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话,那只带了狂犬病的野狗确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更不知为何会伤了大阿哥,兰贵人恨毒了静妃娘娘总是责打她,就跑来延禧宫,口口声声指认是静妃娘娘找了野狗意图害死大阿哥,贵妃娘娘那时候看着正受病痛折磨的大阿哥,一想到那只狗曾经出现在坤宁宫,太过伤心,根本来不及思考兰贵人的话是真是假,一切缘起都是因为兰贵人要将将野狗咬人事件嫁祸给静妃娘娘,她发了疯,谁也拦不住。”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不该答应兰贵人,只要她肯来养心殿揭发静妃娘娘罪行,就向皇上替她求情,让她留在皇上的身边,贵妃娘娘,您快说句话啊!”
她每说一句,兰贵人脸上的绝望就更深一分,情势急转,可以确定的是,她们不会再救她一分。
“恪嫔,你的意思是,兰贵人处心积虑诬蔑静妃?”皇上不敢置信地看向恪嫔,恪嫔吓得向后缩了缩,不敢再说一句话。
赫贵妃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膝行到皇上的脚下,拽着皇上的龙袍衣角,“臣妾认,臣妾全认了,是臣妾太害怕静妃一味地欺负臣妾,那只狗又不知为何偏偏出现在坤宁宫里,这不能不让臣妾多怀疑她一分,兰贵人愿意出来指证她,臣妾觉得大阿哥不能白死啊,臣妾,臣妾就.......”
冷冷地看着她哭诉的模样,大阿哥是无辜,为何又要让静妃无辜一遭?难道这就是做错事的理由?
厌恶地一脚踢开赫贵妃,“枉费朕如此信任你,你竟将丧子之痛转移到静妃身上,她又有何错?”
不知是不是皇上的这一脚太过用力,跪在地上的赫贵妃竟直直地倒了下去,泛着泪水的脸变得煞白,手捂着肚子低低喊着痛。
“皇上,要怪就怪臣妾没有拦着贵妃娘娘,您要怪就怪臣妾吧,还请救救贵妃娘娘。”恪嫔哭得花容失色,费劲扶起地上的赫贵妃,皇上这才看了一眼她怀里的赫贵妃脸上全是疼痛,朝着吴公公招了招手,“吴良辅,你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一听皇上的语气软了下来,恪嫔忙叫人帮着将赫贵妃扶到了西稍间,赫贵妃半是惊吓半是疼痛,早已经不省人事,软软地躺在床上。
宁贵妃悄然和香琬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知赫贵妃到底怎么回事,皇上的那一脚按理说并不会真的踢下去,她怎么会昏过去?
纪太医很快奉命前来,细细地为赫贵妃把了一通脉。
闭着眼睛把了一会脉后,他突然一脸喜色,跪倒在地,“臣恭喜皇上,贵妃娘娘这是有喜了,初初有喜的人情绪波动大,贵妃娘娘这是担惊受怕才昏了过去,不过并无大碍,臣现在就吩咐人给贵妃娘娘煎一副药,慢慢养着就是了。”
此语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震,恪嫔一向与赫贵妃同出一气,此时脸上也滑过不易觉察的失落来,赫贵妃到底是有福之人,虽然失了大阿哥,今日又受了皇上的呵斥,但有了这个孩子,一切过错都可以抵消不算了。
纪太医说着吩咐琉璃给赫贵妃灌了一碗参汤,赫贵妃这才慢慢醒转过来。
看着她含着泪花,软软地喊了一声“皇上”,皇上心里再生气,也软了下来,执了她的手。“怎么有了孩子也不说一声?方才还跪了那么久?”
硕大的泪水沿着脸颊滑落下来,“下个月是臣妾入宫侍奉的日子,臣妾想着那时候给皇上一个惊喜,臣妾无福养育咱们的大阿哥长大成人,一度伤心到极点,但上天怜悯臣妾,又给了臣妾这个孩子,臣妾想着告诉了皇上,皇上一定会高兴的,这是咱们的第二个孩子。”
虚弱地说着,又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兰贵人,“臣妾一时受人蛊惑,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臣妾知错了,皇上能原谅臣妾吗?臣妾不想孩子知道他的皇阿玛讨厌他的额娘。”
赫贵妃掌有治理六宫的大权,从来雷厉风行,这样露出小女儿情态来,分明就是害怕到极致了,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皇上早已无心责怪,“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静妃自己也有错,不能全怪你,你好好养胎就是。”
得以靠这个孩子躲过一劫,赫贵妃欣喜地满脸是泪,“臣妾多谢皇上。”
“你在朕这里好好歇着,待会朕再进来瞧你。”皇上说着,示意所有人退到外间,只留了辛太医和琉璃在里面伺候。
香琬扶了宁贵妃,众人复又将目光投注在兰贵人的身上,间或小心翼翼地觑着皇上的表情。
“兰贵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脸色灰败的兰贵人无助地抬头看了一圈在场的人,赫贵妃俨然被皇上呵护着留在了里间,恪嫔又一向是一味地依附赫贵妃,打心眼里看不起她,这种时候,怎么会再开口为她说上一两句?
后宫人心深沉,关系错综复杂,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扛,眼下这个人只能她。
低了头,“臣妾无话可说,事情都是臣妾做的,请皇上降罪。”
“你为了地位,手段卑劣,不配侍奉宫闱,既然你本是静妃的婢女,身份低微,那就去静和宫为你的主子守着吧。”皇上转身,沉吟着下令:“兰贵人,诬蔑静妃,处心积虑争得盛宠,犯下欺君大罪,现褫夺贵人位分,降为宫女,囚禁于静和宫中,永不得外出。”
犯下如此大罪却并没有处死,只是囚禁,已是不幸中的万幸,白兰手指紧紧攥着,不敢说出一句求饶的话来。
皇上说着转头看向宁贵妃,“这件事交由你去办,对了,不许人跟着去伺候,咸福宫里的人即时遣散到各宫伺候。”
“臣妾谨遵圣旨。”
“来人,即刻送白兰前往静和宫,朕累了,先去瞧瞧赫贵妃,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臣妾先送贵妃娘娘回宫去。”香琬柔声说道,皇上转身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还是你想得周到,路上小心,等朕得空了就去你宫里。”说罢转身回了里间。
恪嫔看着皇上离去,不敢跟着上去,收起了脸上的畏惧,向着宁贵妃行礼后就分道回宫。
两人并肩走着,留了侍女远远地跟着,宁贵妃悠悠叹了一口气,“赫贵妃,这是绝处逢生,她这个孩子来得及时。”
“皇上本已怒火中烧,如若没有这个孩子,赫贵妃一定会受到牵连,现在却只惩罚了白兰,其他两人倒相安无事,反而因祸得福了。”
嘴角冷然一笑,“哼,白兰帮着赫贵妃引了皇上去延禧宫,这才使得赫贵妃怀上了龙种,赫贵妃在皇上心目中地位得以加重,她白兰纵然心中有太多苦,还敢指证赫贵妃吗?恐怕到时候连小命也保不住了,白兰是吓怕了,对不上你的问话,但方才还算头脑清晰,知道自己把所有的罪扛下来。”
“贵妃姐姐真的相信赫贵妃只是答应帮白兰在皇上面前进言几句吗?且看白兰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她这是把所有的纠结都打碎牙把血往肚里吞了,自己当哑巴啃黄莲呢。”
用帕子按了按脸上的香粉,“本宫还没那么傻,怎会真信了赫贵妃的苦肉计?赫贵妃和恪嫔一条战线,白兰人微言轻怎么能玩得过她们?如若再继续转头指认赫贵妃,说不定还得再背负一条诬蔑贵妃的罪名,那她可真的担不起。”
“本宫记得,两年前,太后娘娘曾将静妃治理后宫大权分给了赫贵妃一些,不想静妃又强势拿了回来,平日里请安的时候对赫贵妃也从没有什么好语气,赫贵妃忌惮她的权势,因着皇上的宠爱,心里又不服气她,早就想着将静妃拉下台,所以说,白兰将罪过揽到自己的身上,要说赫贵妃没有参与这次诬蔑,本宫根本不信,无奈她有了孩子,这才让她逃过了,真是可惜!”
香琬知道,因着上次小产的事情,宁贵妃一直对赫贵妃心怀芥蒂,本以为这次的事情可以给她有力的一击,不想又出了新的转机,让赫贵妃轻轻松松逃过了皇上愤怒之时的问责,安抚地挽了她的手,“嫔妾知道贵妃姐姐心里的想法,只是这赫贵妃无比狡猾,且运气不错,咱们不能急在一时,惟有等待下次良机。”
“香琬,你才刚刚晋升到嫔位,本还没有站稳脚跟,本宫就让你接触到这些复杂的纷争,真是为难你了。”
“贵妃姐姐怎么会这样想?静妃娘娘本就蒙受了不白之冤,嫔妾总盼着有一日能扭转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赫贵妃又不是好相处的,姐姐不嫌弃嫔妾,愿与嫔妾倾吐心里话,嫔妾也该想着为姐姐分忧解难,两个人一路相伴,总不至于那么孤苦伶仃,姐姐实在不必对妹妹这样客气。”
好意劝解着,宁贵妃才从心事重重的情绪中缓了过来,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