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达半山腰,林老师组织着同学进行短暂的休息。胖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对陆其雨挥手说:“来这边坐。”
那块大石头位于一块比较陡峭的悬崖之上,出于这个原因很多人都不敢向那里靠近。胖子倒是在那块石头上怡然自乐,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否则他甚至会在那块石头上做出来倒立之类的危险动作。
陆其雨跳上石头,走到胖子的身边坐下。山间的风撩动着他额前的头发,眼下翠绿的草地蔓延向地平线的尽头,各色的山花点缀其中。山谷中银色的溪流如月光般倾泻而下,鸟语花香仿佛被定格在了相框之中一样。陈采采也小心翼翼地跳上石头坐在陆其雨的身边,她打开书包拿出些零食分给陆其雨和胖子,胖子不客气地接过来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那个……”江含雪站在大石头的边缘上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能来拉我一把吗?我……我有些恐高。”
拦着江含雪困窘的样子陆其雨站起身来,可此时胖子却按住了陆其雨的肩膀,走上前去将江含雪一把拉到了石头上。
江含雪不动声色地怨怒地看了胖子一眼,胖子却憨厚地傻笑着,装作没有看见。
“你们几个不要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林老师站在远处大声呵斥道。
“没事,我们会注意安全的。”陆其雨回复道。
休息时间在四个人的闲聊中度过,陆其雨走在了最前面,第二个则是胖子梁辉义。江含雪在要跳下石头的时候胖子还假惺惺地伸出手问:“需要帮忙吗?”
“不……就不麻烦你了。”江含雪小心翼翼地踩着另外一块石头上跳了下来。
陆其雨走到了石头的边上,对着陈采采伸出手,陈采采半蹲着身子想要抓住陆其雨的手,却一下子抓空,整个人从石头上摔了下来。
陆其雨连忙走上前去扶起陈采采关切的问:“不要紧吧?”
陈采采闭紧一只眼睛,贝齿咬着鲜红的最初,倒吸着冷气对陆其雨说:“脚……好像扭到了。”
陆其雨也不多说什么就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铺在地上,他扶着陈采采的背让她躺下来,并嘱托到:“你千万不要动。”
“嗯。”
陈采采眨了眨含泪的眼睛对陆其雨点头说。
“要不要把鞋子脱下来看看伤势?”胖子从一旁凑过来问。
“千万不要脱鞋子,那样子只会让情况更糟糕。”陆其雨说。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林老师的注意,她快步走到陈采采的身边问:“发生什么了?”
“采采她不小心把脚扭到了。”
陆其雨回答说。
“那得赶紧送到山下的医院里去。”林老师沉吟道,“这件事你一个人能办到吗?我这就联系山下的老师接你。”
“嗯,我一个人可以的。”陆其雨说。
这时胖子想要插话,可在看见陈采采祈求的眼神后他立刻想出了其中的因果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陆其雨继续说道:“那你们先走吧,等采采休息一下我就送她下山。”
陈采采刚才的眼神也被林老师看在了眼里,她似乎也已经想清楚了这个小妮子想要做什么,也就默认了她的行为,于是她对陆其雨说:“那你们两个注意安全,我得带队走了。”
“嗯,谢谢老师。”陆其雨点头说道。
目送走大部队,山地间的小平地上就只剩下陆其雨和陈采采两个人。树叶被清风撩起沙沙地响动着,陈采采羞红着脸颊说:“抱歉让你留下来陪我。”
“反正跑到山顶上看到的景色也是这片景色,相反,这里的景色说不定比山顶上的还要更加美丽呢。”陆其雨说。
“可书上说只有山顶上的景色才是最美丽的。”
“书是人写的,而一千个人里就有一千零一个哈姆雷特,写书的人觉得山顶的景色漂亮,我却觉得这里的景色要好看得多。”
“你不必为了安慰我说这样子的话。”
陆其雨摊手道:“我说的是实话。”
“能扶我起来吗?”陈采采问。
陆其雨制止住陈采采想要直起身体的动作,他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千万不能走路,我背你下山。”
“不……不行。”陈采采反抗到。
陆其雨俯下身公主抱起陈采采:“小时候你生病了不也是要我把你送到医院的吗?”
陆其雨怀中的陈采采脸颊如烛火的边缘般通红一片,她小声说:“那是小时候……”
“小时候我会送你去医院,你长大了,我一样会这样。”陆其雨将陈采采放在一块石头上摆正她的身体,然后蹲下身:“先上来吧。”
“嗯……”
陈采采小猫咪一样爬上陆其雨的后背,安静地附在了陆其雨的肩头。
“抓紧我,这山路可不好走。”卢岐嶷提醒道。
“嗯……”陈采采的声音越发变小,仿佛是从声带的最深处发出来的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大魔王在帮忙,陆其雨没有感觉到特别累,他也几乎没有感觉到陈采采的重量。要不是那股淡淡的香味和温软的感觉在提醒着陆其雨,陆其雨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背上没有任何人。
正如陆其雨所说,记忆里陈采采就这样被他背过很多次。小时候的陈采采柔弱得很,经常会生病。陆其雨就会负责送她去校医室,记得有一次在跑步的时候陈采采摔了一跤,她说什么也不肯让体育老师背她去医院。无奈之下陆其雨只好背起了她,步履蹒跚地走向了医院。幸好那时的陈采采并不是很重,要不然就算是陆其雨也没什么办法了。
也还记得那时的陈采采真得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趴在陆其雨的肩头,不超也不闹,哪怕她的膝盖已经被磕破。
“累了吗?累了的话就放我下来,我可以试试单腿跳下去。”陈采采伏在陆其雨的肩头,趴在他的耳边说。
“开什么玩笑呢,你要是一不小心跳下山去我还得下去救你,这样子岂不是更麻烦了?而且让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公众场合单腿跳也不怎么好看,你说对吧。”
“嗯……”陈采采很温顺地低下了头,轻轻地咬住了卫宫天的衣服。
谷风习习,石阶两侧的草木随着山风低吟着古老的歌。
“给我讲个故事吧。”陈采采说。
“嗯。”陆其雨也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便说道:“从前有个……”
故事的大体内容无非是有个小王子为了一朵玫瑰而走遍各个星球的故事,实际上他并不是什么小王子,他只是个平凡又普通的家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玫瑰会那么喜欢他。
可是,他并不知道玫瑰拥有的就只有他了。他不在的日子里玫瑰也非常想念他。
这个故事是陆其雨从妹妹那里借来的书上看到的,看到最后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小王子明明那么喜欢玫瑰却不敢用言语表达出来。
听完故事陈采采说:“小王子和玫瑰都很可怜,那么固执地喜欢着对方,却都不肯向对方表明心意。如果他们两个有一个能够坦诚一点的话,那么小王子最初也就没必要出走了。不过着可能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将喜欢说出口需要很大的勇气。也许小王子出走那么远,就是想为自己找到那样的勇气吧。”
第三十八章
勇气,这个词不管放在那里都算是一个褒义词。所以,不妨将“勇气”这个词定义为一种事件发生的推动力。推动良好时间的力量被称为勇气,而推动不良事件的动力则被定义成欲望一类不美好的东西。
恋爱算得上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所以,恋爱需要勇气的推动。
这一命题从推导过程就毫无破绽,得出的结论当然也是百分之百正确。
可理论和现实之间总隔着很大的距离,否则小王子也没必要走遍那么多星球寻找勇气,陈采采也不会在看完悠悠的信后才做好决定。
已经到达山下,体育部的王老师正站在石阶的尽头焦急地等待着。王老师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再加上他那宽阔的臂膀让他在人群中颇是显眼。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他的毛发却依旧旺盛,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还不够强,所以才不会变秃。
“来,交给我吧。”王老师就算是蹲下来也是很高。陈采采小声说:“我不要老师背我。”
“我知道。”陆其雨小声回答陈采采,然后对王老师说:“老师我没关系的。”
“把她从山上背下来你应该累坏了,交给我吧。”王老师是个实在人。
“没事没事的。”陆其雨已经迈开了步子向前走了起来。
看着陆其雨的步伐还很稳定王老师也就没有在坚持,他反而说:“陆其雨同学,你有没有兴趣练习一下举重?”
陆其雨白眼一翻在心里吐槽道:“练习举重的时候带着大魔王吗?她老人家帮忙时的出场费可不低……”
陆其雨跟随着王老师来到了山脚下的医疗室里,戴着一副老花镜的医生正在看着报纸。偏斜的阳光从窗户里撒进,将她半个身体照亮。
“医生,我的朋友扭到脚了,请帮忙看一下。”陆其雨说。
“先把人放到床上去,千万别碰她的脚!”老医生说道。
“好的。”陆其雨背着陈采采走进医院,将她放在病床上。
医生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的小护士推来了一个铁架子,然后又将陈采采受伤的右腿固定好。做完了这些准备活动后医生才准备好脱掉陈采采的鞋子,在此之前她提醒道:“可能会有点疼。”
“嗯。”陈采采点点头。
医生很小心地解开鞋带,又用很柔和地手法脱掉陈采采的运动鞋,褪去她的袜子。可就算是她的动作再轻也还是触碰到了扭伤的地方,弄得陈采采眼眶里又有晶莹的泪珠在打转。
不经意之中陈采采握住了陆其雨的手,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陈采采立刻收回了手。陆其雨也是温柔地笑着看向陈采采,然后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等到陆其雨回到诊疗室的时候陈采采的脚踝上已经打上了绷带,小护士在一边用绷带将陈采采的腿吊了起来。也幸好今天陈采采穿的是运动短裤,如果穿了裙子的话,现在的她已经是被陆其雨看光了。
不过好像再次之前她就已经被陆其雨看光了,而且好像还不止一次……
“水。”陆其雨将水杯放在了床头边的小座子上,陈采采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在小护士和医生的操持下,陈采采的脚上很快地就打好了绷带并且被挂了起来。据医生说这次陈采采的伤势并不算严重,只是想要下地走路的话得静养一两个周的时间了。
换言之,整个修学旅行她都要在这个诊所里度过了。
陆其雨从医生那里拿来了一些喷雾和口腹之类的药物,他将药物放在床头然后对陈采采说:“我扶着你做起来,先吃点药。”
“嗯。”
陈采采很乖巧地说道。
陆其雨走到一边先是移动了一下铁架,然后俯下身来,将自己的双臂揽到陈采采的腰后紧紧地搂住了她,慢慢地将她抱起来。
在那一刻,阳光有灿金色变成金红,将屋子里映得一片绯色。
陆其雨放开陈采采,连忙转过身去调整有些粗重的呼吸,陈采采也是低着头,用额前长长的刘海挡住自己的眼神。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微妙起来,心跳的砰砰声交相呼应。
“来,吃药。”陆其雨端起水杯,递上药片,嘴里还在说,“应该不会很苦,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感冒,无论如何都不肯吃那个药。”
“最后还是你替我吃掉了,骗老师说是我吃掉的。”陈采采接过水和药片,仰起头吃了下去。
陆其雨憨笑了两声,“那时候我们都傻得可爱,把药丸丢掉或者藏起来的话也能够骗过老师。”
“丢掉的话又太浪费,你吃掉的话,下次感冒的时候说不定就不会像我一样难受了。”陈采采说。
陆其雨从墙角搬过一张椅子坐在陈采采的身边:“防患于未然吗?可那时的我们以为多吃药就不会生病呢。”
“毕竟……那时的我们只是孩子。”陈采采放下杯子,看着窗外流动的云彩说,“那时的我们会把所有的云彩都想象成各种动物的样子,那时的我们以为天上真的会有一只大黑狗吃掉太阳,那时的我们喜欢吃糖果……”
“现在的你一样也是爱吃糖果。”陆其雨耸肩说,“还有就是你说话怎么突然就像是在写作文了。”
“陆其雨,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陈采采转过脸来看着陆其雨,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燃烧着的嫁衣一样通红。窗外的屋檐上,一只橘猫伸着懒腰,几行鸟儿飞过天空,太阳缓缓沉下山头,万物的律动仿佛被画上了休止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