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去。”
这四个字差点没让安玖熙给刚喝下去的水噎死,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江挽宸,“你……”
“我也被法国的学院录取了。”
安玖熙怔住,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等你。”
……
看着手机里的视频,唐儒只觉得心里疼得忍受不住。
苏薇,为什么不等等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这个匿名给他发这个视频的人,他不知道。
已经无法顾忌太多,唐儒蜷缩在墙角,已经泣不成声。
为什么。
苏薇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原来你说的,在最后的时光……
原来你早就想要自杀了是吗?!
无助。
恐慌。
绝望。
各种负面情绪像是潮水般向唐儒涌过来。
他哭了整整一夜,第一次为一个人这样,也第一次为了同一个人这样。
凌晨四点的时候,唐儒的手机响起,是安玖熙的电话。
“喂……”
嘶哑的声音。
如果安玖熙在现场,看到的一定是唐儒堕落的模样,红肿的眼眶。
“我看到那个视频了。”
对面是低沉的声音。
“……”
眼眶又开始泛酸。
“唐儒,要坚强。”
“玖熙,我……”
“苏薇走了,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的确很突然,我知道。”
唐儒全然不知后来安玖熙说了什么,只觉得眼前是无边的黑暗。
三天,他整整在房间里关了自己三天。
不吃不喝。
记忆里的女孩总是穿着独特的蓝白相间的校服,宽大的眼镜戴在她娇小的脸上,双臂之间紧紧抱着几本考大学所用的知识总结。
旁边青葱的树木一排排整齐地长在路边,夏日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
显得那么的青春洋溢。
“阿儒,我们去吃糖葫芦吧!”
她青春的笑像是冬日的梅花,纯洁而又艳丽。
陷在回忆的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握紧她的手,却在下一秒,女孩与环境在那一刻。
灰飞烟灭……
“呵呵……”
唐儒忽然地嘲笑起来,任凭谁看了都心疼此时的他。
“薇薇,你说过,要我勇敢地去追求,那你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是幻境啊……
她已经死了………
“苏薇啊,我求你了……”
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像是罪恶之人失去心爱之人的哭喊。
我求你了,我错了……
你快起来吧……
如同漫天飘零的花朵,在阳光的庇护下慢慢散去。
他慌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见到她,她又要离自己而去?
可就以为他要出来控制自己做出什么事的时候暴戾的心突然平静。
“我知道以前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像我这样的混蛋。”
“你我本是天各一方的人可为什么在一起。”
“我真的搞不懂……”
他突然笑了,眼泪的苦涩顺着脸颊流到地面,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真的很混蛋啊……我为什么像个傻子一样把你对我的好当作理所应当……”
“我真的是很混蛋啊……”
猛地睁开眼,猛地一下从床上做起来。
满地凌乱的安眠药,白色的墙壁也有着巨大的污渍。
初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耀进屋子,像是救赎照在唐儒的身上。
明媚的眼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缓缓的抬了抬胳膊,摸着脸颊,却发现满脸都是泪水。
光洁的额头上也早已有了细密的的汗珠,枕头上的枕巾也因为泪水和汗水被浸湿。
唐儒双眼发直地看着楼顶上的天花板,却发现看哪里都是她的影子。
伸手触碰,却只是虚无。
苏薇啊,你恨我吧。
苏薇啊,你回来吧。
苏薇啊,我求你了……
他痛苦地捂住了脸,俊秀的脸上全是悔恨的泪水。
泪水透过指缝间滑落,落到洁白的床单上,绽放出一朵朵纯洁的罂粟之花。
“阿儒,你说万一有一天我离开你了可怎么办?”
“阿儒,你说我彻底消失不见了怎么办?”
“阿儒……我……爱你啊……”
她昔日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像是按了重复一样一直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唐家上下自然也知道了那件事情,纷纷聚集在唐儒房间门口,一个劲儿地安慰,可就是没动静。
这三天,谁都劝不出唐儒。
在第四天凌晨两点钟的时候,唐儒打开房门出来了,眼睛红肿,整个人憔悴而又绝望。
“妈。”
“嗯?”
“我想吃香蕉白粥。”
“好好好……妈妈给你做。”
一直守在客厅的唐母听言就去了厨房。
阿儒,你挺过来就好了……
他们都不知道,唐儒在那三个夜晚经受过多大的折磨与痛苦。
可以让一个人彻头彻尾的改变。
唐儒在三楼的书房席地而坐,靠着落地窗的他背部被晒得暖洋洋的。
“少爷。”门口传来管家的声音,“夫人叫您下楼吃饭。”
唐儒合上书,坐的时间有些久,腿有点麻。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唐至问。
唐儒点头,眸中的淡漠,“好了。”
“下午你姐会过来接你去试衣服,晚宴8点开始别迟到。”
“唐儒这两天就走了不能让他在家……”
“妈……”唐儒冲唐母温柔地笑,“没事的,我会早点回来的。”
唐母点点头。
“我吃好了。”
唐儒放下筷子,起身上了楼。
这些日子,大部分时间唐儒都窝在三楼书房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以前他总是喜欢玩闹,现在是真的长大了。
对于唐至的所有安排也都是没有半分抵触的顺从。
像极了四年前那个唐家少爷。
“givenchy.”
金发碧眼的法国服务生弯着腰将三对袖扣递到唐岩面前,唐岩扫了眼刚定下来的西服毫不犹豫,服务生将剩下两对撤走。
唐岩可是个知识面涉及了政界商界、时尚界甚至是媒体等等的人。扫一眼西服面料款式就能精准定下最合适的袖扣,快速而精准,不差分毫。
“好像要下雨了。”
从车库上到地面时唐岩说,唐儒听罢看向窗外,天色暗淡,厚重的乌云堆积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是下雨的前兆。
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
这是许琳儿从人山人海的车站挤出来后的第一句话,身后巨大的灯牌和与m市截然不同的炎热告诉她,她到北京了。
夜里10点的时候北京倾盆大雨。
宴会结束唐儒快速回到车内,只淡淡地说了句回家。
车内没有开灯,路灯从窗户一侧投进来,阴影便占据了他脸的一半。
“木苍门外堵车尤其严重,开车的朋友注意尽量绕路而行……”
广播里不断更新实时路况,可对全程堵塞的交通没有任何改善作用,井然有序的车队依旧纹丝不动。
唐儒眉头微蹙,伸手打开车窗。
风夹杂着冰凉的雨滴吹了进来。
“把窗户关上吧!”唐岩对看着窗外发呆的唐儒说,“小心感冒。”
“会的吧?”
“嗯?”
突然的反问让唐岩愣了下。
唐儒说,“这种天气会感冒吧?”
“你早就料到了吧?知道他不会离开。”
苏煜找到许琳儿的时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广场中间,她撑着伞,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和他脸一样惨白的颜色。
苏煜慢慢走近,许琳儿猛地抬起头,“唐儒!”
“……”
欣喜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眼睛像老旧的白炽灯,唰的亮了起来然后又瞬间黯淡下去。
苏煜在距离她两步的地方停下。
“你怎么在这里?”苏煜抬起头,努力笑了笑,“苦肉计这么老套啊?”
“你来这里干什么?”
许琳儿扬起头。
“来接……过来玩儿的。”
“哦。”
许琳儿眼角微微上挑,表情是毫不在意的冷漠。可是如果她多看几眼面前的人就会发现,他的两只鞋子不一样,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倦意和拼命掩饰的心疼。
“许琳儿。”
“干嘛?”
“一个人坐车有点无聊。”苏煜很不经意的样子,“你要不要顺便跟我一起回去?”
“……”
许琳儿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怪物。
“他不会来的。”苏煜说,“不要等了。”
“你怎么知道我……”
忽然生出的念头像是黑夜里的一道闪电,强烈的白光在她脑海一闪而过。
“你是来见他的?”
苏煜握着拳头,“他要去英国了。”
苏薇死了。
他要去英国了。
“……”
其实这算不上是对上面问题的回答,可如苏煜所愿,他看见许琳儿眼睛里逐渐开始泛着比失望更落寞的光,无法克制的绝望和大片的难过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她的身体。
她与生俱来的自尊和仅剩的希望,被自己这句含糊不清而又残忍的话撕成碎片,和大雨一起落到冰冷的大地,无迹可寻,消失殆尽。
苏煜想,这是多么聪明的回答。
模糊又清楚地让她理解为,唐儒和自己见过面而绝不见她。
苏煜又想,那她是有多喜欢呢?究竟是有多喜欢才会让那样聪明的她自卑不安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