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烟深邃的眸中放着点点光芒，千机子一眼望去，他还是当初的洛九烟。

“千机子前辈，这旷世奇书的残卷从宫中被偷后已有百年，你当真以为这残卷只有你有吗？说不定还被别人抄录了一些。”

站在洛九烟的身边，纳兰煜能感觉到洛九烟那微妙的气场正在一点一点的转变，纳兰煜知道鱼腥草是祈生说出来了，可洛九烟并没有十分坦诚的把这件事情指向祈生，洛九烟明明没有旷世奇书的残卷，却说的好像自己有似的，纳兰煜一惊，连祈生也见过这残卷。

所有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堆积而来，纳兰煜的思绪慢慢的铺开。

千机子屏住呼吸，“洛九烟，人山发海，山以人血填之，发以丝虫养之，海中裹尸，吸日月天地之精华，得满月当空，以亲之血祭之，方能复活，你那一卷上可有记载？”

洛九烟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没有。”

洛九烟倒是回答的干脆利落，若这个时候再说些什么只怕会露出什么端倪，倒不如直接这样拒绝。

“千机子前辈，我万万没想到，今日会发什么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此时此刻的心情我是怎么都理解不了的，你利用汉亭候，利用白落，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人，难道还要搭上整个汉亭郡，乃至整个睦国的人，我年少时，十分敬重您，您是用毒的高手，却有自己的原则，如今为了自己的女儿，也是情有可原。”洛九烟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纳兰煜听着洛九烟叹气的声音，这声音轻的飘散在空气中，很快就没有了踪迹。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现在山河楼已经是残垣断壁，千机子前辈，您还在执着什么！”

洛九烟忘了一眼纳兰煜，他何尝又不是那么执着呢！

纳兰煜听着千机子久久的没有说话，“若我是含香，知道有您这样的父亲惦念着，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

“这世间最叵测的莫过于人心，为什么含香明明做了那么多，那些人还要把她当做妖孽，难道他们能过上好日子不是因为含香吗？为什么一定要把她逼到这个绝路上来，含香，含香，我应该早点来的！他们嫉妒你，他们憎恨你！现在我让他们付出了代价，九泉之下的你，应该可以好好上路了！”

千机子苍老的容颜忽然勾勒出一丝笑容，“含香，是爹爹对不起你，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洛九烟，你说你敬重我，我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敬重！”

千机子看了一眼纳兰煜，那双的灰色的眸子黯淡无光，她的异样一览无余的展现在千机子的面前，刚才纳兰煜说那番话的时候，是那样的动情，就好像含香真的站在了他面前，那样的眉眼分明就是另外一个人啊！

“千机子前辈，你值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含香，只是这个方法太过于残忍。”纳兰煜正准备往前走几步，却被洛九烟拦住。

千机子喃喃的说，“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说罢，千机子缓缓的跪在山河楼前，他抬头看着天，一步一步的走向那疯长的绮罗，不到片刻，他回头对洛九烟说了一句，“洛九烟，若是有空，带纳兰煜去我的地盘上看看，北冥的踏雪山庄你是最熟悉不过的。”

“以亲之血肉，燃以血祭，骨肉相连，黄泉相见。”千机子高喊了几声，渐渐的淹没在那些绮罗之中。

纳兰煜听懂了千机子的这句话，她站在洛九烟的身边，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王老伯就是千机子的？洛九烟你是商人，你怎么会认识千机子这样的用毒高手！”

洛九烟看着千机子的身影渐渐的消散在自己的眼前，还记得年少时，在踏雪山庄千机子和师傅下棋，他站在一旁烹茶的情景。

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洛九烟的肩膀上，他冷的发抖，却还是强忍着为她们烹茶，师傅撇了自己一眼，却没有说一句话，千机子却微微一笑，对洛九烟说，你若能，就先回去吧！

这话听上去没有起伏，可却在漫天飞雪的日子里，为洛九烟点燃了一团火，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说这句话的是自己的师傅。

那是洛九烟平身第一次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师傅，还是有别的长辈关心他的。

“前辈，一路好走！”洛九烟大喊了一声，却没有回答纳兰煜的问题。

一时间，汉亭郡的火势更大了，不过这场火烧的倒是有些奇怪，火势虽大，可一直都在绮罗上蔓延着，周围的一切还是保持着原样。

纳兰煜十分小声的说了一句，“一路好走！”

被洛九烟给听到了，“纳兰煜，你这么小的声音，送千机子前辈他怎么听的见，来像我一样大声一点！”

洛九烟像是发了疯似的又喊了一声，纳兰煜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很小声的喊了一句，洛九烟却有些癫狂起来，“你怕什么，我在你身边，来像我这样为千机子前辈送行！”

这样的洛九烟在纳兰煜的面前像是打了鸡血的热血少年，纳兰煜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他变的忽然有些调皮，对，调皮！

拂柳虽然是傻，可还不至于像他这样调皮！

纳兰煜试着大喊了一声，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片光亮，一时间纳兰煜的脸颊上露出了笑意，这场送别，本该是忧伤的，可为什么，却像是解脱了一样。

纳兰煜不明所以，却置身其中，心间好似有无数的流光飞过。

“千机子，前辈一路好走！”纳兰煜大声一喊，只觉得喉咙里一阵烟尘，她不停的咳了起来，洛九烟习惯性的喊了一声，“阿雪！”

拂柳在一旁憋着嘴，“九哥哥，你不知道她多蠢，她为了等你们，又不连累阿雪，就把阿雪放走了！”

洛九烟一听，铮铮的说了一句，“走了一个阿雪算什么，我要为你物色一个更好的侍婢！”转让，洛九烟的语气变的十分温柔，“你看我说不会让你变成寡妇的吧！？”

纳兰煜听着洛九烟这样问自己，她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良久她才快速的回了一句，“我还没正式嫁给你，谁要做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