺遂。”王若元说完,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的走掉。
“若元,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早该作一个了断,不该这样拖着。”李寅书自言自语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