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青了然一笑。
果然,人都有软肋,苏玲珑的软肋,便是她的父母兄长。
苏老夫人对这样的结果自是极为满意,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竟是这般毫不费力。也是,对付苏玲珑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根本没什么好忧心的。
叶倾城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苏玲珑,心中暗自不屑地笑了笑,哪会有什么突然转变?在她看来,苏玲珑还是那么的软弱好拿捏。
“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苏丹青变脸极快,方才还是板着脸一派威严,此刻却是一脸“慈爱”地看着苏玲珑,笑着道,“恭王府那边的意思,是要你在入秋之前便嫁过去,你祖母疼你,自然也是舍不得你的。现在也不过初夏,离入秋还有一段时日,亲事还并不着急,你也能在苏府多留一阵子。”
“这……”苏老夫人正要跳起来反驳,却见苏丹青一个眼神示意,到嘴的话只好又按捺了下去。
舍不得?苏老夫人恨不得立马就将苏玲珑嫁去恭王府,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这样一来,苏府就再也没有人会碍她的眼,整个苏府从此都是她的,不会还有人再过来分一杯羹,最重要的是,终于也能一解当年被苏玲珑那个小贱人的祖母处处压制的心头之恨!
苏老夫人的心思,苏丹青岂能不知。她又何尝不是如苏老夫人一样憎恨大房,可她却也不得不忌惮着苏煜,是以这么多年来,虽然心中恼怒,却也不能明着做些什么。
这些年以来,她端着一副温柔体贴的姑母的模样,暗地里实则是想着将苏玲珑往废了养才好,不想苏玲珑虽性子软弱,却依然被她得了个“北燕第一才女”的名号——实在让苏丹青咽不下这口气。只是捧杀这回事,虽说说的多,可真正被人发现,可是很少。
况且如今若是真按照苏老夫人所想,立即就将苏玲珑嫁过去,反倒显得她们迫不及待。等苏煜夫妇一回来,哪位多嘴的下人将此事告诉了他们,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只有将苏玲珑多留一阵子,这样苏煜夫妇问起来的时候,便可以将责任全部退在恭王宋景瑞身上,就说她们也是受逼迫的。
不过等到那个时候,早就为时已晚,苏玲珑已经嫁过去了,苏煜就算军功再卓著也不敢拿皇家人怎么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或者还有一种情况,也是极为可能发生的,苏煜心疼女儿,不惜得罪皇家人,那么苏家大房,就更撑不了多久了。
不管是哪一种,对叶家都是极为有利的。多等些时日又如何,苏玲珑,苏家大房,左右是逃不掉的。
苏丹青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苏玲珑自始至终都是低着头,泄了气一般,叶倾城心中嗤笑,想来她是必定知道如今的局势不可逆转,只能认命。
苏丹青见苏玲珑沉默不语,便耐着性子问道:“玲珑,你意下如何?”
“祖母和姑姑思虑周全,玲珑听你们的……”苏玲珑的声音微弱,失神地道。
“行了行了,你先退下吧。”苏老夫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痛快的同时,不由又觉得晦气的很,便摆了摆手眼不见为净,总归她们的目的是达到了。
苏玲珑有气无力地向苏老夫人道了个安,离开了荣华苑。
只是踏出那扇门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苏玲珑一直垂着的头缓缓抬了起来,目光陡然凌厉……
“小姐。”璎珞迎了上来,大约是苏丹青和苏老夫人怕夜长梦多,特意没有让苏玲珑的丫鬟进去,璎珞走上前,压低声音道,“那药孟诗诗已经服下。”
“很好。”苏玲珑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
荣华苑。
苏老夫人抬起头,阴恻恻地看向门外,那里早已没有了苏玲珑的背影。
“算她识相,”苏老夫人哼了一声,转而面向苏丹青道,“她自己都答应了,你还留她做什么?”
苏丹青着人将叶仕坤抱了出去,又支走了屋中的下人,这才将之前的那一番思量说了出来。
寻常这种事情,苏丹青都会避着叶倾城,今日却让她留了下来,自己的这个女儿,是时候该学会这些了。
“白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苏老夫人没好气地道。
“娘,小不忍则乱大谋。”苏丹青笑了笑道,“这么些年都忍过来了,不差这一时。”
话都说到这份上,苏老夫人便也不端着了,她道:“那便照你说的做吧。”
叶倾城在一旁一字不落地听着,自家母亲无孔不入的缜密计划实在听得她也心惊肉跳,而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她了——是啊,小不忍则乱大谋,有时候,是她太沉不住气了。
……
汀兰苑。
苏玲珑倚在窗前若无其事地翻着手中的兵书,突然听到窗外的动静,循声望去,见一个丫鬟被守门的婆子挡在了门外。
“是那个送枇杷水的丫鬟……雪梨?”苏玲珑侧过头,询问一旁的璎珞。
“是啊……”璎珞似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小姐之前交代奴婢要收下她的药再赏她一吊钱,今日奴婢跟着小姐去荣华苑,竟忘了这事……”
“继续按我说的做吧。”苏玲珑微微一笑,吩咐道。
戏,终于要开场了。
……
入了夏,日头便开始长了,即便已是傍晚时分,天依然亮得很。
“表小姐,该用晚膳了。”绿萝一边轻声唤着,一边小心地将饭菜摆在小几上。
都这个时辰了,孟诗诗还未午睡醒来,自从得知自己要成为侧妃,简直得意得忘了形,对待下人更是极为苛刻,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动辄打骂,院里的丫鬟现在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唯恐出了什么差错,心中自是怨气丛生。
绿萝不敢再出声,静静等了许久,才见孟诗诗磨磨蹭蹭地起来。
孟诗诗皱着眉头,走到软榻边坐下,有气无力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绿萝小心翼翼地回了。
“竟睡了这么久……”孟诗诗喃喃道。
近来几日,孟诗诗总有一种异样的不适感,总是很容易疲倦,打不起精神,尤其是吃什么也没胃口,总是觉得胸口发闷,还容易想吐,一向准时的小日子,这个月竟没有来。
她倚在软塌之上,神情恹恹,向来娇艳精致的妆容也无心打理,显出几分憔悴。皮肤也不如往常一般白皙,有些蜡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