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到这无眠山庄来，拓跋若并没有让阿雪跟着，毕竟今日到这无眠山庄来，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无衣看了一眼拓跋若，最后眼神又落在纳兰煜的身上，“你和她说了吗？”

秦无衣问拓跋若，拓跋若摇了摇头。

秦无衣吩咐子夜先行退下，子夜心中一紧，师傅向来信任自己，怎么今日这云麓圣女一来，反而让自己先行退下。

子夜点点头，示意明白了师傅的意思。

“等等，子夜将郡主也一并待下去，好生照料着。”秦无衣犹豫了一下，子夜虽然嫌弃纳兰煜麻烦，但现在师傅发话了，他也不好婉拒，只能硬着头皮把纳兰煜给带了下去，此时无眠山庄的大厅里只剩下拓跋若与秦无语二人。

“阿若。”秦无衣唤了一声，他的声音还是像十几年前那样铿锵有力，只是人有些许的老态。

拓跋若听着这一声，只觉得耳畔有嗡嗡的声音，似乎有无数蚂蚁正在从她的心上爬过，这一世，她活够了，也看够了，若是能在云麓神庙与枯灯相伴终其一生，对自己来说也是不错的结局。

“你真的决定要把自己的眼睛给煜儿？”秦无衣问这句话的时候，略显迟疑，“你要知道，你下了这个决定之后就没有返回的余地了，下半生都生活在黑暗之中，你真的愿意吗？”

拓跋若冷冷的笑了一下，她与秦无衣的情谊不深不浅，却是拓跋若感到最舒适的一种，她不问，他不说，她不说，他也不问。

可是现在秦无衣的话却多了起来，比当年她请秦无衣为煜儿看病时，问的还多。

“秦无衣，你做事何时这么有顾虑了？不过这样也好，看来我这个朋友在你心中还是有一定的位子。”拓跋若望着秦无衣，他一声月白的衣衫，眼眸如秋天的湖水一般透着淡淡的凉意。

“拓跋若，你当真是在为自己赎罪，其实当年的事情我也猜到了一些，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煜儿就算换了眼睛，但是她身上的余毒未清，总是会有些……”

秦无衣还是缓缓的解释着，拓跋若一直缄默着，等到秦无衣把话说完，她才舍得开口，“我欠煜儿的，我来还。”

秦无衣想不到自己对拓跋若说了这么多，她还是如此执着，不肯听劝，那****带着纳兰煜来看病，问自己到底有什么法子能让纳兰煜恢复光明，她已经看不见了，思想还像孩子一般，如此下去，拓跋若实在是有些不放心，这些年，她一直形影不离的把纳兰煜带在身边，视如己出，就是怕她磕着碰着了，可如今的纳兰煜看起来却是遍体鳞伤。

“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也不便多劝，我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只是这换眼之术要从长计议，首先我要把你和纳兰煜的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秦无衣对着拓跋若说了一些医术的专用名词，拓跋若早已听的没了兴致，“你只要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秦无衣一眼望尽拓跋若，“我需要你和纳兰煜都住在无眠山庄，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拓跋若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开口给了秦无衣答复，“天盛帝正在给煜儿择婿，等此事一过，我便与她同前来。”

秦无衣微微的点了点头，四目相交之间，拓跋若突然感觉到秦无衣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奇怪的让她不寒而栗，仿佛背后有一阵阴风吹过。

“这件事情你万万不要和沈青说起。”拓跋若低着头，背对着秦无衣，那双冷艳的眸子瞬间变的柔情起来。

秦无衣摆手松开，“自我们一同从云麓宫回来后，我与他便少有往来，最多是见到了，打个照面而已。”

拓跋若一听十分微弱的“哦”了一声，她本想将此事问个究竟，可要开口时，拓跋若还是问不出口，年少时，欠了别人太多恩情，如今要还，却不知从何还起，怪不得戏里的唱词会有那么一句往事如烟。

无眠山庄位居帝尧郊外，庄里种了不少草药，纳兰煜闹腾着让子夜带着她逛逛。

子夜没法子，虽然是一脸的不高兴，但心里想着纳兰煜怎么说也是个郡主，指不定一高兴会赏些自己什么。

子夜心想反正纳兰煜是个瞎子看不见，便就近带着她走了几步，佯装着介绍周围都有些什么，谁知纳兰煜十分感兴趣，缠着子夜要他给自己摘了来，子夜苦着脸，这小郡主，虽然心智不全，可要求却很多。

“郡主，我们这里的花花草草都裹着泥巴，很脏，我给你说说就好，免得你拿着脏了手。”子夜说的是头头是道，心里又有些慌，这个时候要是有人来解解围就好了。

子夜可不愿意满山庄的跑老跑去，这一趟若是给纳兰煜摘了，只怕自己要累个半死，茯苓这家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不然还能让自己使唤使唤。

子夜左顾右盼，一看云麓圣女拓跋若从大厅里走了出来，立刻将纳兰煜交到了她的身边，纳兰煜却噘着嘴，一副十分不满意的样子，“这次没见成，下次来了你可要再带我看看啊，子夜！”

子夜淡淡的“恩”了一声，这个瞎子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来，师傅也说过了，她这病难治的很。

拓跋若的声音有气无力拿着纳兰煜离开了无眠山庄，为纳兰煜换眼睛的事情拓跋若已经在心里盘算了很久。

这一生虽然注定孤独终老，可却从未错过那些该有的风情，还有的人和事。

“煜儿，若是有一天你能看见，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拓跋若在十四岁的纳兰煜身上扫过一眼，她这一生还有大好的年华可以享用。

纳兰煜长长的“恩”了一声，一脸懵懂的样子，心里却在认真的思考拓跋若的问题。

“姑姑，我想要看看太阳长什么样子。”纳兰煜干脆利落的说了一句，她人也一下子变的精神了几倍，拉起拓跋若的手，“姑姑，怎么突然这样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