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珠,你看,本宫绣的这只老虎好不好?将来穿在小皇子的身上一定很好看。”香琬将那小衣裳拿起来比对着,丝毫没有受这件事情的影响,倒是她们显得太过激动了。
绣珠和花束红了脸,讷讷地嘟囔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冲着她们淡然一笑,“这景仁宫往后没有皇上的日子多着呢,只要咱们手上有事做,日子就会好过一些,不要为不值得人和事不开心。”
嘴上这样抚慰着她们,心里并不舒服,不管兰贵人知不知道皇上是否在景仁宫,她来送栗子糕本就目的不纯,一见皇上在,更是大打苦情牌,成功引起了皇上对她的疼惜,这样至少不用在咸福宫辛苦地熬着等皇上想起她来。
由宫女升为贵人,有了皇嗣,又因为太过打眼而失了孩子,兰贵人算是经历了起起落落,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她越来越懂得隐忍,心计越来越深。
今日她敢当着自己的面求得皇上的怜爱,来日不知还要做出什么事情来,说是要追随、尽忠香琬,根本就是在想尽办法出现在皇上的面前,再用她的可怜相,博得皇上的宠爱,可见一切并不如她的眼泪那般单纯。
口口声声说要转了性子?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人的本性如泰山难移。
再者,她勾结赫贵妃扳倒了强势的静妃,她们之间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怎么可能会一夜之间就成了分飞鸟?
自兰贵人来景仁宫送了栗子糕,碰到皇上,皇上又鼓励她经常来与香琬叙话之后,这兰贵人就一改之前在香琬面前的畏畏缩缩的模样,隔不了几天,总要大大方方地来与她坐一会,有时会亲手做了点心来,有时殷勤地替香琬打着扇。
绣珠等人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因为香琬之前已经命令过不许对兰贵人不敬,她们不得已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危险人物在景仁宫来去自如。
这天,香琬奉旨去养心殿伺候,进门时候遇到了吴公公,便驻足闲聊了几句,才晓得这几日,皇上除了宣香琬来伺候以外,来往养心殿较多的人竟是赫贵妃,而兰贵人仅仅来了三四次。
她怀了心事往回走,心里不住犯嘀咕,太后一直对赫贵妃有成见,少不了在皇上面前提一两句赫贵妃处理后宫事宜不得当,后来皇上爱重子嗣,又渐渐将重心从赫贵妃转到怀了身孕的宁贵妃身上,怎的突然皇上又对赫贵妃喜欢起来?
而这喜欢恰好是从兰贵人那天侍寝之后兴起的,香琬不得不细细思量这其中是否存在某些关联。
心烦意乱地推开花束递上来的红糖冰糕,招了红罗进来,“你去咸福宫一趟,就说本宫想吃兰贵人做的栗子糕,叫她做好了,下午差人送过来。”
“娘娘这是何意?咱们自己的小厨房也可以做点心。”
“你去就是了,就说本宫嘴馋得很,急着要吃。”
皇上一直称赞兰贵人的栗子糕糯软香甜,只消吃上一口,就能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但因为兰贵人的别有用心,香琬对她进献的点心毫无兴趣,只不过借着要吃点心引来那人,心里霎时涌起的这些疑惑,必须由那位故人来解答一番。
等了一会,就见红罗带了一个婢女穿过前院进了大殿,“奴婢给嘉嫔娘娘请安,听闻娘娘想吃栗子糕,兰贵人特命奴婢给娘娘送来。”
那熟悉的声音此时传进香琬的耳朵里很是悦耳,她果然来了。
香琬微微一笑,上前扶起她,屏退了众人,将彩月带至里间,按着她坐了。
“许久没有一起用过点心了,彩月还是这么聪明,听红罗说上一两句话就知道本宫想见你。”
“娘娘哪里就那么嘴馋了,不过是想念奴婢罢了,奴婢这才接了前来送点心的活,来看看娘娘,一直没时间专程恭贺娘娘晋升之喜呢!在此恭喜娘娘!”彩月说着站起来福了福。
香琬亲热地挽了她的手,将一枝赤金花簪放入她的手心里。“你我相识许久,又何必闹这些虚礼?如若不是本宫有急事,也不愿给你惹麻烦。”
“我们贵人这会去延禧宫里了,所以才派了奴婢来,每天下午这会都要去请安的,毕竟在这宫里也就赫贵妃肯和她亲近些。”彩月毫不推辞地收了礼物,她的性子香琬知道,无非就是知无不言。
果然和香琬心中猜测一样,兰贵人嘴里全是谎言,她还在依附赫贵妃,所以她一得到皇上的宠爱,就立即为赫贵妃说尽好话,她知道光她一个贵人受宠不管用,只有赫贵妃受宠了,才能压倒她想压倒的人。
现在在这后宫里,她最想压倒的人就是香琬,依着她的性子,她怎么肯,因为位分的高低,在香琬面前低眉顺眼?
“赫贵妃曾经撤了兰贵人的绿头牌,她不恨赫贵妃吗?”
“当然心里不舒服,只是这满宫里谁不知道,我们兰贵人是背叛旧主才成了正经主子的事?谁又敢和她来往密切呢?她不依附赫贵妃又能依附谁?赫贵妃性子一向又是极厉害的,她不敢不从,被撤了绿头牌也只敢在自己宫里哭。”
厌恶地攥紧了帕子,“那么,这次这出戏也是赫贵妃叫她来演给本宫看的?”
“她是没办法,太后娘娘赏了宁贵妃协理六宫大权,宁贵妃不是个爱管事的人,她若不听从,赫贵妃有的是办法让她永无出头之日,再说,再说,她自己也恨极了娘娘您,心里本不情愿与您亲近,赫贵妃威胁着,也就半推半就地做了。”
是她半推半就还是她根本就想再次联合赫贵妃扳倒香琬?看来彩月并不十分懂兰贵人的心思,彩月是婢女,自然不敢提及兰贵人过去的事情。
香琬不一样,她是嘉嫔,位分在兰贵人之上,随时有可能拿过去这件事来压制她,再者就连彩月都知道兰贵人恨极了香琬,这两个理由足以让兰贵人再生诡计。
为了位分,她敢把静妃从凤座上拉下来,往后为了皇上的恩宠,她又何尝不敢对香琬做出别的事情?
心里已经略微有了想法,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不想给彩月增加负担,她肯说这些,已经是踏进了这趟浑水中,“彩月,你当初怎么会被指配给兰贵人做侍女?”
“赫贵妃不放心兰贵人,总担心她得意忘主,要奴婢随身跟着,如若有异心就告知一声,不想兰贵人头脑简单,根本就没想过要过河拆桥,一直对赫贵妃恭恭敬敬的,赫贵妃这才放心下来。”
彩月说到这儿,惹得香琬轻蔑地一笑,赫贵妃总以为自己手揽大权,又有两员大将,不想她的两枚棋子都是没有头脑型的,还得靠着她谋划,再指着她们去做好。
又听她继续说,“兰贵人胆子小,做了坏事,这贵人做得不安心也就罢了,就连失了孩子也没有大吵大闹,惟有紧紧依靠着赫贵妃的庇护生存,她自己知道,别人不屑和她走得近些。”胆子小的人不会次次铤而走险。
“你肯说这些话,替本宫解答心中疑惑很好,只是,知道回去要怎么做吗?本宫不希望你因此事受到牵连。”
“奴婢只是去景仁宫给嘉嫔娘娘送了一碟栗子糕,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香琬满意地一点头,“你的这份人情,本宫以后一定会加倍还给你。”
“奴婢跟娘娘是旧相识,不谈人情亏欠,只谈昔日情谊,奴婢远远看着娘娘好就行了。”她这样真诚的话,让香琬心安下来,幸好是彩月,也只有她会对自己说这些话。
吩咐绣珠客客气气送了彩月出去,只留了红罗在旁边伺候,不想再忍耐心中的燃烧着的怒火,将茶杯重重搁在桌子上。
彩月的那些话,让她想起先前在坤宁宫时,兰贵人想尽了办法罚她跪在屋檐下,掌掴她,给她送浸了盐水的药包,还有一次对着她的胸口就是一脚,她在自己面前是飞扬跋扈惯了的,骤然让她在自己面前低头,她心里一定是恨极了的,现在是竭力拉了皇上去她们那边,以后一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红罗见状,忙重新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娘娘息怒,喝口茶润润嗓子。”
“本宫早就知道她兰贵人不安好心,不想她一人引得皇上召她侍寝也就算了,还要替赫贵妃说上一两句好话,帮衬着赫贵妃拉拢圣恩,本宫看她是真真的走狗!”
“扳倒静妃的事情,她们做得滴水不漏,就连皇上都被蒙蔽了过去,娘娘,这样的人,咱们不能不防,免得她日后利欲熏心,出大招陷害娘娘。”
慢慢抿了一口茶,“她喜欢做戏就让她做戏,本宫权当不知道,皇上对她若即若离还不是因为她敢大着胆子揭发静妃的缘故?这是她永久抹不去的污点,本宫且看她能玩什么花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