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纳兰煜用一个十分陌生的称呼叫着慕容承，真没想到天盛帝居然会选慕容承来调查此案，他的母妃沈贵妃与明惠后都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了，只是出身没有明惠后好，在后宫里也是熬了十几年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上一世，纳兰煜与她这位婆婆虽然不常在一起，逢年多节的还是会聚聚，要说了解也没有了解的多深。

天盛帝的几个成年皇子中，太子慕容溯与二皇子慕容洄，大公主都是明惠后所生，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若是选慕容洄来调查此案，恐怕有失公正，四皇子慕容承整日里附庸风雅对朝廷上的事情并没有多少染指，与官员之间也很少有往来。五皇子慕容离常年在外巡视各地民情，若是这个时候赶回来，只怕会引起众多揣测，七皇子慕容安儿时早产，体弱多病，不能太过劳累。

纳兰煜细细一算，眼下为了也只有让慕容承来做这件事情最是稳妥，如今沈沧明已经里里外外的封锁了消息，若是今日传出去，只怕这帝尧又要沸腾起来了。

“刑部的人还没来，四皇子你就找我问话，恐怕没那么简单吧！？”面对慕容承，纳兰煜的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她的怨，她的恨到底有多少集中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恐怕连纳兰煜自己都不清楚。

慕容承自己也没想到，父皇居然会在众皇子中选择自己来做调查此事，他原本打算漠然旁观，反正刑部那帮人一定会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他无非就是在一旁装模作样一下问问话，最后在判决书上作为主审人签个字，可如今事情却牵扯到了纳兰煜。

慕容承阴阴的笑了一下，“纳兰煜，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纳兰煜可不吃慕容承这一套，“不想。”

慕容承的心咯噔了一下，这个纳兰煜回答的倒是干脆利落，她似乎在刻意的把自己封闭起来，关在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里面。

“纳兰煜，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情确实没有那么简单，仵作检查了太子的尸体，他虽然是遇刺身亡，可他的身体里却还残留着——软骨素。”慕容承看着纳兰煜那双灰色眸子，冰凉如水，似乎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看穿了。

瞎子，慕容承也在不夜天里也见过不少，他们大多是凄凉苦楚，犹如二胡拉出的那伊呀呀呀的声音，没完没了的让人听不出结局。

从没哪个瞎子像纳兰煜这样在他的面前如常人一般侃侃而谈，不以己悲。

似乎这个世界所有的光芒都应该给纳兰煜这样的女子。

纳兰煜的嘴里喃喃的念着“软骨散”三个字。

“这软骨散服用少量并不会对人有极大的伤害，可若是长期服用下去，人的骨头就会慢慢的变软，这种毒素侵入骨髓，与之交融，便会无迹可寻，人也会日渐消瘦松垮，最后只剩下皮了。”慕容承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真不知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想要至太子与死地。

恍然间，慕容承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和纳兰煜说了这么说，他今日说是来问话，其实是想看看纳兰煜一个人在此是否习惯，他明明知道纳兰煜是那样贪慕虚荣的女子，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正说着，沈沧明忽然回来了，眼见着慕容承在这里，便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

“我已经禀报惠明后了，阿旋等会儿就过来。”沈沧明对纳兰煜说道，纳兰煜微微的说了声，“谢谢！”

沈沧明有些狐疑的看着慕容承，这还没到会审的时候，主审此案的四皇子就来找纳兰煜了，不过说来他们也是亲戚，看看也应该。

“你们虽是沾着亲，可是此事关系重大，若是传出半点风声，我沈沧明可不会轻易的放过谁。”沈沧明可不想因为他们的这点关系而因小失大，口气十分硬朗，明明白白的带着些不屑。

慕容承微微一笑，这沈沧明说话倒是爽朗，“你放心，我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我们相安无事便好。”

纳兰煜听着慕容承这话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上一世，他也是这样做人的，什么相安无事，无非就是装聋作哑，若是人与人之间真的可以温柔相待，那她纳兰煜也不会被送上断头台，那整个拓跋氏也不会支离破碎。

“四皇子问话也问完了，若是无事就请离开。”纳兰煜的逐客令倒是下的干脆利落，如今自己深陷在重重迷雾中，虽然只是被关起来，可是事情的发展还是让纳兰煜有些担心，毕竟洛九烟也牵扯到了其中，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太子，想到此处，纳兰煜只觉得鼻尖泛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原本洗干净的手也因为摸到了血迹而隐隐约约的有些焦灼感。

慕容承二话不说的就离开了，留下的沈沧明居然哈哈的笑了起来，“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说话不会转弯，想不到出生王族的长乐郡主你也这样！”

这个沈沧明倒是个干净利落的，是非轻重也分的清楚，若是换了别人只怕不敢说刚才那句话，“我从来都不觉得出生可以决定一切，沈统领长居帝尧，达官贵人一朝一夕身败名裂的例子，也是见过不少的，做人吗，最重要的就是随心，若是想做什么不能做，想说什么不能说，那岂不是委屈了自己。”

纳兰煜那张面若寒光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这些话仿佛就是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雕琢，这些话一出，纳兰煜因为太子遇刺一事，而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好一个长乐郡主，你这话我倒是爱听！”沈沧明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他好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肺腑之言了，“和你那只会威胁我的大哥相比，你实在是简单多了！”

“威胁？”纳兰煜讷讷的问了一句，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沈沧明差点杀了自己的情景。

“你是说，盘龙匕首？”纳兰煜的口气里带着丝丝疑问，这沈沧明，为何会这般痴迷于盘龙匕首，想他在帝尧做的可是金吾卫统领，要什么好兵器没有。

沈沧明本是不想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的，谁知自己一下不小心说漏了嘴，又不好再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